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文学大系1919-1949:散文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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愧餘

送花人

每朝飯罷,窻頭例就躺著一掬用蕉葉墊著的含笑。蕉葉墊著,所以不使其稍沾塵垢也乎?

行伴是亡友高喬,他——自來就頗持重,不輕易拿「不幸事」向人家取笑;至多還是自己哦著聞聲便可醉人的詩句罷了的——這回也明白的露著忍無可忍的模樣提出質問:

「何來此香花朵朵?」

「……………………」

「空山裡還會有艷遇的嗎!」

聽到後半句我就覺得頗難抵受。這個嫌疑,論理,他也當擔負一半才是。斯時,還是天亮未久,我就咬定彼此也得廢止一朝的素食以待送花人之來。

定眼的躲在帳後,花香就來,只見到一隻殊不「玉」的手,待得追上窻前,看見左手還捧著另一掬的原是掃葉的童僧阿恬。

「阿恬誠不能做和尚也歟?」我笑著說。

高喬深〔深〕的以為不然,「以香求道亦胡不可者!」接住又哦著「山齋飯罷渾無事,滿鉢擎來盡落花」了。

選自一九二九年一月十五日香港《伴侶》第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