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
30.10 2013
小時候在公共屋邨長大,很難說從未試過「玩」。如果要問這個問題,應該問:當年有幾經常「玩」?到了甚麼年齡才停止「玩」?
現在回望過去,當然可以很容易和輕鬆地將「玩」這回事,解說為年少無知的時候的無聊玩意。但假如我是這樣解釋的話,我絕對是不坦白。說老實話,當年在屋邨內「玩」,那份快感至今仍有相當深刻的記憶。兩三個小朋友一起在邨內做一些無聊的事情,是「暑期活動」的其中一個部分,而「玩」是當中的一個項目。
這種無聊玩意的高潮,在於給人製造麻煩,但又不會為人所發現。
「玩」基本上是小學階段的無聊玩意,踏入中學之後,或多或少因為進入了青春期,注意力都轉移到其他方面。而關於「玩」這回事,自己的角色也逐漸由搞事者變為受害人。屋邨內的無聊小子從來不缺,要找人繼承,就更不是問題。當無聊小子長大後不再對「玩」感興趣時,他們便轉為乘客,成為了被玩的對象──走進升降機後發現每層都要停下來(還好的是我住的屋邨並不是每層樓都是電梯直達,只有四、六、八、十這四層有升降機服務),為之氣結。
突然談起「玩」,原因是近年在本地大學校園出入,經常會遇上一批奇怪的電梯乘客。時下年輕大學生對升降機情有獨鍾,這一點我已經寫過。但他們不單只喜愛乘搭升降機,而且有着一套頗為特別的「搭」方式。舉例:當他們需要往上時,也會按往下的按鈕。當然,我明白使用升降機人數眾多,若不爭取盡快進入電梯,則可能因廂內爆滿,苦候多時亦無法去到想去的樓層。但很多時候他們並非因為實際考慮而這樣做,而是反正沒有甚麼成本,也就沒有甚麼所謂了。
日前我在大學乘升降機往上層,到了二樓,大門打開,一對男女同學顯然是同時按了「往上」和「往下」,很想在人潮出現之前擠入電梯。男的問:往下嗎?我搖頭表示不是,解釋電梯正在往上。他擋着大門,然後跟女伴商量究竟如何是好。由於這是一個相當嚴肅的決定,兩人也就很認真地討論起來了。女的望着電梯內的我,表示不好意思後,沒有立即決定是入是出,反而繼續討論。男的再問:不是往下嗎?我在想這可能是心理學的一項小組實驗,又或者外面某處暗藏攝錄機,打算拍下教授發脾氣的神情。於是我答道:據我所知,應是往上的;但有上必有落,what goes up must come down,隨遇而安罷。那對男女最後決定捨我而去,選另一部升降機。整個過程用了差不多兩分鐘。他們能在短短不到一百二十秒的時間之內,作出人生中一個如此重要的決定,殊不簡單。
我回到辦公室,突然很想重拾「玩」的樂趣。只可惜今天處處都是CCTV,舊式「玩」風險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