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被温柔囚禁

这还是第一次在北国照镜子，圆镜里面的女子和我印象中的自己相差甚远。

面容憔悴，还有一点浮肿，脸色乃至于唇瓣都显苍白，丝毫看不出往日鲜衣怒马的张扬和踏马征途的狂放。

上一次这样的情状还是祖父战死沙场的时候，那年我刚满十岁，父母早亡，乐家就只剩我和祖父两人相依为命。

原以为会和往常一样，我会在京都等到祖父大捷即将荣耀归来的战报，没成想左等右等来的却是他战死的噩耗。

我一直都记得我当时的模样，比之现在更甚，面容枯槁，眼睛红肿，心痛如绞，我每日都在幻想着，幻想着祖父未死，他还会回来，身披战甲带着赫赫战功和荣耀来唤我一声“鸢儿”。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生活在祖父离去的悲伤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独自悲凉。

我忘了提防奸佞，低估了人心，也小看了欲望。

南国镇国大将军府乐府，祖辈先人开国征战，子孙后代世世为将，战场兵权在握，京都府内珍宝无数，荣耀之至，世所罕见。

能享受多大的荣耀和敬畏就要承受多少的诋毁和构陷。

镇国将军府一直都是南国朝堂上的风云之地，良将的风向标，佞臣的拦路石。

若非南国圣上英明，不过猜疑，也许将军府早已在构陷与弹劾中凐灭。

这一次祖父的死，足见人心的贪婪，人人都想从将军府分一杯羹，权力，财富，地位，野心毫无掩饰，齐齐摆在了明面上。

这不，祖父丧期刚过三月，将军府便已是树倒猢狲散的僵局了，再无往日荣光，外边的豺狼死死盯着，里边的仆人怠懒备至。

就在那年中秋节的晚上，我刚从祖父的书房出来，便遇上了蓄谋已久的暗杀，他们已经坐不住了，也对，只要杀了我，瓜分将军府将再无障碍，如何能不急迫呢！

那些人越杀越红眼，招式凌厉，剑气逼人，并且人数众多，再怎么努力都杀不完，杀不尽。

看着手底下的祖父派给我的死士一个接一个的倒在血泊之中，心里满是苍凉，我发了疯似的向那些刺客一顿乱刺乱砍，我的身上和脸上全是血，混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手臂，胳膊还有腰腹，每一处都被割伤，衣裳破碎，鲜血淋漓，但我感觉不到疼痛，一丝一毫都没有。

狠命拼杀的动作在腰腹上中了一剑后，就缓缓停住，身体倒在了满是血污的地上，意识模糊的我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血液的外涌。

那些刺客将我团团围住，他们的表情和话语我都不清楚，我唯一能记得的，就是他们的笑声，刺耳又刻骨铭心。

用剑刺伤我的那个刺客，将插在我身上的剑拔出，又高高举起，我想我是躲不掉了，将眼睛阖上，祖父，您等等鸢儿，鸢儿就来找您了！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倒是身体有了一阵凌空感，好温暖的臂膀，像极了祖父。

祖父，是您来接我了吗？用力睁开眼睛，看见的不是祖父，而是四皇子慕容北衍，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皇子。

不似于祖父的硬朗和沧桑，他的脸显得很稚嫩，棱角分明，见到我睁眼看着他，嘴角勾起了温柔的笑意：“别怕，没事儿了！”。

只那一眼，那一句别怕，我便将他，慕容北衍刻入了心间，那个时候我便知道，也许余生，我都会被那温柔所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