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三具尸体
调查结果出来,所有人都聚在会议室做报告。
毒品调查科的杨sir边说边往白板上贴照片,照片下则是各种注释。
“一周前在日光沙滩一共发现了三具尸体,分别是温柏强、安小龙,还有一个无名氏。”
“其中温柏强外号‘衰强’,安小龙外号‘红蛇’,两个人都是从小缀学的问题少年,加入社团后默默无闻,之后又被招揽进同一犯罪组织‘海盗’,听从首脑‘二叔’的命令。”
“无名氏身上没有证件无法证实其身份,也找不到犯罪记录,从我们一直跟踪的相关人员看,并没有出现过这个人,目前推测应该是二叔团伙对接的交易方派来的。”
何家诚盯着温柏强的照片,认出是那个开车撞他的司机,但对于安小龙没有印象,可能是坐在车上的人,当时并没有露面。
梁一凡接着说,“因为是两组人合作,有些同事不是很清楚,我现在大致介绍一下。”
“三个月前OSCB收到线报,鸿运帮有人私下在做毒品交易,排查了一段时间发现和毒品调查科在跟的一个跨国运毒案件有重叠的嫌疑人,所以两组开始深度合作。”
深度合作四个字刻意被加重语气,梁一凡瞥了杨志文一眼,显然对没有全权负责这个案子颇有怨气,明明是自己的线人发现了交易情况,却被NB截胡横插一脚。
“就在两个月前,我们的线人失去了消息,在他落脚的地方我们找到了由‘二叔’带领的犯罪组织的船运信息。”
“这个‘二叔’据说早年是个渔民,长年累月的海上生活使他逐渐接触到海运走私这块,并且招揽人手做大生意。”
“梁sir,”陈嘉文插嘴,“这么说来线人失踪跟‘二叔’有关系吗,还是说是因为发现鸿运帮的涉毒?”
梁一凡没给好脸色,“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结合之前的跨国运毒案件,鉴证科在缴获的毒品上发现了一种海洋藻类。”
“经检验后证明是只在二叔等人控制海域中生存的特殊物种,因此我们判断,二叔的犯罪团伙曾参与过鸿运帮的毒品运输。”
线索逐渐展开,何家诚想到鬼火曾把两个人扔进海里,可是时间对不上……
“长官,我想问一下,”何家诚谨慎地问,“鸿运帮参与毒品交易的,具体是谁知道吗?”
“麻油仔的得力手下,鬼火。”梁一凡回答。
“那我们是不是先从鬼火入手,那个二叔一直躲在海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陈嘉文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看来新人的消息不太灵通,鬼火的尸体前几天在野淙滩被发现了,本来顺着这条线确实没问题,但是鬼火一死,没人主事,那批货可能已经落在‘海盗’手里了。”
鬼火死了?何家诚不由一怔,出院后他再没插手鸿运帮的事,甚至刻意避免接触,因此根本就不知道这些。
“目前我们要弄清楚几件事,一,鸿运帮除了鬼火外还有没有人参与这件事;二,那批货和二叔等人的下落;三,案发现场那个无名氏的身份,其他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梁一凡强调。
三件事都不简单,但最重要的肯定是货的下落,毕竟表彰的时候只会说“查获了价值XX的毒品”“抓捕了XX个嫌疑人”,而不是打听到了什么消息,确定了什么人的身份。
“鸿运帮涉及帮会的事,O记当仁不让,至于无名氏线索不足,很难查证,我建议将人手主要集中在那批货和剩下的犯罪嫌疑人身上。”
杨志文的意思再清楚不过,O记负责鸿运帮,毒品调查科自然负责重头戏。
“我们的线人暴露,再安排的话时间紧,不安全。”
“NB向来同毒贩打交道,打入内部应该不是难事,无名氏虽然难查,但我们可以联系下出入境,跨国案件的话外国人的可能性比较大,我的想法同杨sir一样,着重放在货和人身上。”
“梁sir说得未免……”
“杨sir的意思是……”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争相不下,最后好不容易妥协,无名氏的身份由新人何家诚、陈嘉文联合出入境调查,梁一凡和杨志文各自带人一个负责货品下落,另一个负责找人,剩下的组员分明暗两条线调查鸿运帮内部消息。
会议结束,两个经验不足的愣头青还没反应过来,长官们已将他们打发出去了,查无名氏身份的事,就算随便派个人知会一声也可以。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压根用不上两个警官专门负责。
没有一点意外,入境事务处找不到无名氏的信息,光靠一张被海水泡发的脸很难确定身份,陈嘉文使出了美男计也于事无补,反倒招来何家诚一顿嘲笑。
“哇用不用这样啊,都是同事嘛,互相帮助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陈嘉文骂骂咧咧地走下楼梯,还不忘自夸一下,“哎早知道昨晚上早点睡,今天黑眼圈太重大概是有点影响我发挥了,你说回去我要不要买点面膜,明天再来一趟?”
一转头看到何家诚憋笑的表情,陈嘉文脸色垮了下来,哀怨道,“喂,要不要这样?”
何家诚控制不住笑出声来,“要不是你跟那个Madam搔首弄姿抛媚眼,搞得人家起鸡皮疙瘩,我们也不至于这么快被轰出来啊。”
“啧,我这叫为了工作出卖色相,你懂什么,”陈嘉文摇摇头,“反正现在也问不到什么,要不去喝个甜汤……”
何家诚眼睛微眯,似乎看到个熟悉的身影,只是不敢肯定,没来得及说话就往公园方向跑去,陈嘉文见状,知道是发现了什么,也不多话,紧随其后。
最近大搞城市绿化,说是要创造宜居城市,许多地方都在施工,公园被围栏围了起来,但何家诚没有丝毫犹豫跨过施工线。
穿过公园,到一处闹市区,附近有个菜市场,周围汇集了各色商贩,何家诚眼睛盯着前面,又担心被人发现,不敢松懈。
那个人影从一处贴满小广告的口子上楼梯后不一会儿,可以看到被绿植遮掩的走廊上,最里面的一扇门打开了又关上。
何家诚没有再上前,而是靠在墙边思考。
“看见什么了?”陈嘉文终于插上了话。
“看着像是,开车撞我的人其中之一。”
“你确定?”陈嘉文惊讶道,“这么远的距离,别是弄错了。”
如果不是确定,何家诚也不敢贸然跟这么久,出事之后他才发觉自己的眼力好了很多,本来百米开外的场景略带模糊,现在却是一清二楚,仿佛就发生在眼皮子底下。
但他总不能说自己突然开了天眼,几百米外的蚂蚁背着的是面包渣还是蛋糕渣都看得一清二楚,“我看着像,要不报告梁sir?”
“你傻啊,又没确定,梁sir现在忙着和杨sir打擂台,万一抓错了人没留下好印象,你怎么调过来?”
“说的也是,那我们怎么办?”何家诚吃不准,几个嫌疑人不知道是不是都在,就他和陈嘉文两个,对方手里还有枪,确实太危险了。
“这样,”陈嘉文使了个眼色,“我们先过去看看,再做打算。”
两人一拍即合,东张西望摸上了小楼装作是同一楼层的租户,一人在楼梯口,一人跑到窗子下偷看。
陈嘉文蹲着身子,假装系鞋带,实则随时注意楼上楼下的动静,何家诚躲在窗户外面偷看,这下他百分百确定是那辆丰田皇冠上的人。
衰强被扔进后座后,这个人从车上下来换到了驾驶的位置,虽然没看清脸,但衣服、鞋子还有走路的姿势一模一样。
“怎么样?”陈嘉文见半天没动静,也猫着腰摸过来。
“是他。但是没看见其他人。”
未免打草惊蛇,两人决定先行撤退向上级报告,正准备离开,房里传来警觉的叫声。
“谁在外面!”
二人面面相觑,下一秒陈嘉文一脚踹开房门,惊得屋内人连退几步,顿时不知所措。
说时迟那时快,何家诚窜进屋里,四处扫视见里面一目了然,毫无隐蔽之处,当下使了个眼色,和陈嘉文一拥而上,只求立刻将人控制住。
亡命之徒最是凶恶,这人知道自己被抓是必死无疑,反抗也是格外激烈,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胡乱挥舞着,陈嘉文一时闪避不及被绊倒在地,眼看着刀子就要扎到胸前。
危急时刻何家诚一个挡手,将嫌疑人推了出去,配合默契的陈嘉文瞅准时机一脚踹在那人胸口,二人合力,将他制服。
“你流血了。”陈嘉文抓着犯人,方才情形在脑中一闪而过。
何家诚连忙摆手示意没事,“你看好他,我打电话给梁sir。”
十分钟后,梁一凡带着几名组员火速赶到,查看了现场确定只有嫌犯一人的生活痕迹后,命令将现场恢复原样,把犯人偷偷带回了警局。
“你们两个干得不错,等嫌疑人全部落网给你们记功。”梁一凡满脸喜悦,连一向看不惯陈嘉文的事情都忘了。
“梁sir,这次都靠家诚,一眼认出嫌疑人,我们才能抓到。”陈嘉文赶忙说话,他知道,要靠何家诚这个闷葫芦,等案子破了都没人知道是谁的功劳。
“好好好,我听说家诚受伤了?这样,你们先去医院,伤口处理完再回来。”
几句话便让人觉得梁一凡是个体恤下属公平公正的好上司,但实际他跟欧阳坤一样,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自己升职发财。
只是他不像欧阳坤,自己吃肉连碗汤都不留给别人,他会让做事的人看到甜头,觉得有盼头。
把陈、何两个人支开,带着犯人回警署现个身,这比说什么都有用。
“我这个真是小伤,没什么要紧的。”何家诚捂着手臂,手心都是汗。
陈嘉文皱着眉,“这怎么是小事呢?流了这么多血,不包扎会死人的。”
每每何家诚想找空子溜走,陈嘉文就跟个守着小鸡的母鸡一样毫不松懈,最后没办法,何家诚只得跟着到医院。
“护士小姐,麻烦帮我同事包扎一下,见义勇为被刀子捅伤了。”陈嘉文一惊一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何家诚被捅到肚子大出血了。
小护士看着何家诚,白净的脸刷得一下变红,语速飞快道,“你在里面坐一下,我去拿消毒工具。”
护士和警察一样,属于难脱单人群,身边打交道的都是同性,工作又很忙,因此经常会有看对眼的情况,阿May当时也是对当警察的何强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想法才逐渐关注上的。
“哎,看来某人要走桃花运了。”陈嘉文杵了杵身边的人。
而此刻坐如针毡的何家诚并未感受到什么浓情蜜意,死死捂住仍能感觉到手臂上的伤口有一种昆虫叮咬的酥麻感,似乎在逐渐恢复。
小护士依旧红着脸,但可以看出专业素养不错,十分麻利地找齐了医疗用具,回过头盯着何家诚,小心翼翼地说,“把手放开,我看一下伤口。”
何家诚看了看一脸吃瓜样的同事和眉清目秀的小护士,把心一横,做好了尿遁的准备,刚要撒腿跑,一个人拦住了去路,接过了纱布盘。
“我来吧。”
三人一齐抬头,何家诚的瞳孔微微震颤。
“林医生。”小护士叫了一声,慌忙后退,像是被抓到了把柄,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
“这个病人我认识,交给我好了。”
小护士点了点头,窘迫逃离。
“您是……”陈嘉文一脸懵,盘算着这是何家诚什么人,从没听说过。
“我是家诚爸爸的朋友。”林伟生淡淡说道。
“哦哦哦,原来是伯父啊,伯父好,我叫陈嘉文,是家诚的同事。”
自来熟的陈嘉文最会讨老年人欢心,虽然林伟生保养不错,完全看不出跟何强是一个年代的人。
“你好,”林伟生简单地说了句,然后转向何家诚,指了指旁边的房间,“你到里面来,我帮你包扎。”
陈嘉文想要一起进去,却被林伟生拦在外面,“以免伤口感染,无关人员还是在外面等比较好。”
门啪的一声关上,陈嘉文的鼻子差点被撞到。
门内,惴惴不安的何家诚逃无可逃,只好乖乖坐在椅子上任人宰割。林伟生就显得放松多了,果真像一个慈爱的长辈关心晚辈一般。
“怎么受伤的?”修长的手按了几下消毒洗手液,指缝的死角都没遗漏。
“出任务的时候,不小心被刀子划了。”
“犯人干的?”抽出一张酒精湿巾从里到外把手擦干净。
“嗯。”
“把手放开。”戴上手套,拿镊子夹起一团浸了碘伏的棉花。
何家诚不动,“其实我伤得不重,自己可以……”
林伟生拉过何家诚的胳膊,丢开附在伤口上带着血污的纱布,擦干净。
何家诚倒吸了一口冷气,胳膊却一动不动。
如果这时候有医院的人进来,一定会看到诡异的一幕,副院长在给一个年轻人清理伤口,那个年轻人布满血污的手臂上光洁平坦,找不到任何破口。
林伟生似乎毫不在意,自顾自处理假想的伤口,包扎好,完了还不忘叮嘱,受伤的地方不要碰水,一个礼拜后就能恢复。
在门口左等右等的陈嘉文有些坐不住了,刀子捅过来的时候他真以为自己要死了,何家诚那一挡虽说没刺中要害,但血也流了不少,当下打定主意这个月的工资都买当归给他补补。
“哎怎么样啊?”门一开陈嘉文就扑上去,差点扑错人,看到是林伟生赶紧躲开,心里发怵
“没什么大碍。”
“不是吧,留了很多血的。”
林伟生看了眼陈嘉文身上沾到的血迹,解释说,“看着流血多,但实际伤口不深,过一个礼拜就好了,不会留疤。”说罢转身就走了。
“喂,这林医生什么意思?”陈嘉文一时摸不着头脑,“这是留不留疤的事情吗,流了很多血呀。”
何家诚叹了口气说道,“就是字面意思。”
直觉告诉何家诚,也许林伟生不是之前想得那样,原以为两人今天要摊牌了,也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结果他看到自己的胳膊,一句废话都没有,还在陈嘉文面前帮忙遮掩。
如果他没瞎的话,那一定是另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