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驱逐
巴利·老鸭。
老鸭矮人部族中，平平常常的一员。
他生来就像个寻常的矮人一样，从长辈那里学习矮人祖传的手艺。
遵守部族规定，12岁进入矿坑，跟老矮人学习各种矿石的知识。
他16岁从矿坑中出来，成为学徒，开始跟在自己的师父身边学习铸造。
不久前，在被称为‘彩翼之灾’的龙灾中。
巴利失去了自己的家人，还有赖以生存的家园。
他跟着部族的幸存者，开始四处漂泊的流浪生活。
风餐露宿的日子并不好过，很多矮人死在了路上。
直到，他们遇到了两位‘大人族’。
头上飘着亮晶晶石头的施法者。
白袍的那个向他们描述了一个天堂。
所有受苦受难的流浪矮人都心动了。
他们跟随两位奥术师，经历艰难的路程，最终抵达了奇迹的城池。
一座漂浮在天空的不可思议之城。
那天，他们得知，这座城名——理想乡。
起初，矮人们对这个名字还一知半解。
直到，那天，听到浮空城领主贵族对他们的讲话。
他才似是明白了理想乡的含义。
‘任何一个种族的家’。
巴利想，是这个意思吧？
理想乡的生活太美好了。
拧开一个叫水龙头的东西，就会有洁净的水流出。
而不用的废水，会通过管道排到作为污水处理的低级位面。
管道的建设就出自于他们矮人之手，那位巴德·雄鹿。
这让他十分自豪。
昨天，商队来了。
带来了各种各样的货物。
同族的丽丝·老鸭。
巴利暗恋的女矮人姑娘，她看上了商队中的一个摊位的货物。
那是一把很好看的银梳子，做工精细，绝对出自匠师之手。
售价高达一个金币。
单从材质上讲，这梳子并不值得这个价钱。
但，这是工艺品，是大师级工匠的杰出作品。
就冲这份手艺，它便值得这个价钱。
这是他心爱的女孩儿为之朝思夜想的东西。
巴利一晚未睡，他请来好友，一起通宵铸造了一把矮人战斧。
十分出色的手艺，造就了一把精良的战斧。
即便是铸造的大师，看到这把战斧也会忍不住夸赞巴利的手艺。
他是个努力且有天分的年轻矮人。
战斧做好后，巴利就迫不及待地抱着它跑到了商铺。
“老板，我想要那个银梳子！用这个换可以吗？”说着，巴利踮着脚尖，双手奉上了他的战斧。
年轻的矮人胡须并不茂密。
脸蛋略显稚嫩，满眼全是真诚。
对待浮空城的客人，商队都是小心翼翼的。
老板接过战斧正仔细端详。
却在这时，人群中传来讥笑声。
‘大人族’中的一个高个子青年，双手插着兜，溜溜达达地走了过来。
“滚开，寒酸的死侏儒。”
这个男人是贝拉村的村民，叫阿里。
他之前报名了骑士团新团员招募，但却落选了。
这原本没什么。
但看到矮人中不少年轻的矮人入选，他便心里不平衡了。
甚至几次在酒吧喝酒的时候，对查理表示了一定的怨怼。
他认为，查理应该把第一批骑士团的名额全部发配给贝拉村。
而不是这些中途投奔的要饭的矮子乞丐。
当然，他的过激言论几次差点在酒吧引起冲突。
毕竟，嗜酒如命的矮人也成了小酒馆的常客。
人类一方跟矮人的冲突可是大事。
不多时，便被后来赶到的市政厅官员，也就是骑士团的几位骨干化解了。
但显然，骑士团的善意，阿里并没有很好的理解。
阿里从口袋套出一个金币抛给商人。
“这梳子给我。”
对于浮空城内部的矛盾，小商贩显然不想掺和。
有金币，小商贩便放下了矮人战斧。
因为他着实不好判定这个东西值多少钱。
收金币就简单的多了。
自己跟兄弟辛苦了一夜打造的心血被退回。
矮人怒火燃烧。
“我先来的！！”这个年轻的矮人倔强道。
他的同族过来拉他，想把他劝走。
长老们已经说了，尽可能避免跟原住民的冲突。
然而，人群中站着丽丝。
这便如同火上浇油，年轻冲动的矮人小伙子忍受不了这个委屈。
“凭什么让给他？！我先来的！难道你们觉得矮人工匠的战斧不值一个金币吗？！”
商贩为难地说不出话。
但阿里却笑了笑，嘲讽道：
“你要这个干嘛？难道梳理长在你下巴上的‘长头发’吗？
还是说，这里站着的哪个丑八怪，肥婆，是你的老婆，嗯？”
如果说，之前只是个人恩怨的话。
那么，后面这句就相当于‘群体攻击’了。
矮人们全都怒不可遏。
“决斗……我要跟你决斗！”巴利气的脸成了猪肝色。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
贝拉村的村民有的劝了阿里几句；有的则是跟他抱有同样观点；还有的单纯就是看热闹。
终于，这场骚乱引来了最不该引来的人。
人群外围一道清淡的声音，让全场瞬间为之一静。
“我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全场肃然一静。
闻声，人群自觉分开左右。
领民们不在叽叽喳喳地议论。
他们的目光全都投放在了，逆光而来的年轻贵族身上。
查理一身洁白的贵族华服，与肩膀黑龙相映成辉。
发丝遮挡住的绿眸满是寒意。
她身侧跟着昂首挺胸的少年青铜龙。
肩上趴卧着一条慵懒、高傲的幼年黑龙。
浮空城的领主，一名深不可测的‘训龙者’。
黑龙一双金灿灿的龙眸，俾睨着畏惧地看向他的人类。
老汤姆上前。
他刚张嘴，还未来的及说些什么。
查理便抬起戴着黑皮手套的手，止住了老汤姆的话。
她睨了一眼皱巴巴的小老头。
挡在老汤姆面前的手掌纤细，却带着不容半分反驳的威严。
此刻，她是维奥莱特伯爵，是理想乡的拥有者之一。
查理的威严不容冒犯。
老汤姆心里‘咯噔’一声，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查理伸出的手掌转而指向饰品摊的商人。
“你说，发生了什么。”
小摊小贩的商人哪里见过这个阵势？
带着两头龙的奥术师贵族。
差点尿裤子的小商贩一股脑儿把事情说了一遍。
查理就静静地听。
从始至终都不插话。
直到商贩说完了全场寂静无声。
她缓缓转向面色变得不太好看的阿里。
“我记得你，你好像叫阿里。”
阿里脸色为之一喜。
他就想么，人类怎么可能不帮人类说话，反而去偏帮一群要饭的侏儒？
查理声音渐冷，“那天，我在会议大厅讲的话，你可听见了。”
阿里撇撇嘴，闷闷地点了点头。
觉得这个事儿，多半自己要给这些该死的矮人道歉了。
但好汉不吃眼前亏。
这里是他们贝拉村的地盘儿，还能让这群臭侏儒翻了天？
嘿！等着吧，他可有的是办法治这些该死的侏儒！
查理微微点头，“很好，那就是明知故犯。”
在场的还有零星几个地精。
他们站的比较远，明显不愿意掺和这事。
但查理，偏偏就指了其中一个地精。
“那天，我说的话，你们记住了吗？”
被点到的地精呆愣，但很快，他被同伴推了出来。
站在人群中，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地精的身上。
地精微微垂着头，绿色粗糙的手卷着自己脏兮兮地衣袍：
“您说……理想乡不以种族定贵贱，不以贫富分尊卑；不以先后论资历。
达者为先，勇者为荣，仁者为榜，德者为尊……”
查理颔首，有淡淡开口，“我，还说了什么？”
地精一怔，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而，巴利·老鸭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您说，违者永远驱逐。”
他说的铿锵有力，双眼中似是燃烧着一团火。
他就用燃烧着信念之火的眼神，直勾勾地看向查理，只等一个答复。
市集上只回响着查理清脆的嗓音：
“很好，总算有人记得我的话。
那么，我在此，以神圣铂金帝国伯爵领主之名；
以理想乡浮空城所有者之一履行行政官权柄。
阿里，你被永远驱逐了。
此生，不得再踏足我之领地，
理想乡将不再有你容身之所。”
贝拉村的村民们炸了锅。
他们村子本来人口就不多。
一个村的，就没有不认识的。，阿里是村里的老人们看着长大的！
这怎么行？！
老汤姆都急眼了。
他也不顾查理此刻表现的强势，上前便要恳请领主收回惩罚。
哪怕抽阿里一顿鞭子，也好过永远流放。
然而。
查理早有所料。
但现场的暴动，怕是骑士团7人组全压上也控制不住。
不是说他们打不过百个不到的平民，而是在不伤人的情况下。
他们是控制不住场面的。
只见，查理带着黑皮手套的手轻轻一摆。
麦格便上前一步，将查理挡在身后。
“吼——！嗷吼——！”
虽然只是少年龙，但麦格的身材却长的足有大象大小。
他压低如同巨蟒般的长颈，龙头露出凶恶的一面。
围绕着头颅层层叠叠的头冠悉数‘炸开’。
他张开的血盆大口，能让任何一个人看清，在龙嘴里密密麻麻的锋利牙齿！
而他的咆哮，响彻整个浮空城，吓得前一刻还暴动的村民悉数面无血色。
查理走出来抬手，轻轻搭在青铜龙长长的鼻梁骨上。
“我说，永远驱逐，谁反对，站出来。”
现场寂静无声。
“很好。”查理微微点头。
没有人挑战她的权威，这很好。
“麦格，把他丢到麦迪城的边界。”
麦格领命，龙爪抓起面色惨白的阿里，飞向天空。
“啊啊啊——！我错了！原谅我！伯爵老爷！——不不不！！”
阿里的惨叫声远去。
他的惨叫声在空中回荡，也在每一个村民心头留下阴影。
查理转向自以为没事了，在一旁看热闹的小商贩。
“昨天，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里的规矩。”
完蛋，这还没完啊！
小商贩面无血色，他唇齿打颤，“有、有的，骑士老爷们说过……”
“不以种族定贵贱，不以贫富分尊卑。你做到了哪条？”
‘扑通’，商人当场跪了。
他后悔自己干嘛当初不直接收了矮人的斧头，平白惹出如此灾祸。
“我、我愿意把我所有商品上交给您，伯爵阁下，请您宽恕我在您的领土犯下的过错！”
查理淡淡睨了他一眼。
“不必。去跟海德森说，自此后，你不得再出现在理想乡。”
查理的目光又转向呆愣的矮人。
她伸出手，“这把斧头能给我看看吗？”
巴利用脏兮兮的袖子撸了几把战斧。
他绷着嘴，踮着脚尖，手却在抖。
不是因为畏惧查理，只是因为这位贵族“大人族”，做到了自己曾对他们说过的话。
巴利把战斧交给查理。
查理端详一番。
她看不懂这东西好坏，便回头问佣兵出身的李。
“这值多少钱？”
“十个金币至少。”
“好，给他十五个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