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爷爷和小爸突然打了阳儿
有时候小孩子们之间的友谊很让大人们不可思议，同时又感到羞愧，他们可能一会儿玩的好的简直不得了，寸步不离亲密无间，一会儿就有可能因为某些原因打得不可开交，但是过一会儿他们又能和好如初，互亲互爱。所以大人们总说，孩子的情绪就像六月阴晴不定的天气，来得快去的也快。但是大人们就不行，或许是因为大人们记忆力超群的关系，很多糟心的事情没有那么快能忘记，所以造成了很多所谓的记仇或者报复的结果。有时候往往可能是一间很小的事情，最后在大人们之间总能转换成天大的仇恨或者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但是对于孩子来说就简单得多，他们可能这会儿因为一点矛盾打起来了，转眼就又在一起像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过一样。所以孩子之间的小事情，也该由孩子自己来解决，如果大人们加入其中的话，可能造成的后果让人难以想象。
春儿阳儿和小梅小军最近几天玩的很是投缘，但是并不能保证或者要求他们在一起就一定要和和气气、亲亲热热的。毕竟都是孩子，都会有自己的脾气或者小心思。女孩子之间有矛盾的话就简单一些，至多也就是吵吵架，生气了你不理我我不理你，过几天也就慢慢的好起来了。但是男孩子有矛盾的话可能就会导致战争升级，动起武来也是常有的事。可是毕竟都还是小孩子而已，在那个朴实憨厚的小山村里，两个男孩子打架至多也就是两个人扭在一起，在厚腾腾的土里面滚几个蛋儿而已。最坏的结果就是蹭破点皮，不会有什么更大的伤害出现。一般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家里的大人们都是不用出马的，都是让孩子自己解决就行，但是也有特殊情况出现。
比如说春儿阳儿两三岁的时候，村里有一个比他们大三四岁的小男孩，家里为了生他给他生了四个姐姐，在他妈妈四十岁的时候才生下他，所以从小家里都特别的宝贝他，要天上的星星都能给他摘下来。所以他被养的无法无天，小小年纪就在村里“横行霸道”，整天撵猫逗狗，闹得不可开交。这些大家也都因为他是小孩跟他不计较，但是架不住他天天的在家门口给过往的大人小孩使坏。往大人挑着吃的水里丢泥土啊，抓住扁担不松手啊，朝着人吐口水啊等等等等。面对这些捉弄，大人也都没法跟他计较，急眼了也就凶他几句就过去了。关键是找他家长不管用啊，他妈妈每回都是笑嘻嘻的假装骂他几句就完了。但是他一旦逮着小孩儿路过的时候，他总是会飞一般的冲上去揍一顿才罢。每次都是一把将路过的小孩子打翻在地，然后骑在身上用长指甲挠他们，其中挠的最多的就是小孩子的脸。每次只要一有小孩从他们家门前过，必定都是哇哇大哭着回去的，大人们对此也都是束手无策。春儿阳儿自然也不例外，每次出门都要绕过他们家门口，一旦被他发现了，定是追着少不了一顿揍，小脸上总是带着指甲印。有一次打的狠了，差点抓到春儿的眼睛里去，气的爸爸崔爱家受不了闯上门去抓住一顿好揍，小男孩自此老实了很多。后来见了春儿阳儿还是打，但是身上脸上的伤是少了不少。但是春儿眼角的那个抓痕却永远的留了下来，后来每次看见都能想起来自己的悲惨童年。
但是今天，情况有些特别了。阳儿被两个成年人狠狠地揍了一顿，直打的鼻血横流，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止住，地上的血一大滩看的人刺眼，血流的妈妈翠凤都红了眼。满脸都是巴掌印，嘴角肿的老高，以至于后来吃饭都成问题了。而揍他的人是自己的亲爷爷崔海深和自己的小爸崔爱华，起因是那个山上下来的野孩子。两个小男孩在放学后一路玩耍，在家门口因为争抢一个玻璃弹珠儿起了冲突，然后就吵了起了，其中夹杂着一些骂人的混账话，刚好被出门上厕所的爷爷崔海深听了个正着。崔老爷子若是当做没听见，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说一定不会儿他们也就和好如初了。但是崔老爷子为了彰显他对小儿媳和山上下来的两个孩子的呵护和偏爱，他二话没说过去就直接给了阳儿一个大嘴巴子，鼻血顿时如注，瞬间就糊了阳儿的大半个脸。阳儿自然是哇哇大哭了起来，吸引了大门内侧的小爸崔爱华，一听是阳儿和小军吵架了，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脸色。阳儿性子也是倔，就算被打的都流血了，嘴依然不饶人，更是觉得爷爷崔海深太偏心眼，挣扎着又骂了几句。两个大人顿时左右开弓，连踢带踹，不到两分钟，阳儿躺在地上浑身是土，头也破了，鼻血在地上汇成了一条小溪，嘴肿的老高连一句整话都说不了了，只剩下撕心裂肺的哭。
春儿看了害怕的不敢出声，急急忙忙的去厨房找还在继续做饭的的妈妈翠凤，等翠凤出来的时候，就只看见一个人躺在血里的阳儿，旁边连个扶的人都没有。翠凤顿时气的眼睛通红，赶紧背起阳儿就往南庄的卫生所跑，春儿跟在妈妈身后边跑边呜呜的哭。她看见阳儿和小军吵架了，她压根就没当回事，她自己还和阳儿吵架呢，但是每次吵完没多久就和好了。她以为小军和自己一样的，吵完以后他们就会自动和好的。她没想到自己的爷爷和小爸会动手打阳儿，还打的那么惨，阳儿的头都破了，流了那么多的血，脸也被打肿了。春儿非常的不解，两个人吵架，为什么只打阳儿一个人？而且爷爷已经打得阳儿流鼻血了，小爸为什么还要打阳儿？为什么不打小军，还牵着他的手进去了？春儿一边跑一边哭一边想，她小小的年纪第一次这么直白的明白了偏心眼儿这个词，第一次对自己的爷爷和小爸产生了憎恶的情绪，第一次觉得原来妈妈说的不重视原来是这么的残酷。春儿的心里多了些什么，堵得难受，但是她还不能明白这些情绪到底是怎么回事。
翠凤带着阳儿到了南庄的卫生所，经常给这姐弟两看病的医生对此很是诧异。这姐弟两从小一直在他这儿看病，一直都是很乖很安静的孩子，他不明白怎么突然之间阳儿就遭受了这么大的折磨。在他耐着性子听完翠凤的哭诉之后，他恨铁不成钢的问翠凤：“你当时为何不去找老爷子和小叔子，你的孩子都被打成这个样了，他们为什么狠心不管。况且孩子还这么小，两个大人力气这么大，万一把孩子脑袋打坏了怎么办？”翠凤听完也是后悔不已，万一阳儿真的被打坏了，自己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吧。但是又想着还是给孩子看伤要紧，哭着央求医生好好看看阳儿，千万不要留下什么后遗症。医生也是恨翠凤不争气，遇见事情只知道慌慌张张，没有什么心眼，但是孩子的伤还得仔细的查看。当下留翠凤母子三人待了一下午，一边数落翠凤说是个傻子，一边仔仔细细的给阳儿做着检查，还给满脸惊慌的春儿拿了不少的零食来安慰她。
母子三个一直待到天黑才回去，阳儿的鼻血到回家的时候才勘勘拿卫生纸堵住，脸还是肿着，医生说得好几天才能消去。翠凤在庆幸阳儿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同时，也在心里暗恨崔老爷子崔海深和崔爱华的狠毒。因着心里有气，翠凤回去后也没去老宅，爱谁做饭谁做饭吧，直接带着两个孩子回了自己的家。翠凤路上想了一路，她很想带着两个孩子气冲冲的去找老爷子算账，但是又想着当时阳儿被打成那样了自己都没有发作出来，现在孩子都好了再去找老爷子的晦气已经有点晚了，但是心里的这口气是怎么都咽不下去。翠凤心想着自己结婚这么多年都对公公毕恭毕敬，什么事情只要他吩咐的自己没有不照办的，每年收种庄稼的时候都是撇下自己家的先给公公他们帮忙，就算是公公再不待见不喜欢自己，自己都没有给公公臭过脸。可是阳儿还这么小，还是崔家的亲孙子呢，今天就为了这么一个山上下来的野孩子，公公就能下这么重的手，实在是让人寒心。翠凤突然明白了，是自己太软弱了，是自己不懂得反抗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是因为自己不重要不起眼，所以连带着自己的孩子也被人看不起。翠凤觉得，是时候改变这个现状了。
当天晚上崔爱家回家之后，翠凤就在丈夫面前抱怨了公公的偏心眼。她说自己想不明白公公怎么就能那么偏心，同样都是孩子，吵架了为什么只打阳儿一个。阳儿还是他的亲孙子呢，只为了给一个外人献殷勤，两个大人就能把一个孩子打的头破血流。又历数崔爱家和自己为公公他们所做的贡献，哭着说就算自己在这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质问丈夫为何公公就是看不见。崔爱家听着翠凤的哭诉闷声不吭，只是不停地抽着烟，一根接一根，烟雾笼罩的看不清他的脸。他也想不明白父亲崔海深为何会如此偏心眼，阳儿还这么小父亲为何如此的狠毒，为了一个外来的孩子，真的至于吗？自己的儿子受伤了崔爱家自然也心疼，可是自己作为一个儿子，又能对自己的父亲崔海深做些什么呢？明知道他偏心眼，明知道他对自己的妻儿不好，可是自己还不能去质问父亲，这让崔爱家感到内心充满了绝望，所以他面对妻儿只是一言不发。内心暗暗问自己：父亲为什么这么做？是因为自己做的还不够好吗？
阳儿挨打的事情就这么不痛不痒的过去了，没有人关心阳儿身体恢复的如何了，也没有提起这件事，这个家里的人们都像没发生过这件事似的，似乎崔老爷子和崔爱华根本就没有动手打过阳儿，似乎阳儿也并没有受伤。崔爱家依然每天在家里和外边忙碌着，翠凤依然会每天去老宅帮忙，春儿阳儿和小梅小军很快就和好了，几个人依然每天都会一起去山沟里放那只喜欢咩咩咩叫的羊，崔老爷子崔海深依然每天早上都能喝到最新鲜的羊奶，并且一直觉得理所应当受之无愧。只有王宝巧在和翠凤一起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假装满怀愧疚的跟翠凤说自己没想到老爷子的脾气是那么火爆，自己回家之后也把小军揍了一顿之类的，翠凤不漏痕迹的都用别的话岔过去了。这个家里的一切看着都还是原来的样子，所有的事情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但是总有些什么事情悄悄地的发生了变化。翠凤和两个孩子的心里，慢慢的长出了一种叫做反抗和坚强的勇气，悄无声息的日日滋长着，化作了日后保护自己的武器。
一直在翠凤和崔爱家面前无所顾忌的崔老爷子或许想不到，为了自己的孩子，再软弱的母亲都会穿上坚硬的铠甲。就算内心充满了对未来要迎接的暴风雨的不安和害怕，她依然会坚定的把自己的孩子护在身后，保护他们健康长大。看不起自己的人终会被自己折服，自己也终将变得强大。翠凤开始教导春儿和阳儿要好好学习，争取长大以后走出这个贫穷落后愚昧无知的小山村，离开这个充满了艰辛和争斗的地方，远离这群让人恶心的人。春儿和阳儿这次也算是初尝人间的苦楚，明白了母亲翠凤的良苦用心，渐渐地不用人催促就知道认真的学习，每天上学都变的用心许多。姐弟两放学后在放羊的时候也不玩了，羊在旁边静静的吃草，他两就趴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写作业。这种情况一致持续了很久，惹得山沟里割草放牛羊的人都很羡慕，自己的娃儿要是读书有这么认真就好了。付出总有回报，学期结束的时候期末考试，姐弟两的成绩都突飞猛进，让他们的老师大吃一惊，以为家长这下子可算是对孩子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