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

周五傍晚，华灯初上，攘来熙往，车流如潮。方一新已经在打浦路徐家汇路口的金玉兰广场三楼的顺风大酒店预定了座位。六点不到，就已经到了酒店，在临窗的座位上等候，一面可以隐隐约约望着川流不息的车流，一面可以沉淀反思自己一周来的思想和工作。

多年来，自己习以为常养成的习惯，就是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过滤一下自己每天的言行举止，检讨总结一下对错，尽量丢弃苦闷和烦恼。至今仍然铭记着刚当上部门经理的时候，领导对自己的期望。绿地苑公司有八个部门，只有办公室和销售部的负责人是三十多岁，而这两个部门是公司最重要的部门，是反映公司业绩和形象的窗口。其他部门都是四五十岁，显然领导是对自己的器重和考验。自己必须谨言慎独。人生如梦，生命如水，一晃自己已经三十五六了，还未成家。与自己同一年龄段的绝大部分都已成家立业，甚至还有了孩子。最典型的就算姜雅倩了，自己曾经与她月光下牵手，现在竟然有了两个孩子，这使自己万万没想到的，因而耿耿于怀，但又不便多说。要不是父母的一再叮咛，外婆的期盼，自己绝对是不会相亲的，但是时过境迁，岁月沧桑，也该谈婚论嫁了。

半个月前，父亲为自己说了一门亲事，对方是父亲二十多年的老朋友，是亲侄女，读医科的，三年前就想介绍给自己，但是阴错阳差没有姻缘。这次又提了出来，说是在老朋友、老同学的二十周年聚会上，互相相契相约的，故方一新不能推却，只能答应见面。开始第一次见面是在打浦路、徐家汇路的日月光广场、上海1号餐厅见的面，虽然没有特别心动的感觉，但冥冥之中似乎有根暗线在牵着，双方都没有反感，也没有回绝，只是表示再相处、再接触。

双方相亲会上，互有好感的是家长们。女方家长感到，男方家庭原是书香门第、乡绅遗风。虽然是知青，但林雨萍仍然有大家闺秀气质，谈吐不俗，性格爽朗；如果有结果，这个婆婆是好相处。另外，男孩坦诚自信、有爱心、责任感，中等身材、硬朗，有气质、家庭条件优裕，适合自己闺女的喜好。而男方家长觉得，女方家庭有教养，父母都是大学生，况且女方研究生，颜值担当。现在球在双方子女脚下，尤其是男方，方一新比较关键。第一次见面三天后，方一新又约女方胡亚琴在打浦路金玉兰广场的和记餐厅再次见面。这一次见面将近一个半小时，双方作了进一步的了解，觉得有共同话题。因为两人都喜欢音乐和文学艺术，消遣时间的方式是看书听音乐和健身，双方契合。胡亚琴诧异的是，方一新还会做饭，烧一手好菜。有了两轮的基础，方一新又乘势进行了在金玉兰广场、顺风大酒店的第三次约会。

女友迟到了，或许有事耽搁了，方一新一边耐心等待，一边在梳理一周发生的事。工作上似乎没有差错，负责销售的松江绿地苑二期楼盘，本周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了，成绩还不错。只是沈云秀相约周末去上海新城看电影，被自己婉言谢绝了，或许会招惹她。这个女孩也是得罪不起，据说她也是集团付老总的亲戚。已经连续两次谢绝她的约会，说不定会引起她的怀疑。要是在过去，方一新肯定不会拒绝的，但是自从有了这次相亲的经历后，无形之中似乎有根绳索在约束自己。外婆薛春兰也曾告诫自己：

“一新啊，如果你认为这个姑娘还不错的话，就不要三心二意了。我晓得这家医院前身是南洋医院，消化科一直很有名。你外公胃动力阻碍，其他医院一直看不好，后来，还是托人到这家医院去看，才治好的，进入到这家医院当消化科医生，这个姑娘肯定是不容易的。”

“一新啊，外婆说的对。你要是队这个姑娘有意思，那么就集中精力，一门心思，不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老爸说，这个姑娘读书很认真，毕业分配到卢中心消化科是精英，你也要好好珍惜。不要再错过机会了，这个姑娘年纪也不小啦，人家父母很着急，你不要拖时间，到时一撒手，人家姑娘倒是触霉头。”林雨萍说道。

这些话如果是以往，早就当耳旁风了，可这一次，一新觉得既不违心也不逆耳，有些还真听进去了。所以当沈云秀约一新时，竟然被否定了。方一新自己也暗暗吃惊：

“你好久也没跟我去看电影了，难道你有要紧的事吗，还是有人啦？”沈云秀问道。

“你瞎说什么呀。周末我有同学约会，人家从澳大利亚回来。”方一新撒了个慌，可脸并不红。

“是男的还是女的？”沈云秀说道。

“男的女的都有。”方一新振振有词……。

作为白衣天使，尤其是上海第二医科大学附属瑞金医院分院消化科的医生，而且这在国内也算是个特色专科，迟到一点，也算是有情可原吧，再等等吧，方一新在心底里安慰自己。不过已经有好几批情侣走过自己的桌前询问，无奈之下，只好请侍应生先上四个冷盘，两罐饮料，对付过关。七点过半，胡亚琴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今天出了点状况，让你久等了。”戴着一副宽边眼睛、额头沁出了汗的胡亚琴有些特别。

“你怎么今天戴眼睛了，样子挺可爱的。”方一新说道。

“你不是在笑话我吧，像个唐老鸭。”胡亚琴说道。

“没有，真的是挺可爱，平常你是不戴眼睛的。”方一新说道。

“平常是戴隐形眼睛的。下班的时候，突然从河南来了个病人，处理完了，时间耽搁。急匆匆下楼，开车门的时候，隐形眼睛不慎掉了。还好有备份。再匆匆上路，拐弯重庆南路时，谁知被人追尾了，欲速不达。所以迟到了，你不会怪我吧。”胡亚琴致歉道。

“没有，你车呢？私了了，还是……”方一新问道。

“私了了，报警太费时了，恐怕到现在也来不了。”胡亚琴说道。

“那明天你休息，我们晚去音乐厅听音乐行吗？有钢琴协奏曲、还有小提琴《梁祝》等，我预定了票。”方一新说道。

“好是好，不过，……”胡亚琴犹疑不决。

“你是担心你的车吧。没关系，今晚，你开我的车回去，我开你的车走，晚上请我的哥们帮忙修车，明晚之前肯定能修好。晚上七点我们在上海音乐厅2号门口等。”方一新说道。

“你行吗？不行，我明天自己去修，反正有保险。”胡亚琴说道。

“没事啦，你放心，很方便的。我们先吃饭吧。”方一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