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曾经兼济天下，之后独善你身
陈诺希记得，离开的那天，天很蓝。众多跟她告别的人中，独独少了心心念念的他......
......
陈诺希初遇程蔚的那天是星期一。在座位上坐下，看着书本上那些完全陌生的字符，陈诺希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特别讨厌英语，一直如此。
“上课。”一道磁性的嗓音传入她的耳膜。顾不上多想，抬头，便对上了一双黑色的眸子。
陈诺希呆住了。
清澈的眼球中没有一丝杂质。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微乱的头发似乎还没有干透，随意地拨在耳后。
“Hello ，everyone.I am your new English teacher ，My name is Cheng Wei. You can call me ，Mr.Cheng.”一口英语弄的陈诺希头昏脑胀，陈诺希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
耳畔的声音还在继续，她感到困意袭来，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最后一排那个学生，起来读一下这篇课文。”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听见老师在喊她。陈诺希慌忙站起，看着课本上的字符，一脸茫然。
周围一片笑声，陈诺希低着头，微微颤抖着。
“sit down.”程蔚却没有为难她。“Listen to the class carefully.”
......
他第一次注意到她是一个早上。下课她和同桌一起下五子棋，可上课铃响的时候，一盘棋还没有下完。
“上课偷偷下吧！”陈诺希悄悄对同桌说。“好的，别被老师发现了。”
黑板上，是一排排整齐的板书，黑板下，是两个女孩做贼般的眼神。
她们正玩得尽兴，后背就传来一阵痛楚感。程蔚揪着两人的后背，一把抽过她们手里的棋盘。
“你们俩，黑板上的句子，每个罚抄十遍。”
那天晚上的晚自习，陈诺希内心感到无比郁闷，但还是乖乖地写着自己的罚抄作业。
“陈诺希是谁？”正在批改作业的程蔚喊了一声。
陈诺希慌忙站起。
“你就是陈诺希？！我还以为是个男生呢！你的字太‘整齐’了！”
“还有，今天的作业，十个句子全错，罚抄十遍。”
陈诺希：“？......”又来！？今天早上的还没抄完呢！
......
或许是因为犯错太多，程蔚很快就记住了她。他经常会用食指关节敲着她的头，“你这孩子，长得像个乖乖女，怎么就这么调皮呢！”
陈诺希就很不服气。虽然他们是师生关系，但按年龄来说，他也只比她大四五岁而已。
他们就一直这么扛，扛了整整一个月。
陈诺希记着最清楚的一件事是那个中午。
全班同学都沉浸在放假的乐趣中，静静等待最后一节课的结束。陈诺希悄悄地把一本小说藏在书下，装作认真听课的样子。
程蔚从她身后走过，顺手拿起了她一个字都没写的课本。就这样，一本小说就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程蔚的面前。
程蔚明显也没料到会是这样。他拿起那本小说，磁性的嗓音在教室里回荡着：“如果你遇到一个会变魔术的男朋友，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全班同学哄堂大笑，陈诺希不安地看着程蔚。程蔚将小说抛到讲桌上，随口说了一句：“巧了，我就会变魔术。”
气氛突然凝固了，同学们诧异地看着程蔚，没有人说话，可陈诺希早已心潮腾涌。
......
第一月考很快如约而至。试卷发下来那一刻，陈诺希懵了。
全都是她被罚抄的内容！
陈诺希飞快地答完卷，出成绩那天，她还和同桌着讨论新追的电视剧。程蔚抱着一摞卷子走了进来。
“这次的第一名，洛听婵同学，105分！”
“非人类。”陈诺希嘟囔着，“一点都不爱国，像我，次次都不及格。”
话音未落，程蔚就拿起了第二张卷子。“第二名，陈诺希，103分。本来可以更高的，可惜字迹潦草，只能屈居全级第七。”
听到这话，陈诺希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地接过试卷。鲜红的“103”格外显眼。
真香。。。
“陈诺希同学，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程蔚望着陈诺希，“把试卷拿着。”
下课铃声响起，陈诺希战战兢兢地走到办公室，看到了程蔚整整齐齐的办公桌。
“来，坐。”程蔚敲了敲凳沿，示意她坐下。
“这次考试考得不错，但是有几个题错得有点可惜。来，我给你讲解一下。”
男人的鼻息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骤然接近，陈诺希瞬间感到浑身的血压升高，几乎不能正常呼吸。
“这个题呢，你首先应该把句子成分划出来......”
似是察觉到了陈诺希的异样，程蔚敲了敲她的头。“想什么呢！听懂了没有？”
“我......”
“不要怕，我又不会吃你！放松......”程蔚温柔的声音萦绕在耳畔，这让陈诺希顿时心安了许多，紧张的感觉瞬间消散了一大半。
“好了，你下去再琢磨琢磨，先回去吧！”
陈诺希迈出办公室的那一刻，听到程蔚的自言自语：“讲个题而已，抖什么...我很温柔的吧？”
......
或许是因为第一月考的“开门红”，陈诺希开始尝试着好好学英语。
从26个字母，到各种各样的句型，再到乱七八糟的句子结构.......她是从零开始学，所以接受得很快。
“在此表扬陈诺希同学，又是第一个背完全部单词的学生。”程蔚冲着陈诺希微笑，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陈诺希没有什么朋友，也不喜欢逛街，唯一的兴趣就是坐在操场边的石凳上背单词。
陈诺希偶然发现程蔚上课时喜欢站在第一排旁边的位置，为了跟着他，陈诺希毅然选择了那个别人都不愿涉足的“死亡座位”。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格外关心程蔚的了。她会在他咳嗽时每天上将讲台上的粉笔灰全部清理干净，也会趁办公室没人，把他的热水壶灌满热水，甚至偷偷溜进他的小区，扔掉他家门口的垃圾。
后来，每当同学们看到她擦黑板，都会说：“下节绝壁是英语课。”
大家都说程蔚不苟言笑。可是唯独对陈诺希，他总是很温柔。就比如，高二那年，班主任组织郊游。因为是去人工湖的缘故，全班没有一个人带水瓶。走到最后，大家却都口干舌燥。
陈诺希感到头晕目眩，找了个地方打算休息一下。刚坐下，一双手就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没事吧？”
陈诺希抬头，看到了程蔚那张担忧的脸。
“没事。”
“还没事呢！看你，嘴唇都干裂了！”程蔚拧开一瓶矿泉水，递到陈诺希旁边。“喏，给你！”
陈诺希接过那瓶程蔚自己都没舍得喝的矿泉水，瞬间感到一股暖流从指尖流到了心里，再流到了耳根。
程蔚看着小脸通红的陈诺希，眼底的笑意再也掩盖不住。
......
快乐的生活总是短暂的。
高三的时候，英语课代表转学了。
陈诺希满以为自己会是老师看中的课代表，所以当老师任命学习一般的于迟露为课代表的时候，她没有掩饰住脸上的失落。
她没有勇气去问为什么，只是，她开始对每个接近程蔚的学生存在仇视心理。
会考的那天，骄阳似火。
同学们都暴晒在太阳下，热得汗流浃背。陈诺希拿着矿泉水瓶，将最后一滴倾入口中。在去商店的路上，陈诺希看到了树下的程蔚和于迟露。
这是她第一次对同学存在仇视心理。她眼睁睁地看着程蔚将一瓶矿泉水递到于迟露的手中。程蔚脸上宠溺的笑容，是自己所未曾见过的。
陈诺希似乎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她独自黯然离开，心里却想着，程蔚给于迟露的，不仅仅是一瓶水吧……
陈诺希没有说什么，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权利去过问。
毕业那年的教师节，她鼓起勇气给他做了一张贺卡。她的手工不好，但她做的很认真。别人都嘲笑她，可她还是费劲了所有的勇气把贺卡给了他。
过了好久，她去交作业的时候，看到了靠墙的位置依然立着那张被别人嫌弃的贺卡。整洁的办公桌上，那张贺卡显得格格不入。
毕业前夕，她给他写了三千多字的信，可她却觉得自己的话还远远没有写完。
送出信的时候，她给了他一个本子，信夹在本子里面，本子封面上，是一只捧着心的小猪。
......
她离开了这所学校，离开了自己三年的回忆，离开了他。她离开的那天，他没有来送行。她没有再回去，也没有勇气再联系他。
她想，他对她的感情，也仅仅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爱而已。
不论说是单相思，还是说是师生恋，他们终究没有结果。
“我们之间注定没有结果，只愿...彼此记得生命中出现过那么一个人，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