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落魄的神官
殷睿对穆瑞道:“从今天开始,你给他们讲关于神明的基础知识,让他们知道在学习神术时,需要注意的事项。”
穆瑞拱手道:“诺。”
殷睿又对黄婶道:“我们离京城还有大半个月的路程,在这期间,黄婶教他们贵族的礼仪,起码让他们看起来像个国人。”
黄婶应道:“公子放心,我能去干净他们身上的奴隶气。”
殷睿微笑着点了点头,最后才对那兄妹俩道:“我是越国公第三子殷睿,按照惯例你得叫我公子。不过离开了嘉北关后,就不是越国的地盘,我这公子的身份也不值几个钱。
“在路上的时候,当着外人你们叫我少爷,到京城的时候再叫我公子。”
按照《楚律》规定,只有国公之子,才能被称之为“公子”,侯爵之子,则被成为君。
兄妹俩赶紧起身,应了一声:“是。”
殷睿又道:“我希望你们能尽快能为一名神术师,这样你们才能完成我交给你们的任务。
“你们就当靴子和袜子已经死了,现在的你们重获新生,不再是一个奴隶,而是堂堂公子的近卫,对谁也不要说起你们真实的身份。”
殷睿打算到京城后,就给他们各自找一个神术老师。没有哪个神官愿意教一个奴隶学习神术,所以要隐藏他们的身份。
兄妹俩似懂非懂又应了声:“是。”
一旁的黄婶纠正说:“要说‘诺’!”
兄妹俩又赶紧道:“诺!”
……
次日殷睿一行人继续赶路。
从嘉北关到京城的道路,叫做“通越大道”,是楚王朝南部的交通要道。
因为有往来商人的食宿需求,所以在大道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座饭庄,或者官方设置的驿站,殷睿等人的吃住到是不愁。
在茶摊上喝茶的时候,殷睿一行人刚刚离开嘉北关,往北走,他们进入了楚王室直系领土最南部的白氏封地。
殷睿手里有越国公签署的行文,白氏设置的关卡自然不会拦他,而且因为殷睿公子的身份,关卡的守兵也不敢向他索要“过路费”。
对商人来说,就没这么简单了,每个地方贵族收取的“过路费”,是商业活动的正常开销之一。
有的贵族是按照货物的重量收,有些是按车的数量收,还有些丧心病狂的贵族,甚至按照货物价格的两三成收。
谁也知道这阻碍了物资的流通,但这是楚王朝立国的基本国策之一,地方贵族们的“过路费”收得理直气壮。
像殷睿这样的贵族,虽然不用缴“过路费”,不过按照礼仪,路过一个地方贵族的领地,都要去拜访一下当地的领主。
拜访的时候自然也不能空着手去。
殷睿到是个例外,他本来就是个不得宠的公子,比较穷,也不想跟这些贵族瞎客气。他便收起了越国的符节,打算偷偷过境。
进入白氏封地的第二天中午,殷睿一行像往日一样,到路边的饭庄打尖。
只是没曾想,殷睿刚下车,就有个醉汉迎上来道:“少年郎,看你是个有学问的人,你可知天有多高?”
殷睿一脸懵逼:“不知道啊。”
那醉汉穿着一身破烂衣服,腰里别了根满是木瘤的木棍,他摇摇晃晃伸出三根手指头。
殷睿一愣:“三百里那么高?”
醉汉笑道:“不……不是,我是说你给我三金,我告诉你天有多高。”
殷睿哈哈大笑,原来是个江湖骗子:“你这问题不够吸引人,就是问上三天,我估计也没人付钱。”
醉汉听了这话,一掐腰一瞪眼:“你不会知道天有多高,就不能进店。”
这时候饭庄的仆役出来赶人:“哎哎哎,那醉汉,不要在这里骚扰客人。”其中一个仆役对殷睿道:“少爷勿怪,请这边来。”
殷睿跟随仆役绕过醉汉。
醉汉急了,一边追一边道:“你还不知道天有多高!”不过他却被一个仆役拦住,无法追上殷睿。
殷睿听了醉汉的话笑道:“我自然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大,因为天再高,地再大,也是我胸中之物也。”
说完,殷睿跟着仆役进店。
醉汉愣了一下,眼神突然变得清明:“好狂的后生。”
进店后,殷睿等人先要了些吃食,然后他问仆役:“外面那个醉汉哪来的?”
仆役苦笑道:“小人也不知,几天前醉汉突然来这里混吃混喝,还说自己是神官,谁敢惹他,他就要杀谁。”
殷睿望向自己队伍里最有江湖经验的穆瑞。
穆瑞道:“他那身衣服,到像是死亡神官的官服。”
殷睿玩笑道:“死神的教徒,什么时候开始经营丐帮了?”
“或许,或许他那身官服是偷来的。”穆瑞也感觉那个醉汉不像是个神官。
“不管了。”殷睿道:“吃饭要紧。”
一行人吃过了午饭,休息了一番,出门继续赶路。
他们一出店门,就发现那个醉汉又在行骗。不过这次醉汉不走运,碰到的贵族不像殷睿那么和气,还没等醉汉说完,中年贵族就一脸厌恶的朝属下打了个手势。
几个壮汉领命,冲上去就对醉汉一顿拳打脚踢。
这种景象其他食客都已经司空见惯,贱民或者奴隶挡了贵族的路,贵族老爷没有将其杀掉,只是打一顿,已经很仁慈了。
虽然薛瀚兄妹俩有些同情那个醉汉,不过殷睿没打算多管闲事,只是他在上车时,瞄了一眼被打的醉汉。殷睿突然改变了主意,躬身对下令打人的贵族道:“白元伯安好。”
殷睿到不是认识对方,而是一直以来,楚王室的封臣白氏,与嘉北关隐隐有对峙之势,越国经常派出细作到白氏领地搜集情报,国公府对白氏家族的情况了如指掌。
白氏现今的领主叫白元,是位伯爵,四十来岁年纪,据说有些穷兵黩武,小小封地,竟然养了两万余私兵。
对方的马车、仪仗队是伯爵的规格,而且打的是“白”字旗号,所以不难猜出,对方就是白氏的领主白元无疑。
白元朝属下挥了挥手,他的属下立即停止殴打那个醉汉。按照楚地的礼仪,在客人面前行凶,是不礼貌的行为。
白元拱手道:“阁下是?”
“晚辈来自南方,途径宝地正准备登门拜访,未曾想在此巧遇。”殷睿一边说,一边朝身后伸了伸手,等在后面的黄伯立即递上一个锦盒:“聊表心意,还请白元伯不要推辞。”
殷睿来到这个世界,花了好久才适应了贵族之间的称呼和虚伪的客套。
就像白元,他是伯爵,所以可以称之为“白元伯”,意思是白氏家族叫元的伯爵。也可以称白元为“伯元”,意思是名叫元的伯爵。后者多用于书面语言。
而贵族之间虚伪的客套,在殷睿眼里就是说话尽量客气和谦虚,而且要尽量文雅,不能上来就来一句:“吃了么您呐!”或者“哎呀我擦!”
白元立即就猜到了殷睿的身份,毕竟各大诸侯的公子进京,也不是什么秘密。
他跟殷睿客套了几句,便请殷睿跟他共餐,不过殷睿以需要赶路为由推辞了,白元也没有强求。
两个人躬身、辞行、拜别,光顾着进行外交礼仪,白元也没注意到,刚才被打的醉汉已经被穆瑞拖走。
等殷睿上了马车,走了一段距离,才跟等在路边的穆瑞和醉汉汇合。
殷睿打开车窗,对醉汉道:“长记性了吧!”
醉汉被打得挺惨,眼角都破了,半张脸已经肿了起来。他也好像被打醒了,不过他并没有感激殷睿的意思,反而是冷哼了一声:“哼!天下的贵族都是一副嘴脸!”
“这叫天下乌鸦一般黑!”殷睿又问仍旧一脸愤愤的醉汉:“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没酒钱了。”醉汉的语气很没有礼貌,也挺欠打,薛瀚都想再揍他一顿。
殷睿对后面的黄伯招了招手,黄伯会意拿出了些金锭丢给醉汉。殷睿又道:“省着点花。”说完他关上车窗,示意穆瑞继续赶车。
只留下那个醉汉在原地发呆。
走出一段距离后,坐在“驾驶座”上,跟着穆瑞学驾车的薛瀚道:“没想到这个醉汉这么不知道好歹,公子救了他,也不知道说句谢谢。”
殷睿却道:“我不是救他,我救的是白元。”
薛瀚脑袋上写满了问号。
殷睿笑着教训道:“以后你要注意观察细节,我临上车的时候,就感觉到醉汉的方向突然发冷。仔细一看,果然看到醉汉摸到腰间的木棍上,马上就要动手。要不是我那一打诨,白元现在已经是死人了。”
薛瀚有些不敢相信,朝穆瑞的方向看了一眼。
骑在马上的穆瑞微微点了点头。
“那……”薛瀚觉得自己的一些认知好像被突然颠覆了:“袭击贵族可是要被判凌迟的,醉汉就不怕……”
殷睿却道:“除非我们出手,否则白元必死无疑。目击者都死了,谁去告他袭击贵族?”
薛瀚这才回过神来:“这么说,那个醉汉真的是个神官?”
神官级别的人物,绝对是神术者当中的高手。
首先,有了所谓的神术亲和力,才能学习神术。
当选择信仰一位主神,有资格学习到相应途径的神术后,便是广义上的神术学徒。
光学徒就有四个等级,学徒通过神明的使者验证后,才算是一名神术师,比神术师高一个级别才是神官。
殷睿也拿不准醉汉是不是神官级别的强者,于是他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穆瑞。
同样身为神官的穆瑞思索了一番,才摇了摇头,表示他也没有看透。
“不管怎么说。”殷睿道:“白元手底下那个神术师,绝不是醉汉的对手。”
说到这里,殷睿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毕竟他们跟那个神官只算是萍水相逢,以后可能再也不见。
只是不管是殷睿还是穆瑞都没有想到,他们跟那个醉汉的“缘分”斩也斩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