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
二月初一日
四位老弟足下:
去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寄去书函,谅已收到。顷接四弟信,谓前信小注中误写二字,其诗比即付还,今亦忘其所误谓何矣。
诸弟写信,总云仓忙。六弟去年曾言城南寄信之难,每次至抚院赉奏厅打听云云,是何其蠢也!静坐书院三百六十日,日日皆可写信,何必打听折差行期而后动笔哉?或送至提塘,或送至岱云家,皆万无一失,何必问了无关涉之赉奏厅哉?若弟等仓忙,则兄之仓忙殆过十倍,将终岁无一字寄家矣。
送王五诗第二首,弟不能解,数千里致书来问,此极虚心,余得信甚喜。若事事勤思善问,何患不一日千里?兹另纸写明寄回。家塾读书,余明知非诸弟所甚愿,然近处实无名师可从。省城如陈尧农、罗罗山皆可谓明师,而六弟、九弟又不善求益,且住省二年,诗文与字皆无大长进。如今我虽欲再言,堂上大人亦必不肯听。不如安分耐烦,寂处里闾,无师无友,挺然特立,作第一等人物,此则我之所期于诸弟者也。昔婺源汪双池先生,一贫如洗,三十以前在窑上为人佣工画碗,三十以后读书,训蒙到老,终身不应科举,卒著书百余卷,为本朝有数名儒。彼何尝有师友哉?又何尝出里闾哉?余所望于诸弟者,如是而已。然总不出乎“立志有恒”四字之外也。
买笔付回,刻下实无妙便,须公车归乃可带回。大约府试院试可得到,县试则赶不到也。诸弟在家作文,若能按月付至京,则余请树堂看。随到随改,不过两月,家中又可收到。书不详尽,余俟续具。兄国藩手草。
三月初五日
四位老弟足下:
二月有折差到京,余因眼蒙,故未写信。三月初三接到正月二十四所发家信,无事不详悉,忻喜之至!此次眼尚微红,不敢多作字,故未另禀堂上,一切详此书中,烦弟等代禀告焉。
去年所寄银,余有分馈亲族之意,厥后屡次信问,总未详明示悉。顷奉父亲示谕,云皆已周到,酌量减半。然以余所闻,亦有过于半者,亦有不及一半者。下次信来,务求九弟开一单告我为幸!
受恬之钱,既专使去取,余又有京信去,想必可以取回,则可以还江岷山、东海之项矣。岷山、东海之银,本有利息,余拟送他高丽参共半斤,挂屏、对联各一付,或者可少减利钱,待公车归时带回。父亲手谕要寄银百两回家,亦待公车带回。有此一项,则可以还率五之钱矣。
率五想已到家,渠是好体面之人,不必时时责备他,惟以体面待他,渠亦自然学好。兰姊买田,可喜之至。惟与人同居,小事要看松些,不可在在讨人恼。
欧阳牧云要与我重订婚姻,我非不愿,但渠与其妹是同胞所生,兄妹之子女,犹然骨肉也。古者婚姻之道,所以厚别也,故同姓不婚。中表为婚,此俗礼之大失。譬如嫁女而号泣,奠礼而三献,丧事而用乐,此皆俗礼之失,我辈不可不力辨之。四弟以此义告牧云,吾徐当作信复告也。
罗芸皋于二月十八到京。路上备尝辛苦,为从来进京者所未有。于二十七日在圆明园正大光明殿补行复试。湖南补复试者四人,予在园送考,四人皆平安,感予之情。今年新科复试,正场取一等三十七人,二三等人数甚多,四等十三人,罚停会试二科。补复者一等十人,二三等共百六十人,四等五人,亦罚停二科。立法之初,无革职者,可谓宽大。湘乡共到十人。邓铁松因病不能进场。渠吐血是老病,或者可保无虞。
芸皋所带小菜、布匹、茶叶俱已收到,但不知付物甚多,何以并无家信?四弟去年所寄诗已圈批寄还,不知收到否?汪觉庵师寿文,大约在八月前付到。五十已纳征礼成,可贺可贺。朱家气象甚好,但劝其少学官款,我家亦然。啸山接到咨文,上有“祖母已没”字样,甚为哀痛,归思极迫。予再三劝解,场后即来予寓同住。我家共住三人。郭二于二月初八到京,复试二等第八。上下合家皆清吉。余耳仍鸣,无他恙。内人及子女皆平安。树堂榜后要南归,将来择师尚未定。
六弟信中言功课在廉让之间,此语殊不可解。所需书籍,惟《子史精华》,家中现有,准托公车带归。《汉魏百三家》,京城甚贵,予已托人在扬州买,尚未接到。《稗海》及《绥寇纪略》亦贵,且寄此书与人,则必帮人车价,因此书尚非吾弟所宜急务者,故不买寄。元明名人古文尚无选本,近来邵蕙西已选元文,渠劝我选明文,我因无暇,尚未选。古文选本惟姚姬传先生所选本最好,吾近来圈过一遍,可于公车带回,六弟用墨笔加圈一遍可也。
九弟诗大进,读之为之距跃三百,即和四章寄回。树堂、筠仙、意诚三君,皆各有和章。诗之为道,各人门径不同,难执一己之成见以概论。吾前教四弟学袁简斋,以四弟笔情与袁相近也。今观九弟笔情,则与元遗山相近。吾教诸弟学诗无别法,但须看一家之专集,不可读选本以汩没性灵,至要至要。吾于五七古学杜、韩,五七律学杜,此二家无一字不细看。此外则古诗学苏、黄,律诗学义山,此三家亦无一家不看。五家之外,则用功浅矣。我之门径如此,诸弟或从我行,或别寻门径,随人性之所近而为之可耳。
予近来事极繁,然无日不看书,今年已批韩诗一部,正月十八批毕,现在批《史记》,已三分之二,大约四月可批完。诸弟所看书望详示。邻里有事,亦望示知。国藩手草。
五月初五日
四位老弟足下:
四月十六日予寄第三号交折差,备述进场阅卷及收门生诸事,内附会试题名录一纸。十七日朱啸山南旋,予寄第四号信,外银一百两,书一包,计九函,高丽参一斤半。二十五日冯树堂南旋,予寄第五号家信,外寿屏一架,鹿胶二斤一包,对联、条幅、扇子及笔共一布包。想此三信皆于六月可接到。
树堂去后,予于五月初二日新请李竹坞先生(名如篦,永顺府龙山县人,丁酉拔贡,庚子举人)教书,其人端方和顺,有志性理之学,虽不能如树堂之笃诚照人,而亦为同辈所最难得者。
初二早,皇上御门办事。余蒙天恩,得升詹事府右春坊右庶子。次日具折谢恩,蒙召见于勤政殿,天语垂问共四十余句。是日同升官者:李菡升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罗惇衍升通政司副使,及余共三人。余蒙祖父余泽,频叨非分之荣,此次升官,尤出意外,日夜恐惧修省,实无德足以当之。诸弟远隔数千里外,必须匡我之不逮,时时寄书规我之过,务使累世积德不自我一人而堕,庶几持盈保泰,得免速致颠危。诸弟能常进箴规,则弟即吾之良师益友也。而诸弟亦宜常存敬畏,勿谓有家人作官,而遂敢于侮人;勿谓已有文学,而遂敢于恃才傲人。常存此心,则是载福之道也。
今年新进士善书者甚多,而湖南尤甚。萧史楼既得状元,而周荇农(寿昌)去岁中南元,孙芝房(鼎臣)又取朝元,可谓极盛。现在同乡诸人讲求词章之学者固多,讲求性理之学者亦不少,将来省运必大盛。
予身体平安,惟应酬太繁,日不暇给,自三月进闱以来,至今已满两月,未得看书。内人身体极弱,而无病痛,医者云必须服大补剂乃可回元。现在所服之药,与母亲大人十五年前所服之白术黑姜方略同,差有效验。儿女四人皆平顺,婢仆辈亦如常。去年寄家之银两,屡次写信求将分给戚族之数目详实告我,而至今无一字见示,殊不可解。以后务求四弟将帐目开出寄京,以释我之疑。又余所欲问家乡之事甚多,兹另开一单,烦弟逐一条对,是祷!兄国藩草。
六月十九日
男国藩跪禀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
五月三十日发第七号家信,内有升官谢恩折及四弟、九弟、季弟诗文,不知到否?男于五月中旬出瘟疹,服药即效,已全愈矣,而余热未尽。近日头上生癣,身上生热毒,每日服银花、甘草等药。医云内热未散,宜发出,不宜遏抑。身上之毒,至秋即可全好;头上之癣,亦不至蔓延。又云恐家中祖茔上有不洁处,虽不宜挑动,亦不可不打扫。男以皮肤之患不甚经意,仍读书应酬如故,饮食起居一切如故。男妇服附片、高丽参、熟地、白术等药,已五十余日,饭量增加,尚未十分壮健,然行事起居亦复如常。孙男女四人并皆平安,家中仆婢皆好。
前有信言寄金年伯高丽参二两,此万不可少,望如数分送。去年所送戚族银,男至今未见全单。男年轻识浅,断不敢自作主张。然家中诸事,男亦愿闻其详,求大人谕四弟将全单开示为望。
诸弟考试,今年想必有所得。如得入学,但择亲属拜客,不必遍拜,亦不必请酒,盖恐亲戚难于应酬也。
同乡邓铁松之病略好,男拟帮钱送他回家,但不知能至家否?宝庆公车邹柳溪死,一切后事皆男经理。谢吉人、黄麓西皆分发江苏,周子佩、夏阶平皆分吏部主事。
曾受恬去年所借钱,不知已寄到否?若未到,须专人去取,万不可缓。如心斋亦专差,则两家同去;如渠不专差,则我家独去。家中近日用度何如?男意有人做官,则待邻里不可不略松,而家用不可不守旧,不知是否?男国藩谨禀。
七月初一日
男国藩跪禀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
六月二十一日,男发第八号家信,不审到否?中言头上生癣,身上生热毒云云,近日请医细看,头上亦非癣也,皆热毒耳。用生地煮水常洗,或用熬浓汁法厚涂患处即愈。现在如法洗涂,大有效验。盖本因血热而起,适当郁蒸天气而发,生地凉血而滋润,所以奏功。特此告知,望大人放心。寓中大小平安。陈岱云之妾于二十二日到京,其幼子寄在男处养者,渠已于二十四日接归自养。同乡各家并皆如旧。
李双圃先生(象鹍)由贵州藩台进京,奉旨以三品京堂候补。虽在渠为左迁,而湖南多一京官,亦自可喜。
今年考试,想四位老弟中必有入泮者,然世事正难逆料,万一皆不得售,则诸弟必牢骚抑郁、愤懑不平,此亦人之情也。如过郁忧,则问四弟、六弟、九弟三人中或有愿进京者,不妨来京一游,可以广耳目,豁心胸,可以叙兄弟之乐,亦男所甚望也。如诸弟不愿来,则不必强,恐其到京而急于思归也。如有一位入学者,则亦不必,恐家中既办印卷,又办途费,银钱艰窘也。如皆不进而诸弟又甚愿来,则望大人张罗途费,毋阻其愤发之志而遏其抑郁之气,幸甚。如季弟愿来,则须有一兄同来乃妥。
邓铁松病势日危,恐不复能回南。屡劝之勿服药,渠皆不听。今之病皆药误之也。
去年大人教男写字不宜斜脚,男近日已力除此弊。自去年六月起,无论行楷大小字,皆悬腕悬肘,是以力足而不精致,伏求大人教训。男谨禀。
七月十六日
男国藩跪禀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
六月二十一日发第八号家信,七月初二日发第九号信,想俱收到。十四日接到四弟在省发信,内有大人手谕,具悉一切,不胜欣慰。家乡一切近事,及去年分赠之项,至是始昭然明白矣。
男在京平顺,惟身上热毒至今未好,其色白,约有大指头大一颗,通身约有七八十颗,鼻子两旁有而不成堆,余皆成堆,脱白皮痂,发里及颈上约二十余颗,两胁及胸腹约五十余,现以治癣之法治之,有效与否,尚不敢必。幸喜毫无他病,饮食起居如常,读书、写字、应酬亦如常。男妇服补剂渐好。孙儿读《尔雅》后读《诗经》,已至《凯风》,朔望行礼,颇无失仪。孙女及合寓皆平安。
荆七在陈宅,光景尚好。男想叫他回来,不好安置,他亦颜不愿回家。若男得主考、学政,或放外官,则一定叫他回来,带他上任。京官毫无出息,陈宅有小印结分,故荆七在陈宅比我家好些。男已将此意告荆七,乞家中并告渠兄弟也。
前次写升官信,未详职守。詹事府本是东宫辅导太子之官,因本朝另设有上书房教阿哥,故詹事府诸官毫无所事,不过如翰林院为储才养望之地而已。男居此职,仍日以读书为业。
汪觉庵师寿文准于八月折差付回。温甫弟生子不育,想不免伤感。然男三十始生子,六弟今年二十三耳,叔父母不必忧虑。四弟与常家对亲甚好。男拟寄挽联一付(挽常老太姻母),亦在下次寄回。同乡诸家如旧,惟何子贞脚痛已久,恐仓卒难好。邓铁松病亦难好,余俱平安。男谨禀。
七月三十日
四位老弟足下:
七月十六发第十号家信,想已收到。二十九日折差到京,问之,系七月十一在省起行。维时诸弟正在省,想是府考将毕之时,岱云之弟及各家皆有信来京,而我弟无信来,何也?予自十四日接到澄侯六月二十三之信,不胜欣慰。日日望府考信到,乃折差至而竟无信,殊不可解。
予在京身体如常,前日之病,近来请医生姜姓名士冠细看,云是肺胃两家之热发于皮毛,现在自头上、颈上以至腹下,无处无之。其大者如钱,小者如豆,其色白,以蜜涂之,则转红紫色,爬破亦无水,不喜着衣盖被,盖燥象也。此外毫无所病。一切饮食起居、大小二便,并皆如常。据姜医云,须用清凉药使肺胃之热退尽,然后达于皮毛,不可求速效,两月内则可全好矣。言之甚为有理,余将守其说而不摇。
六弟之文,昨日始找出《乐道人之善》一首,其文甚有识见道理,准于下次折差带回。此外诸弟尚有文在京者否?若有,须写信来清出。汪觉庵师寿文今日始作就,付回查收。若有不妥处,即请觉庵师改正可也。
邓铁松病势不轻,于八月初五日起行回南。此人利心甚炽,余去年送大钱十千,今又送盘费十两,渠尚怏怏有觖望。王荆七自去年来不常至我家。昨日因奉父亲大人之命,故唤他来,许他凡我得外差或外官,即带他出京。他现欢天喜地,常来请安。然自此次惩戒之后,想亦不敢十分鸱张矣。
今年县前列第二名,是葛二一之子关一否?下次书来,乞示我。余俟续布。兄国藩手具。
八月二十一日
侄国藩谨启叔父母大人座下:
屡次家书,或呈祖父,或寄诸弟,想叔父大人皆赐观览,今年已寄十一次矣。而家中诸弟寄京信,侄每嫌其不详。平日在家时寄省无便,侄亦不怪。昨府考以六月十八到省,而折差七日初九进京,诸弟无信。八月初一折差进京,仅四弟一信,六弟、九弟、季弟皆无信。四弟信又太略,府考共考几场?每场是何题目?开点何人?前列何人?皆不写一句。院考题目、考古题目、道案首及进学何人?亦皆不写一句。去年考试亦如此。侄期望甚切,而毫不能得音信,真不可解。九弟前在京时,望家信亦甚切,而归去后亦懒于寄信,何也?
侄今年自五月来满身热毒,烦燥之至,加以应酬最繁,而每次家信必详细言之。现在身上热毒已服四十余帖,尚未得好。据医者云,虽无大害,然必至十一月乃能去尽。幸饮食起居如恒。因家中客多,不甚清净,于昨十八日移寓吕祖阁庙内,离家不过半里,而在庙内起火食,无事从不归去。家中侄妇及侄孙、侄孙女三人皆平安如常。侄孙《诗经》已读至“定之方中”。同乡诸家,亦皆如旧。同年中祁宿藻放湖北黄州府知府。本家心斋仙逝,实为可哀!下次折差,必作书慰毅然宗伯。四弟、六弟不审已进京否?若未来,仍须发奋,不可牢骚废学。侄谨启。
九月十七日
侄国藩谨启叔父大人座下:
八月二十二日发十二号家信,想已收到。九月十五、十七连到两折差,又无来信,想四弟、六弟已经来京矣。若使未来,则在省还家时,必将书信寄京。
侄身上热毒,近日头面大减。请一陈姓医生,每早吃丸药一钱,又小有法术,已请来三次,每次给车马大钱一千二百文。自今年四月得此病,请医甚多,服药亦五十余剂,皆无效验。惟此人来,乃将面上治好,头上已好十分之六,身上尚未好。渠云:不过一月即可全愈。侄起居如常,应酬如故,读书亦如故,惟不做诗文,少写楷书而已。侄妇及侄孙儿女皆平安。
陈岱云现又有病,虽不似前年之甚,而其气甚馁,亦难骤然复元。湘乡邓铁松孝廉于八月初五出京,竟于十一日卒于献县道中。幸有江岷樵(忠源)同行,一切附身附棺,必信必诚。此人义侠之士,与侄极好。今年新化孝廉邹柳溪在京久病而死,一切皆江君料理,送其灵榇回南。今又扶铁松之病而送其死,真侠士也。扶两友之柩行数千里,亦极难矣!侄曾作邹君墓志铭,兹付两张回家。
今年七月忘付黄芽白菜子,八月底记出,已无及矣。请封之典,要十月十五始可颁恩诏,大约明年秋间始可寄回。
闻彭庆三爷令郎入学,此是我境后来之秀,不可不加意培植,望于家中贺礼之外,另封贺仪大钱一千,上书侄名,以示奖励。余不具。侄谨启。
十月二十九日
男国藩跪禀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
十月初二,男发十五号家信。二十八日接到手谕第九号,系九月底在县城所发者。
男等在京平安。男身上疮毒至今未得全好,中间自九月中旬数日,即将面上治愈,毫无疤痕,系陈医之力。故升官时召见无陨越之虞。十月下半月,又觉微有痕迹,头上仍有白皴皮,身上尚如九月之常。照前七八月则已去其大半矣,一切饮食起居,毫无患苦。四弟、六弟用功皆有定课,昨二十八始开课作文。孙男纪泽《郑风》已读毕,《古诗十九首》亦已读毕。男妇及三孙女皆平顺。
前信言宗毅然家银三十两,可将谢山益家一项去还。顷接山益信,云渠去江西时,嘱其子办苏布平元丝银四十两还我家,想送到矣。如已到,即望大人将银并男前信送毅然家。渠是纹银,我还元丝,必须加水,还他三十二两可也。萧辛五处鹿胶,准在今冬寄到。
初十,皇太后七旬万寿,皇上率千官行礼。四位阿哥皆骑马而来,七阿哥仅八岁,亦骑马,雍容真龙种气象。十五日皇上颁恩诏于太和殿,十六日又生一阿哥。皇上于辛丑年六秩,壬寅年生八阿哥,乙巳又生九阿哥,圣躬老而弥康如此。
男得请封章,如今年可用玺,则明春可寄回;如明夏用玺,则秋间寄回。然既得旨诏,则虽诰轴未归,而恩已至矣。望祖父先换蓝顶,其四品补服,候男在京寄回,可与诰轴并付。湖南各家俱平安。余俟续具。男谨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