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阳光 雨露 希望 生命（一）

在老家旁的山坡上有一棵奇怪的树。

粗的需要三个成年人才围得住，高的和后面的山崖比肩。

奇怪的是村里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来历。

奶奶告诉我她们分配到这里时这棵树就已经在那儿。

当年修房子时，大家都担心这棵树万一哪天发腐倒了，势必会砸到房子，建议先把这棵古树砍掉。

一番讨论后，大家决定不砍。

在淳朴的农人眼中，每一棵根植在土里的植物都是有灵性的。

如果砍了，定会引起土地的不满，影响房子的风水。

但我想最终不砍的原因并非如此，而是大家看到古树繁茂枝叶下绿油油的果子。

毕竟有果子的树就仿佛有了生命一样，何况还在不断的造就生命呢，这和一朵盛开的鲜花是同一个道理。

因而古树虽古却也不古。

此刻我正站在古树下，轻抚如乱石般褶皱的树皮，感受时光在指间摩擦的沧桑，眼眶不禁润了许多。

眼前，一片片绿叶毫无征兆飘落，不安的心愈发忐忑。

怀以急切进入古树的世界一探究竟。

睁开眼，不禁倒吸口凉气，我正站在古树的高枝上。

越是往下看，脚就越发的颤抖。

“小朋友不要往下看，不然可就真掉下去了。”

转过头，一个笑眯眯的白胡子老人坐在脚踩的树枝上。

“大爷你快过来，坐在那里很危险的，”向老人大喊。

“危险？”老人很是开心的摇晃树枝，“嗯～，还挺舒服的。”

被老人举动吓的紧紧贴在树上，“大爷我求你了，别摇，我恐高。”

“好吧，不逗你玩了。”

老人起身，走到我身边，掏出一个绿果子，“来，吃个果子，吃了就不害怕了。”

接过果子，好奇问：“您是？”

“你这小家伙，以前不是天天巴望着想吃这果子吗？现在给你了，还装不认识？”老人眯上眼，含着微笑质问。

惊呼：“原来您就是古树啊！”

“哈哈，不枉我这果子，没白给。”

看着眼前这个笑口常开的老人，心头由生一股暖意。

看到不时落下的绿叶，不安的问：“树叶不都是枯黄了才凋落吗？可为什么…”

忽然梗塞，见老人如孩子般澄澈的眼神，实在不想说出心中的疑惑。

老人似乎看出了我的为难，伸手抓住一片凌空的落叶。

“都一把年纪了，要这么多叶子干嘛，再说了，一身轻不也是很好吗？”

老人很自然的露出笑容，仿佛早已看穿了世间的浮华。

“但也没必要违背自然规律吧，何况这样伤害的是您自己啊。”

老人抬头向天空看去，“阳光很刺眼是不是？”

我点了点头，“古树的叶子稀疏，阳光自然能照进树干。”

老人继续说：“但你可知道这阳光的尽头是哪吗？”

疑惑顺着光线射去的方向看去。

阳光穿过树枝，直抵古树背后山崖下的一片盎然草木。

刹那间，动容的看向老人，明明跟我差不多大的身形却在转眼间变的跟古树一样伟岸。

老人露出浅笑，平静的说：“每个生命就像一支缓慢燃烧的蜡烛，当别人的火光熄灭时，你会用自己的生命去点亮他们的希望吗？”

沉思片刻，弱弱回答：“我可以以牺牲自己的利益为前提去换取他们的利益，但如果是以生命为代价的话，我…”

“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或许对你有点儿帮助，”老人慢慢合上眼，回忆那个黑暗中的故事。

昏暗洞穴的中央顶上有一个一米宽的天洞，那是洞中唯一能感知外面的通道。

透过丝丝缕缕的光线，一棵繁茂的古树出现在天洞正下方。

漆黑的洞穴因树叶间四散的光晕而有几丝生气。

然而在这看似宁静和谐的洞穴内，每天却充溢着愤怒与嫉妒。

古树下有十几根野草，他们的日常生活就是割树根，但往往收效甚微。

见古树不痛不痒，忙活大半天的野草们恼羞成怒，把平生知晓的所有恶语一股脑儿的破口而出。

而这种方法的成效是立竿见影的，古树会掀开几片叶子，阳光和水便都来了。

野草们自认为是古树畏惧他们，殊不知，古树只是觉得他们吵到自己休息罢了。

每代野草在生命交替之际，都会把这样一个故事告诉后辈。

相传在很久以前，他们的祖先曾同这棵古树一样高。

起初大家公平竞争，只要谁能先碰到天洞便可以逃出这个阴暗洞穴，在外面的世界逍遥快活。

先祖凭借自身日复一日的努力，眼看就要碰到天洞时，身下卑鄙的古树却耍起了阴招。

用他的枝条把先祖推倒，在光不照，雨不淋的日子里，先祖不幸离世。

至此，古树抢走了本属于他们的阳光和雨露，害得他们世代只能在古树的欺压下苟延残喘。

因此叮嘱后辈一定要完成先祖的遗志，报复古树，爬出洞穴。

在洞穴四周，借着微弱的散光模糊可见一株株植物。

他们向中心偏倚身体，竭力伸出枝叶，捕获更多的残光。

很显然，雨水是不会亲进他们的。

干扁的枝叶若是能泛起一丝绿意，足够他们高兴好一阵。

他们就像奄奄一息的病患，匍匐在地，渴求能多活几日。

但他们始终也没有一个真正倒下。

伤口被残光包扎，每当心灵干涸之际，空中弥漫的湿气又带来曙光。

他们盯向中央青松古树的眼神由羡慕到无奈再到嫉妒。

嘶～～

和往常一样忙碌的野草们无不惊讶于他们竟然真的割断了古树的一条树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