第3章 (三)情急误嫁
偏印再也不敢去挖茶园。她捎信给山里的傻表弟,叫他弄两升荞麦种来。过了几日,傻表弟托人捎来了三升荞麦种。第二天,偏印母女俩来到一片河滩上。这是一片长满青蒿和苏叶的河滩地,以前好像有人开垦过,后来又荒弃了。母女俩把希望寄托在这片荒地上,估摸收成好,能收到几十升荞麦。她们把装着当中饭的南瓜块的小竹篮子挂在柳树上,开始挖荒地。
谁知才挖了一小半,珠奶奶就来了。她是来打野菜的。偶然看见偏印母女在挖荒地,就大声嚷起来:“这荒地我以前种过,过几天我还要来种荞麦呢。”偏印说;“我已经挖了这么多,只种一季荞麦就还给你。”珠奶奶说;“那不行,那一年农忙季节,白芷的外婆忙不开,雇我除一天黄豆草,白芷的外婆说我肚子大,把她的一锅饭全吃光了。”白芷说;“肚子饿空了,那一天吃的特别多,也不稀奇。我也有这种经历。那次闹灾荒过后,我一顿吃过好几个荞麦粑呢。也许这话是真的,就算我外婆说得不对,你也不能记仇。要是你这点小事都记仇,那我们就不必说了。”这时珠奶奶突然跪在偏印的面前,又是磕头又是拜揖的,偏印只好往后退,决定放弃开垦这块荒地。她从树上取下装南瓜块的小篮子,和白芷一起扛起锄头回家了。
又过了一段日子,这是个雨天,白芷下河洗衣去了。偏印正在家补衣服,这时候贵菊婶来了。她放下洗衣盆摘下斗笠进了屋。偏印说;“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贵菊婶在椅子上坐下,说:“是来说正经事的。杏奶奶常说你们母女可怜,劝你改嫁你又犹犹豫豫的。只因昨天我娘家弟媳来了,闲谈中偶然说起:吴家村有个给人看坟地的外乡人,不但会石匠活,还知书识字的,想娶个二婚女人成个家。我看你与他年纪相当,挺合适的,今天是来讨你的口气。”贵菊婶见偏印不做声,又说;“若是怕别人笑话,那倒不必。或许嫁了个好的那也值得。我原先的男人对我也好,回娘家都是轿接轿送的。后来有了外遇变了心,缠上了银丝那婊子,把我休了。我就嫁了金成这单身汉,不图别的,只图他对我儿子春利好。人说‘前夫一子,顾得七死。’,现在又生了一窝男女,这叫儿多母苦。”偏印听她说起春利,这时就想到了白芷,说:“我有个白芷,不知人家嫌弃不?”贵菊婶说;“这个我忘记问了,等得便捎个信去问问,如果人家不嫌弃,你们就择个日子见见面。俗话说;‘初嫁由爹娘,再嫁由自身’,你斟酌斟酌。”贵菊婶说完就下河洗衣去了。
于是有一天,偏印突然叫白芷洗蒸桶。白芷心中就纳闷:家中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即使以前粮食富足的日子,也只有过年过节才舍得多费柴火蒸饭。这非年非节的,莫非有尊贵的客人要来?
挨到傍晚时分,只见贵菊婶领来一个个子不高而且又黑又瘦的男人来了。这男人穿着青色土布衣裤,显得脏兮兮的;一双旧布鞋后跟已经绽了缝,鞋面上沾满了星星点点的泥浆。男人进屋后就陌生生的坐在堂前,贵菊婶到厨房里和偏印嘀咕了好一阵,过后就走了。白芷这时已经猜出是怎么一回事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是一个尴尬的话题。白芷从来没有考虑过娘嫁不嫁人的问题,娘也没有透露过这方面的信息。偏印为堂前的男人泡了一杯茶,然后悄悄地把白芷叫到房里,放低声音说:“他比我还小一岁,你就叫他爸爸吧。”白芷抿着嘴唇不做声,心里想:人家都管继父叫叔叔,我才不叫他爸爸呢。
吃晚饭时,白芷不大情愿地把一碗饭端到“客人”的面前,小声地叫了一声“叔”,客人好似没听见似的,只顾埋头吃饭。
偏印和那客人也没说多少话,后来把客人安置在客房里歇了一夜,第二天客人就回去了。
后来白芷又洗了几次蒸桶。白芷间接打听到:刘石匠是江北人,自幼父母双亡,是姑妈用羊奶把他喂大,又供他读了书。刘石匠原先也娶过一房亲,老婆长得很标致,后来因为老婆偷人,他一气之下就把老婆休了。他原先是在一家店铺做伙计,后来因为脾气不好,得罪了老板,被辞退了。几年前才流落到吴家村给人看坟地。
后来白芷又洗了几次蒸桶。这期间,刘石匠去过一次老家。那是去卖老家的房子。回来的时候,给偏印买了一套大红衣裳,准备做‘新娘’的时候穿;给白芷买了一套紫色的衣裳,那是从旧衣店里买来的七成新的旧衣裳。白芷心里很不乐意,一次也不愿意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