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影响乡建的核心要素

新农村建设作为一项系统的、复杂的社会改造工程，受多方面因素的影响。经过十多年的乡村建设实践探索，“绿十字”提出人的思想观念、乡村的发展环境和乡村的精英人物等三个方面是影响新农村建设进程的核心因素。

（一）人的思想观念因素

思想观念是经济发展和社会改造的基础。有什么样的思想观念，就有什么样的发展模式，并由此决定发展的方向。因此，一个地方的农民和干部对新农村建设的思想观念，决定了这里新农村建设的有效性和未来发展方向，在新农村建设中是起决定性作用的因素。

1．普通农民的思想观念对新农村建设的影响

农民作为乡村的主体，他们的思想观念直接影响到乡村的发展和未来的走向。中国的农民，由于受传统的小农经济生产方式的影响，在有些人中存在封闭、保守、缺乏进取心和创新意识的问题，在过去的数千年里影响着他们的生产环境、生活质量和价值观念，或许因现代文明的洗礼和文明程度的提升有了一定的改变，但仍未得到根除，所以给今天新农村建设的开展带来了诸多不确定性的因素。

2003年，“绿十字”进入湖北省谷城县五山镇开展乡村建设实践时，从多个试点村中最终选定堰河村，其成为五山乃至“绿十字”乡村建设极为成功的村子之一。孙君在《剖析五山》一文中提到：“在五山明显觉得堰河村跟下七坪、黄垭、邓坪村不一样，堰河村人老实、好讲话、人心齐。一个村的人心不齐，人就很难讲话，就会常常发生争吵，从侧面反映出凝聚力不够，群众心中就没有依靠，村里缺少帮助他们主持公道的人，所以村民就需要自己去争取。堰河村就没有这样的问题，从2003年到现在，村里从来没有出现被盗和上访。”所以，在“绿十字”的乡村建设实践中提出了“选试点不如选人，人是决定因素”的观点。这里的“人”，就是指人的思想和人的观念。

2．乡村干部的观念对新农村建设的影响

乡村干部作为乡村里一个很有影响的群体，可以说有什么样的乡村干部思想观念，就有什么样的乡村发展模式，并由此决定了乡村发展的前途命运。之所以如此讲，原因在于，乡村干部大多数都受过中等教育，也是乡村中生产、管理和交际能力最强的群体——乡村知识和能力的代表，其观点和行为成为乡村“流行色”的引导。其次，乡村干部作为联系政府和农民的桥梁，一方面扮演农民利益的诉求者，更重要的是政府形象和政策的代言人，他们的言行和观点往往被解读为政府的政策和意愿。同时，由于农民的弱势地位和长期以来养成的对政府的依赖习惯，使得农民对乡村干部有一种强烈的信任感和天然的依赖心理，村干部的作用就是一个桥梁，上要理解中央精神，下要了解农民，村干部的作用最难也最有价值。

正因为乡村干部的这些特殊性，乡村干部的思想观念对乡村前途的影响非常大。因此，“绿十字”提出，“一个人的变化就是一个政府的变化，一个政府的变化就会影响一个地域社会的变化”，并在乡村建设实践中提出了农民、政府（主要指乡村干部）和非政府组织三方合作、共同参与的参与式合作的乡村建设实践路径。

（二）乡村的发展环境因素

这里所说的乡村发展环境主要包括四个方面：①自然资源环境，如土地、水资源、森林、花果茶园及地下矿产资源等；②农民的生活环境，如农业基础设施、劳动力、技术和资金等；③人文社会环境，如历史、文化、民俗等；④经济发展水平，如生产力水平、农民的富裕程度、发展生产能力和银行储蓄等。这四大环境因素是影响一个地方发展、影响人们思维方式和行为能力的重要因素。

“绿十字”当初之所以选择五山镇的堰河村，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堰河村相对较好的乡村发展环境。孙君曾说过：“我们一直想在各村推动垃圾分类，推了一年多了，只推动了堰河村，21个村中，20个推动不了，非常难，这就不能不让我反思！”首先，在20世纪大集体时期，堰河村无论是农田基础设施还是生产力发展水平，在当地都处于领先水平，良好的基础设施和生产能力，加上大面积的集体茶园，为这里新农村建设奠定了一定的物质基础；其次，堰河村虽然地处欠发达地区，但相对周边村庄来讲，无论是集体经济还是农户个人收入在当地都处于中上等水平，这为新农村建设提供了资金保证；同时，这里的人非常重视文化教育，是一个受传统的道德观念影响较深的村子，良好的人文社会环境也为这个村在新农村建设中接受新的知识与信息创造了良好的条件。“绿十字”在做项目时，最关心的是一个地方的人文环境、历史环境，而不是物质环境、经济环境。人文环境和历史环境是源头，不解决源头，环保和经济、自治与持续就不可能存在。

（三）乡村核心人物与精英人群的互补性

精英人物是指具有精神独立、创造力充沛、能与社会进行良好的沟通，而且有责任感和服务社会的热情的人。他们有能力捍卫自己的村庄，是引领社会发展的中坚分子。精英作为社会阶层中的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对社会的进步与发展具有重要的推动和引领作用。同样地，新农村建设也离不开乡村精英分子。

1．乡村精英人物的特征

这里所说的乡村精英，是指乡村里对乡村的经济发展与社会改造有一定影响力的文化人、能人或核心人物。它一般包括三个层面的人：一是乡村的主要干部（人们通常说的“一把手”），他们是村民的主心骨，也称核心人物，干部不说，群众不动；二是乡村的能人（乡村从事过教师、医生等职业的农民）和乡村先富者（从事农、工、商、服务业的个体业主），是一个村中有本事、能力强、有特长的人，有一定技能者，包括老师、农活和养殖高手、有手艺的人等；三是具有一定文化知识的青年农民工，他们见过世面，改变了观念，学到了知识，越来越发现本村没有变化、收入太低，他们回到村里，把好的想法、新的理念、城市的见闻和半知半解的文明传递给村里。他们作为生活在乡村里的优秀分子和有一定远见卓识的领导者，能力、责任、人文关怀是他们的典型特质。

一方面，能力与知识是构成一个人是否是社会精英的一个典型特征。“精英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善言，或有一定的文化。”只有能力和知识超群的人，才能被认可、受人尊重，才能引领社会发展的方向。精英的权威，来自他在大众面前所表现出来的能力与知识。

另一方面，责任感和人文关怀形成的人格魅力是其不可或缺的重要品质。核心人物“具有责任心、威严、公正等特征”，“不一定有特殊的技能，也不一定要有文化（当然有文化与技能最好），关键是人品，如同汉字中老板的‘板’字，其繁体字为‘闆’，意思就是有品德与道德之人才能撑起一扇门。这个门就是一个村、一个团体；品是指一个人的日常行为，相比这个人的家庭历史背景更重要，这一点在乡村社会中影响极深”。这主要是因为乡村核心人物作为乡村行为能力和道德规范的引领者，体现出勇于负责、平民心怀的素养是极为重要的。只有这样，他们在新农村建设中才能做到行事有魄力，处事能公平。乡村工作中，以核心人物为中轴，作为能人、作为党员与老人来推动项目，这样的运作形式具有操作性。再有就是妇女，虽不是核心人物也不是能人，可是她得管钱管人又守望家中，如何发动妇女的力量，把弱势转化为优势，也是我们必须面对的。

2．新农村建设需要精英的引导

在中国，精英分子之所以具有如此大的影响力，可能是由于中国自秦以来的两千余年的中央集权体制所形成的政府超强的管理功能，并由此形成的具有深厚根基的精英文化所致。所以，精英群体人数很少，但其能量巨大，特别是政治精英人物在社会中发挥的作用尤为巨大，甚至对一个时代的格局变化都会产生重大影响。

乡村精英虽然不具备政治精英那样超强的影响力，其作用也不可小觑。“绿十字”认为，“在乡村所谓民意，其实是村干部的意思，干部一定会考虑村民的意愿，干部考虑问题还是比农民全面得多，全听村民的那不可能，需要有人‘拍板’。只是村干部做事不会很自私，他们把面子和德行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在农村人们将钱和财物看得较轻”。在新农村建设中，乡村“一把手”的一言一行对乡村建设的有效开展具有重要的影响力，这是由中国乡村的现实决定的：“农民是一个群体，乡村是一个松散的组织，更是一个交错着亲戚和熟人的社会结构。”

正因为如此，“绿十字”非常重视发挥乡村“一把手”和核心人物的影响力，强调把乡村建设工作的发言权还给乡村的精英们。

3．乡村精英对“绿十字”的乡村建设实践具有特殊的影响力

今天的新农村建设，农民对政府更多的还是希望和信任。所以，“绿十字”要想实现自己的乡村建设的理念，更需要拥有行政资源的乡村“一把手”和“核心人物”等乡村精英的支持。正如孙君所言，我们的工作目标是朝着乡村核心人物和精英方向发展，只是我们会把他们感性的思维引入理性，会与他们一起研究乡村的未来。乡村工作要依靠这两股力量，全力以赴地保持这两股力量的平衡，谁做好了这方面的工作谁就会赢得农民的认可。

“村民一般只信村干部，他们在做很多事时，都要村干部点头，就像在家里，事事要问父母。”所以，“不论是扶贫项目还是新农村建设，在选择项目时，人是第一因素，文化、政策是第二、三因素，钱是最后的因素”。

4．中国乡村的发展需要培养自己的精英

社会精英作为一个特殊的社会群体也需要不断地更新和补充，即人们所说的精英循环，即是指精英群体的继承问题。意大利社会学家维弗雷多·帕累托（Vilfredo Pareto）认为，由于社会的变化或精英能力的丧失，精英能力与精英地位已不均衡，在这种情况下就要求精英循环，即非上流阶层的一些人转变为精英人物或替代老精英。同样地，新农村建设作为一项长期的社会改造工程，也需要培养更多服务于新农村建设的乡村精英。正如“三农问题”学者温铁军先生所言：“我们要培养出农民自己的精英，新农村建设必须由农民精英来带领和实施一系列举措。”“绿十字”同样觉察到新农村建设中培养有助于农村发展的精英人才的紧迫性，“通过余宝军、闵宏艳两位书记的现象说明什么？说明‘三农问题’缺的是人，是有事业心、有实干精神、有文化、有思想、有觉悟的人才！”“绿十字”认为，“如果村民的眼光看到100米远，那么村干部的眼光就应该看到1000米远，镇干部的眼光就应该看到2000米远”，并进而提出“新农村建设的顺序是新干部、新农民、新农村”的观点，以强化要求培养乡村精英人群必要性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