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二十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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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二十五天(一)

第二天是个雨天,从早上开始就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云层低低的压着,城市一片灰暗。没有了阳光的直射,殷童觉得如蚁附骨的感觉好了很多,只是头部依然疼得厉害。

既便如此,她还是挣扎着出了病房,今天是眼镜男出院的日子,她要亲眼看着他们离开医院。

他离开后,厉鬼就不会继续在医院徘徊,她的生存才不会受到威胁。

眼镜男和红围巾离开时,不少病人家属都来向他们告别,殷母也来了,在家属们的眼中,他们无疑是最幸运的一对,出院这么大的事,当然要来送一送。

红围巾握了握殷母的手,“放心吧,你的女儿迟早也会醒来,陪着你快快乐乐地走出这个医院。”

她扶着眼镜男出了病房,那个小张司机也来了,他还带来了一个小男孩,七八岁的模样,长得和红围巾很相像。

男孩扑上前来,喊着红围巾妈妈,拉住她的手,红围巾摸摸他的头,让男孩喊人,男孩很不情愿的朝眼镜男喊了声叔叔,接过红围巾手里的包裹,蹦蹦跳跳的朝外面跑去。

多么和谐的一家人的面画。

殷童一直跟着他们到了医院门口,目送一行人走了出去,在雨中打开伞。

这时她看见了伞下的厉鬼,以一种蜷缩的方式,躲藏在红围巾的伞下,头部朝下,身体攀爬住伞骨,象只蝙蝠一样。

因为成功的找到了寄身的地方,厉鬼露出得意的微笑。

她不能见阳光,今天的阴雨天恰好给了她很好的掩护。

殷童突然作了个令自己也非常吃惊的决定,她冲了过去,在小张司机即将走出大门的那一刻,迅速的钻进了他手中提着的一只倒扣的水盆中。

小张司机打开汽车的后背箱,把放着水盆和杂物的包裹放进去,然后关上后背箱,坐上了驾驶座。

殷童感到身体一阵灼痛,也许是因为刚才受到了天光的照射,虽然并不强烈,但还是对她造成了伤害。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跟住厉鬼,也许是因为那个男孩的出现,让她想起了死去的那个孩子,也许是因为她想为董桂花的死向厉鬼讨一个交待,也许是因为她不想再见一次象昨天一样的车祸。

总而言之,她不能让厉鬼再得逞。

但接下来该怎么做她却毫无头绪。

汽车在马路上行驶,后背箱颠簸得厉害,殷童从缝隙中朝前面张望,厉鬼依旧躲藏在收起的雨伞中,也许是吸食了董桂花魂魄后使她的灵力得到了增强,隔着遮挡物,殷童还是能感受她那强大的怨念。

天还没有全黑,厉鬼没有把握动手,所以她还在等待时机。

所幸的是,她没有发现殷童。

雨伞就放在红围巾的脚下,眼镜男和小张司机谈笑风生,似乎一切的不愉快都已经过去了。只有红围巾皱着眉头,她一直拉着小男孩的手,不言不语。

汽车开进了一处高档住宅区,在一幢楼房前停下,车上的四个人下车,雨已经停了,红围巾把雨伞留在车座上,和小张司机一起把后背箱里的杂物拿了下来。

红围巾说,“离飞机起飞还有好几个小时,咱们把东西收拾好以后,休息一下再走。”

四个人走进楼道,汽车里只剩下厉鬼和殷童。

殷童相信,厉鬼正在等待时机,准备和上次一样,再制造一次交通事故,但这次,她是势在必得。

随着夜幕降临,殷童觉得身体的灵力渐渐恢复了,但她不敢轻易乱动,依旧蜷曲在后背箱的角落里,同时留意着厉鬼的一举一动。

厉鬼显然恢复得比她更快,她已经可以自由地显出人形,好几次她坐在副驾驶位上,对着后视镜搔首弄姿。

她慢慢地理着头发,把中间的一络头发盘在头顶上,耳朵边的两缕披散在肩头,梳成一个很古怪的发髻,又用手指在烟灰缸里沾了点灰,抹在脸上和唇上,象是古时候准备出嫁的新娘。

对着镜子一番挤眉弄眼后,她觉得满意了,才蹲进座驶座下面,隐没了身形。

殷童看得毛骨悚然。

将近天黑,四个人才走出来,男孩很不情愿的坐上汽车,汽车发动后,红围巾还在耐心劝慰着他,“我们不过出去两天,你在外婆家玩几天,等你玩得腻了我们也就回来了。”

“你每次出去的时候都说两天,可一去就是五六天。”男孩撅着嘴巴说。

“有时候会被公事耽搁一两天,我也不想的。”红围巾看了眼镜男一眼,脸有些发烫。

“你不是说是出差吗,为什么还带着游泳衣?”男孩指着红围巾的背包说。

红围巾咳嗽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听说这次住宿的酒店设施不错,还有一个游泳池,我就随手带了一件。”

男孩朝眼镜男看了一眼,虽然他感觉有些怀疑,可是没敢问出口。

他的爸爸和妈妈半年前离了婚后,妈妈就一直和这个眼镜男来往,虽然眼镜男对他不错,时常给他买礼物,可他打心里不喜欢他。每次被妈妈逼不过了,才叫他一声叔叔。

汽车把车子停在一处老旧小区的门口,红围巾带着男孩下车,把他送了进去,再返回车上的时候,她的表情有点讪讪的,眼底有些湿润。

“现在就去机场吧。”眼镜男向小张司机说。。

几个拐弯后,司机把汽车开上一条车流很少的马路,今天的夜特别黑,没有月亮的夜晚,路灯也无法把黑暗全部驱逐。

眼镜男还在安慰红围巾,“孩子嘛,离开父母身边的时候总会撒一会儿娇,过一两天就好了。”

“咱们每次出去我都骗他是出差,他现在越来越大,我不想再撒谎了。”

“等咱们的生活平静下来后,就把婚事办了,到时就不用再躲着他了。”

“这次明明出去一个星期,我却对他说出去两天,回来了他又该生气了。”

眼镜男正要开口,车里突然响起了一个阴森森的声音,“放心,他再见你的时候,你已经到了火葬场,他伤心都来不及,哪里还有时间生气。”

眼镜男看看红围巾,红围巾又看看眼镜男,小张司机回过头看看后面的两人,两人又看看小张司机。

大家都愣住,刚刚明明有个声音,却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

顿时毛骨悚然。

随着红围巾发出一声尖叫,小张司机感觉手中的方向盘失去了控制,似乎有一种力量在牵引着它转动,他拼命想把住方向盘,车子却不听使唤地向着隔离带冲去。

在慌乱中,他眼睛的余光瞥过后视镜,发现有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站在他的身边,想要抢夺方向盘。

小张司机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他的思绪凝滞,再也无法正常思考。

在红围巾和眼镜男的尖叫声中,汽车向马路中间的隔离带冲去,飞速转动的轮胎和水泥墩子发生摩擦,可以看到在黑暗中发出耀眼的火花。

就在一瞬间,司机手中的方向盘又向反方向转动,把车子拉回了马路中间,方向盘剧烈颤抖着,如同拔河时的绳索在两股相反力量的作用下僵持着,但没过多久方向盘就又猛烈地向右转动起来,小汽车象失控的风筝,在马路中间玩起了漂移。

“快踩刹车啊。”眼镜男狂吼。

小张司机终于反应过来,在车身发生180度的偏转,车头即将撞上隔离带的时候,踩死了刹车,汽车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