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前
不知是回来将军府的哪一天,练凉州看到了书房里被压在储藏箱最下面的一个风筝,颜色仍很鲜艳。
之后在当夜的梦里,竟浮现了她与关都镇一起放风筝的场景。
有段时间,她的家兄恰好因一件令人头疼的商事入京奔波,她因年少好玩,也跟着家兄来到了物宝天华的京中,本以为只是半年便可解决,却不曾想这件商事竟花了多年。
梦里,关都镇说:“娟儿可愿等我?待我凯旋回归之日,我便八抬大轿娶你入门。”那时,叫“娟儿”的那个人她是怎么答的,梦里断断续续,记不太清了。
只是,脑海里一个俏皮的声音却又记得很清楚:“凉州,可真有你的!竟然还想到了顶用人家知州女儿的名字,人家可是得罪于你了?你要顶着他女儿的名字大老远到京中去到处闯祸。”
“那可不是!他可得罪了我阿哥!”
“那,你可有顶着这个假名留下了什么桃花债呀?”
梦里的练凉州未答,只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飞起了两片绯红。
浮现出这个场景时,身旁的风景又马上变换成了茫茫大漠。
后来,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为什么练凉州梦到了她躺在床上的场景,这个场景里,她的床边围了一圈人,那时阿娘还在,阿哥也还在,一个老迈的大夫样的人扶着床沿缓慢地站了起来,对着一圈人道:
“诸位不必担心,练小姐脉象平稳,大概是头部伤后的余症,不会伤及其他,调养段时间兴许就复原了。”
梦又长又乱,醒来后,练凉州竟有些不知今夕何夕,只觉脸上冰凉,双手摸上去,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淌满了泪水,像洗过一样。
那时候,心很痛,像被万千的蝼蚁撕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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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了很多过往,记得那时随着家兄自京中回来后,性子就不像以往不怕天地了,沉稳了很多。见此,练家人当然高兴,本来还忧愁着像以往的那个猴子一样没有一天不闯祸的性子会找不到好人家,这下可就不必太担心了。到底是姑娘家,长大了,便懂得了温婉与细腻了。
只是后来练家人陆陆续续地为她介绍了不少好人家,可也不见练凉州低头看一眼,不过自她受伤的那段时间倒是愿意去见见对方,只是见过之后又没有了下文。
那时,就连她的好友也开玩笑道,练凉州这就好像在等一个人一般。还问练凉州是不是什么时候就往心里面装了个见不得人的,拿不出来给练家人看,所以才一直不点头,不愿意嫁给他人。
那个时候的练凉州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真的是在等什么,总觉得脑里少了一段记忆,就像心里缺了一个口,无论对方是什么富家公子、翩翩才子也填不上的口。
她还来不及知道的是,关都镇后来依着母亲的意思,娶了一个正妻,两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生了一对儿女,在外人看来好比天造地设的一对,但只有他的妻子懂得,她的丈夫不属于她,他在等,等一个下一个时辰、明天,或者永远不会归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