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偶然的重逢（二）
“琳达老师是个外星人！”
“不是琳达老师告诉我的，是专家下的结论！”
沈卿言这几天胸中憋闷坏了，急需找个突破口倾诉一番，郁天青作为他的临时小女友，被选择为倾诉的对象！
郁天青不太爱说话了，每天从她口中蹦出了的字不超过百个，还大多是感叹词，不可能把这个秘密告诉给别人。
沈卿言一本正经地对天青说：“我上初中那年，学校调来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外教，特别引人注目，听说是校长争取了很长时间才从县教改局要来的高水平外教。但令人不解的是，她的汉语也说得相当流利，并且还略微带一点我们那儿的方言发音，上坡儿，拐弯儿，说给相当溜，问题是她当年也叫琳达！”
天青一直很乖巧地坐在小凳子上，双手合掌夹在双腿之间，微倾着身子，面含微笑侧耳倾听着沈卿言讲故事。
沈卿言见天青的状态，像是当故事听了，就急忙解释道。“我不是在讲故事，这是真事！”
“哦！”
沈卿言这个故事已经没有兴趣讲下去了，一下从床沿上弹起拉起天青的手，边走边说：“走，跟我一块去偷偷看看，也许现在就会有新发现！”
学校的土围墙很低矮，被淘气包学生们骑得溜光水滑的，在这个月朗风清的夜晚，像是一溜反光带。
两人翻过土墙，蹑手蹑脚地朝那排教职工宿舍摸过去，摸到琳达老师的窗口蹲下身，沈卿言瞎胡乱猜着悄声跟天青咬着耳朵：“琳达老师也许正在看外星文字的书？”！
天青终于露出惊讶的表情：“不会吧？”
“谁？谁在那里？”
一声大吼传来，让两人如受惊的兔子一下窜起，步伐惊人地一致，飞快地翻墙而去！
那个大吼的人，眼看着追不上，就怒气冲冲将手里的家什儿扔了过来，追至墙边见人已跑远，高声喝骂：“野小子！你听着！再来捣蛋，打断你的狗腿！”
听这声音，沈卿言已判断出是那位只会带着学生们跑圈圈的体育老师马贵儿。
沈卿言对马贵儿印象太深了，因为他来的第一天就被马贵儿来了个下马威。
当时老校长给沈卿言在学校安排了一间宿舍，他背着行囊拖着疲惫的身躯，顶着高原反应的种种不适走进宿舍时，发现这间宿舍已经被马贵儿给占了，不知就里的沈卿言只好扔下行囊返身去找老校长。
老校长是个极受尊敬的六十多岁老太太，由于热爱教育事业，退休几年了仍不愿意离开学校！
老校长调解无果的情况下，竟然带着沈卿言住到自己家里，并认识了老校长高中毕业后在学校暂时代课的孙女郁天青，没几天两人就无话不谈了，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起吃饭一起玩闹，俨然像一对小情侣！
马贵儿当兵转业安排到学校，文化不高脾气不小，常年借口琐事家里学校两头跑，从不把教学放在心上，在学生中间口碑很差。
可能是怕新来的体育老师沈卿言挤掉他的工作，所以才紧急搬到学校住，表示他从此全心全意为了教学，还积极地担起了学校夜间的宿卫任务。
沈卿言得知此事也表示理解，毕竟在这地方有份稳定的工作是非常重要的，他还开玩笑说：“我到这里成了鲇鱼了！”
天青是一个死读书刚刚毕业的女孩子，自然不懂什么是“鲇鱼效应”，还傻呼呼地开玩笑：“你的须须呢？是不是刮掉了呀？”
“鲶鱼效应你不知道吗？说是挪威人喜欢吃沙丁鱼，然而渔民们捕捞的沙丁鱼经长途运输会因窒息而死亡，后来有一位聪明的船长，在装满沙丁鱼的鱼槽里放进了一条以小鱼为食的鲶鱼，沙丁鱼见了鲶鱼当然会十分紧张四处躲避，从而加速了游动，翻腾得鱼槽的水里溶进了许多气泡，这样沙丁鱼缺氧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这就叫“鲶鱼效应”，你说我的到来是不是刺激了马贵儿老师的工作积极性？”沈卿言这么一讲，郁天青才恍然大悟。
俩人气喘吁吁地跑回家，一头扎进屋里，沈卿言气还没喘匀实，天青就问：“琳达老师也是支教来的，听说是外语学院刚毕业，怎么会是你十年前的老师？你肯定认错人了！”
郁天青终于说了认识两个多月以来，最长的一句话！
沈卿言把气喘匀实了才解释道：“你想想，她那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相貌，那么有特点，我怎么可能不记忆深刻，别说十年，就是再过十年也照样记得，BJ专家说的，可能是外星人，绝对不骗你！”
沈卿言再次强调坚持着自已的判断，然而郁天青还是表示不相信：“我不信，除非你让我见见BJ的专家！”
“当然没问题，明天我就带你去！”沈卿言喝了一杯白开水后，才压住心慌的感觉，然后向天青保证着。
“那么，BJ的专家，是怎么回事？”沈卿言知道她会问这个问题，就得意地回答：“是我，是我打了一个电话，他们就来了！其实，起初我以为琳达老师有驻颜秘术，谁知专家分析后，却说她是外星人，当时我也惊呆了，真的！我非常震惊！”
“外星人？怎么可能是外星人？真的会有外星人？”天青反复念叼着，仍然不肯相信！
沈卿言见她都惊出碎碎念了，故做神秘地一笑：“其实，我也不相信，一定是专家无法解释了，才弄出个外星人来糊弄我！”
“哇！沈卿言你好坏呀！骗得我都快信了，你才说实话！”天青禁不住天真地推沈卿言一下，却被沈卿言下意识地捉住了手，很自然地靠在了一起。
这是他们俩第一次亲密接触，相互的体温像电流瞬间就传遍了全身，然后又很自然地放开手，四目相顾之下莞尔一笑。
今天是星期日，晴空万里，高原之上，天空蓝得令人赞叹，稀溜溜地几丝白云随意地装扮着蓝天。
这里的七月，处处都是花海，广袤的嫩青色草原，丘岭起伏绵延不断，各色的花朵争相吐艳，特别是油菜花随风翻滚着金黄色的波浪，让人感觉非常舒爽！
沈卿言太喜欢这里的夏天了，不，是春天的感觉！没有夏天的燥热和烦闷，心情自然好的不得了。
再加上身边还有个漂亮的姑娘，海西的姑娘们出门都会围着头巾，防紫外线灼伤的！
今天的郁天青刻意打扮了一下，高挑的身材穿了一件天青色的连衣裙，若不是红纱巾包头，若是站在天空做背景的高岗上，会隐去她曼妙的身形，溶进了天际，虽然她不大爱说话，可笑声总不会缺少！
沈卿言今天被幸福包围着，既邀请到了美女作伴，又雇到了美女车夫。
郁天青在前边轻快地扬着鞭子吆喝着马儿，沈卿言在后面兴奋地讲着只有自已能理解的故事：“你是不知道呀！有一次我们全班被琳达老师整了，胆小的学生都绕着她走呢！”
“啊！”天青只是用一个感叹词呼应着，把（不会吧！女老师还整人？）隐在感叹词的语气里了。
“琳达老师刚到我们学校，她的美貌令男孩子们都浮想连篇，更令女孩子们嫉妒不已，那时才是十三四岁的学生！”
“是吗？”
沈卿言以为天青会问：“你是不是也梦到过她？”其实还真是梦到过，可不是那种的梦。
天青依然是简单的语气，沈卿言无奈只好老老实实讲他的故事，不再试图跟她互动。
“我们班有一个女孩儿，自认为是最漂亮的班花，整天高傲地跟公主一样，看谁都是鼻孔对人！喂，天青，你也是班花吧！”
“不是！”
“啊！”沈卿言尴尬地揉揉鼻子继续讲：“自从琳达老师来到我们班，她的地位是一落千丈，可能是觉得没了优越感很没面子，嫉妒心一上来，就在老师的小包里，放了一只青蛙，要把琳达老师吓得花容失色，解解心中之气。天青，你猜猜是什么结果！”
“真坏！”还是不在一个频道。
“是够坏的，可后来我们班的男生都很同情她，因为结果是第二天琳达老师依然是毫无察觉的样子，那个班花非常好奇，就又去掏那个包！天青你猜猜，她掏出了什么？”
“蛇。”
“你怎么知道？”这回轮到沈卿言惊奇了：“难道琳达老师在这个学校，也做过同样的恶作剧！”
沈卿言看到天青点头，才喃喃道：“那就没错了，我的判断一点没错！”
“是！”
本来还有一点看热闹心态的沈卿言沉默了：“难道她真是外星人？可她来地球干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都干了些什么？”
想到这些，沈卿言心中升腾起一股无名的恐惧感：“外星人？我身边竟有外星人，我们是不是已被她悄无声息地改变了？那么我本来应该是什么样？”
本来在沈卿言心里，那个漂亮纯真的女老师，立刻变得狰狞起来，她以往做的那些恶作剧己不再那么可爱，都变成了迫害人类的丑陋证据！
“有一次，有一同学在门头上放了个水盆，准备整治另一个同学，不知怎么的，那个盆就像在门头上生了根似的，过一个同学没掉下来，又过一个同学还没掉下来，最后这位同学以为自已放得太稳了，就去重新摆放，结果被浇了个透心凉！这还不算什么，只是为了报复那些想使坏的孩子。”
“她还有一个恶作剧在全校都出了名的，当时的学校都旱厕，男女厕所中间只隔了道墙，淘气的男孩子在墙上挖了个洞，吓得女孩子们都不敢上厕所。可是突然有一天墙倒了，男厕这边一大群孩子都被溅了一身屎尿。”
“此事当时哄动了全校，倒霉了的男孩子们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言。学校也是抱着家丑不可外扬的态度，默默地把墙重新彻起来，从那以后那道墙上连个指纹都不曾留！”
“其实包括老师们在内，都怀疑是琳达老师使的坏，因为只有她会做出一些令人想不到的事情，但是人家毕竟是漂亮的女老师，谁也不敢说出口。可能是因为那起事件太大，伤及无辜也太多，影响也很深远，从那以后男孩子们都躲着她走，她也可能认识到了错误，从此收敛了！”
“可是有一点不能否认，她的外语课教得最好，及格率百分之百，再笨的孩子ABCD也会背的很溜，yes和no用得很到位。因为在她的课堂上没有敢调皮捣蛋的学生，学习都很下功夫。被别的老师冠以笨蛋的学生也一样学的好，这个现象也把某些老师的脸打得啪啪作响！然而琳达老师就成了我们学校的传奇！”沈卿言一路唠唠叨叨个不停，却没发现郁天青的眉头紧皱着，也许她已经开始相信了。
目的地到了，一栋青灰色建筑，在一个占地很大很大的院子中间，岗亭一侧的门柱上挂着白底黑字的大牌，上边一连串的数字让人不理解其涵义。来过了一次的沈卿言只知专家在这里边，也不懂数字的含义！
门口一身迷彩军装的小兄弟很客气，只是一个电话就放他们俩进去了，并且还帮他们看着马车，这么容易就进到一个神秘的单位，让郁天青的对这里的神秘感一下就减了不少，因为在这高原上有太多的神秘单位，向来都是拒人千里的！
尽管如此，天青还是紧紧地拉着沈卿言的手，亦步亦趋地跟着往里走，这座大院里跟外边一样，也是青草依依，小花朵朵，牦牛啃草，小羊撒欢，只是多了道围墙而已！
当青灰色建筑矗立在他们面前时，天青胆怯地拉了拉沈卿言的手：“就这么进去了？”
沈卿言明白她的意思回头笑了笑说：“等一会儿，有人接！”
果然，没多大一会儿，一个帅小伙出来了，把他们接了进去，边走还边搭讪着：“欢迎你，沈老师，这段时间工作顺利吗？”
沈卿言的身份人家都是知道的，对他这个支教老师还是极其尊敬的：“很好！我已适应这里的气候了，感觉每天都是春天，也喜欢上了这里的人！”
沈卿言和那个帅小伙几乎是同时扭回头望向郁天青，可是人家并没有感受到俩男人异样的眼神，可能是她此刻戒备心太强，只感觉到这幢建筑对她的压力，并没有听到沈卿言在说什么！
突然，一张阴郁的脸出现在了门口，鹰一般的眼神盯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