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年轻人不懂得节制

萧落言费力托起盛满草药的竹筐，将手中沾染猩红泥土的植株扔进背篓里，顺着来时的山路缓缓往山下归去。

大颗大颗的露珠挂附在草叶上，濡湿了裙摆。在一片松树林里，萧落言停下，蹲下身轻轻扒开覆盖着的松针，露出地底下胖乎乎的松茸菌菇，小心拾起。

陆陆续续扒开做好记号的松针，捡出藏在下方成熟的蘑菇，又将松叶小心盖回。

竹筐里的小家伙哼唧着，似是不满被放置在竹筐里，泄愤似的叼起身下的草药嚼起来。

萧落言手快，赶在小狐狸崽祸祸下一棵草药前，一把捏住狐嘴，将小狐狸从筐里捞出，仔细查看被小狐狸祸祸的草药，眼见被祸祸的不多，便将蘑菇放入竹筐里，捞起蹲在一旁心虚捂脸的小狐狸抱在怀里向着山下的村庄走去。

破破烂烂的村子口，几根木头搭成的寨门上挂着一块破破烂烂的木板制成的匾，缺胳膊少腿的字，模糊不清，依稀能辨出破烂村仨字儿。

顺着破烂的石板路一路往前。

道路两旁是破败已久的屋舍瓦砾，视线越过矮墩墩的土石墙，一眼能望清楚院内的景象。

院子里摆满了各种破损脏污、破旧不堪的器具。院中，一个半大的小女孩正带着几个比她小得多的孩子洗刷着捡来的器具。

另一边的院墙内，一上了年纪的婆婆洗刷着缺损破口的土陶碗，一旁约莫是儿媳的妇人，艰难的捧着八九月大的肚腹直起了身子，将手中清洗干净的衣物抛上晾衣杆。

继续往前走，一队衣着破烂，衣物发白的老者手持器械，正在修缮一被烧毁的房屋。

萧落言加快脚步，向着村尾去，一路看下来，村民们都各自忙碌着，互不侵扰，安宁和谐。

推开院门，早已等候多时的大黄欢喜的扑到脚边，直立起身，哼唧着，期待主人抱起它，见主人手中不得空，复又叼起裙摆玩闹起来。手中的小狐狸听见伙伴的哼唧声，兴冲冲的直往下扑。

把小狐狸放下，摸摸大黄滚圆滚圆的肚子，又捏捏大黄的毛耳朵，最后站起身，任由两个小崽子自己去玩，放下竹筐，转身回了房内。

屋内的人听得响动，从床上艰难起身。

伤口迸裂的痛楚让他不得不停下从床上到地下的动作，只艰难的倚靠在床头。

血污染红了素白的衣衫，映红了脆弱苍白的脸颊。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甜。

眼瞅着村头李大娘捡来的男子又爬了起来，萧落言顺手拎起竹桌上的药箱，路过软榻时，又拾起榻上的软枕放在他身后，好让他更好受些。

娴熟的扒开伤患的衣物，重新缝合迸裂开的伤口，撒上止血的药物。

几次的缝合让萧落言的缝补技巧都提升了不少。

萧落言难得苦中作乐觉着，若是以后不做大夫了，当个裁缝倒也不错。

“你若是还想好，能别动就尽量不要动了。”将李大娘端来的黑乎乎的药汁儿灌到伤者口中，瞧着人将药汁儿咽得干干净净，又顺手往清然口中塞了颗蜜饯。

被苦的舌头发麻药汁儿一激，眼尾挂上了一抹红。雌雄莫辨的脸上又添了几分色彩。

萧落言拉过清然的双手，拆开纱布，看看接上的经脉有无恶化的趋势，重新换上药后，转手掀开薄被，给脚上的伤也重新换了药。

“只是给你换药，用得着作出这样表情？”萧落言一抬头，一张仿佛受了天大的屈辱的恨恨的看她。见她抬头看他，又转了过去。

“你的命都是我救的，”萧落言摁了摁清然腹部的伤口，见他露出难忍的痛苦，接着道，“要不是我给你解毒，你早死了。”

“瞪我？”萧落言恐吓道，“再瞪，把你扔山上喂狼。”

萧落言只当这捡来的富家公子从小娇养着，自小贯彻了‘男女授受不亲’，是以，萧落言被狠狠瞪了一眼，倒也不生气，只是嘴上总要耍狠，吓唬对方。

伤口火辣辣的疼痛，糅合了与仆人失散的恐惧。

想想爹娘此时不知生死，自己也落入这破败不堪的村落，荒凉的像个土匪窝，日日面对着个凶恶的女土匪，苏清然一时悲从中来，落下了泪。

萧落言眨眨眼，没想到给人吓哭了，一时呆了。

掏出翠翠姐给她绣的浅蓝手帕，囫囵擦在那张瓷白的脸上。

棉麻织的帕子对于精细将养着的苏清然来说，难免粗糙了些，光洁的脸上被擦出一道道红痕。

脸上的刺痛让苏清然忘了落泪，也让萧落言停下了手中的暴行。

“真是，对不住哈……这个，这个帕子，”萧落言也没想到，这人皮肤比会这么娇嫩，比村头李大娘家几个月的小孙孙的皮肤还要娇嫩，覷着这一道道浅淡的红痕，结结巴巴道歉，“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我……我我我去给你找吃的。”

眼瞅着那人眼眶里打滚的泪珠，萧落言将帕子往人手中一塞，也不顾对方能不能自个儿用上，赶忙往翠翠姐家里头也不回的跑。

赶到翠翠姐家里时，秦翠正拎着食盒往外走，跑的仿佛身后有狗撵的萧落言一头撞进了秦翠怀里。

秦翠一手稳住埋头往前冲的萧落言，一手将手中的食盒稳稳接住，“瞎跑什么(๑•̌.•̑๑)ˀ̣ˀ̣”

萧落言不好意思告知秦翠把人惹哭了，还弄花了对方的脸，只低头去接秦翠手里的食盒。

这副乖巧的模样，秦翠可太熟悉了，每每犯了错，都是这副乖巧模样。

瞅了一眼萧落言全乎的身体，虽是刚及笄，但萧家人向来早熟，忽略一张稚气的脸，那副身躯倒也硕果累累。

想来李贤捡来的那孩子，萧落言必是满意的。

“你毕竟还小，有些事儿还是该缓缓再说。”看来还是要暂时分开两人才好，年轻人不懂得节制，容易败坏身子。

“啊？”

萧落言茫然抬头，不知翠翠姐为何突然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思衬着该如何与李贤商讨结束让两人培养感情的提议，秦翠将手里的食盒递给萧落言，便往着村头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