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冷落的驯象所

另外一件有趣的事情与成祖的个性与经历有关。

这件事涉及锦衣卫的仪仗职能。永乐二年（1404年）五月，在太祖祭日的前一天，成祖赴孝陵主持祭祖，有锦衣卫官请成祖示下有关法驾事宜。成祖的回答是，明日是皇考的祭日，“正属感慕之时，何用法驾？非为辟除道路，则前导骑士亦可不用”。

对于这段史料，人们的理解可能会有所不同。有人认为，成祖对太祖未将帝位传给自己心有不满，因而不重视祭祖仪仗；但更合理的解释是，成祖的戎马生涯使其养成务实的个性，做事以效率为先，而不是排场。而且成祖可能认为祭祖主要是他的私事，而不是国家的事，因而更重视个人“感慕”，而非“法驾”的规格。

事实上，在涉及皇家尊严的场合，成祖对礼制并不含糊。永乐元年五月，在为太祖及孝慈高皇后（即马皇后）举行“尊谥仪”时，成祖即严格依照既定礼制行事。最终，太祖的尊谥被定为“太祖圣神文武钦明启运俊德成功统天大孝高皇帝”，马皇后的尊谥被定为“孝慈昭宪至仁文德承天顺圣高皇后”。

成祖在祭祖一事上不讲究仪仗，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不扰民。因为务实的个性使然，再加上皇位得之不易，成祖即位之初，战战兢兢，自谓“不敢轻役一民”。

《皇明典故纪闻》记载，某日，成祖听闻某位宦官在应天府私役工匠，于是召来府尹向宝，谴责他：“数年的军旅供给，再加上强豪肆横，百姓生活艰难，京师的情况最为严重。你们是父母官，理当体会国家爱民之意，正直不阿，矜恤保庇，让百姓休养生息。宦官，不过是在宫里当差，做些杂事的人，并没有重权，你们何必怕他们，听任他们私役工匠而不禁止？你们身为京尹，朝夕在朕的左右，尚且这样畏惧他们，地方小官又会是何等态度呢？”最终，那名宦官被打入锦衣卫监狱，受到严惩。

洪武二十四年设立的锦衣卫驯象所，在永乐年间似乎不太受重视。某日，成祖从户部官员那里听闻御马监宦官曾索取粮食喂养白象一事后，说：“这就是所谓的率兽食人者，千万不要听之任之。”他立即召见御马监太监，斥责他们：“你们这帮人坐食膏粱，衣着轻暖，怎知百姓生活的艰难？大象一天的需用，可供数户农家一天的吃食。朕身为国君，职在养民，你们擅自这么做，是要让朕失去天下民心，再有下次，必诛不宥。”

因为个性以及时代背景不同，有的皇帝就比较重视驯象所的职能。英宗正统十二年（1447年），明朝出征麓川（今属云南，时产大象，后文将提及麓川之役），麓川土司思机发败逃。于是，英宗命思机发的兄弟招赛来朝，赐其月粮房屋，安排他和他的随从都在锦衣卫驯象所任职。英宗想通过这种方式招揽思机发。

明人刘侗、于奕正撰写的《帝京景物略》一书，提到了在驯象所服役的象奴为驯象洗澡的情节，十分生动有趣：

三伏日洗象，锦衣卫官以旗鼓迎象出顺承门，浴响闸。象次第入于河也，则苍山之颓也，额耳昂回，鼻舒吸嘘出水面，矫矫有蛟龙之势。象奴挽索据脊，时时出没其髻。观者两岸各万众，面首如鳞次贝编焉。然浴之不能须臾，象奴辄调御令起，云浴久则相雌雄，相雌雄则狂。

驯象主要用于礼仪环节。根据“即位礼仪”，皇帝即位时，需动用驯象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