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晨雾 四

黎洛病得并不重，在医院吃了几顿白粥，也就出院了。

请了假的黎洛一个人待在房子里，直到林羽声放学，周遭才有了些人气。

在玄关处脱掉鞋子，林羽声看着毫无人气的家，下意识地皱眉。随手拿起床头的一叠便签纸，塞进黎洛手里，语气里的温和一如既往：“吃东西了吗？”

黎洛看着突然被塞进手里的便签纸，微微有些愣神，随即写了句「还没，张姨今天有事请假。」

“嗯，我知道了。下午放学看了手机才知道，不好意思啊。”

「没事。」

“你手机呢？”

提到手机，黎洛又仿佛回到了那天夜里的图书馆外，眼里闪过一抹尴尬，又瞬间归于平静：

「放叔叔哪儿了。」

林羽声看着她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语气中也多了几分打趣：

“这都能忘，果然和以前一样，是个马虎鬼。”

接过林羽声刚剥好的橘子，掰了一半丢进嘴里，酸的。

黎洛眉毛蹙起，一瞬间又舒缓下来。

“很酸？”

许是因为昨晚的日记，让林羽声多生了几分愧疚之心，对黎洛的关注更多了，也就瞬间捕捉到了她眼里的抗拒。

黎洛摇头，林羽声却能明白她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就着黎洛的手，掰下一瓣橘子，丢进嘴里：“酸的！”

然后又开始重新剥橘子，语气有些纳闷儿：“我记得买的时候，这橘子挺甜的啊。”

将新剥好的橘子一分为二，尝了一瓣，确定是甜的之后，才把她手中的酸橘子换了下来：“这个是甜的，你先吃着垫个肚子。”

黎洛感受着已经剥好的橘子在手掌中留下的凉意，看着林羽声离开的背影：说不感动，是假的！

许是因为雨澄不在家，家里竟破天荒地出现了胡萝卜。

看着眼前一大碗胡萝卜粥，黎洛微怔：自己上一次吃胡萝卜是在汤饭馆，和母亲一起。

胡萝卜切成碎末，放到菜籽油中翻炒出味，然后加入鸡汤、清水，文火慢炖半小时。

黎洛将一勺胡萝卜粥送入口中，鸡汤绵厚悠长，回味无穷。胡萝卜清新甜爽，除腻去腥。米粥煮成八分烂，松软而不失嚼劲。分明是最普通的菜式，却在融合中产生别样的滋味。

母亲，天堂，一切还好吗？

察觉到黎洛情态低落，林羽声很自然地展开话题:“今天在看《穆斯林的葬礼》？”

见黎洛点头，又接着问道：“喜欢韩新月吗？”

「嗯，未名湖畔，素影纤长。这样美好的女子，谁不喜欢呢？」

脑海里浮现起图书馆外，黎洛那双盛有万家灯火的眼眸，林羽声的眼里也闪烁着零星的笑意：

是啊，这样美好的女子，谁不喜欢呢？

“是最喜欢的吗？”

黎洛摇了摇头，便签纸上又多了六个字：「最喜欢楚雁潮。」

林羽声本觉得，黎洛和韩新月都是既柔弱又坚韧的女子，惺惺相惜也是必然。

可黎洛最喜欢的不是韩新月，而是楚雁潮。这样的结果，不免让林羽声觉得有些讶异：“为什么？”

「他活成了我喜欢的样子。」

林羽声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不再动作，眼里有着名叫”憧憬”情绪的黎洛，嘴角笑意更深：

楚雁潮，她喜欢的样子！

一碗不曾预料到的胡萝卜粥，一本都曾看过的小说，一场言喻不明的交谈。

二人之间的感情，好像更亲近了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