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为何
神子洛笑道：“凤姑娘伤及如此还能够保住腹中胎儿，可真是万幸之至。说来不知为何，家弟子茗也很牵挂凤姑娘呢，此来之前，子茗曾托付在下向您问声好。”
俯身行礼。
这一看去，元靖身侧的神子洛依旧温文尔雅，文质彬彬，言谈举止极重礼仪。
虽然见过不几次，但凤臻印象中似乎每次见他，都这副如标如尺的模样。哪怕因为这次自己逃离夜澜国而连累了元靖，一道被捕，害得夜澜国平白无故失去几座城池。
也许对于一些人来说，城池不过是个数字，天下国家中谁还没有几十几百个的，尤其对于夜澜国这样的大国，只多不少。
但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每一寸土地都是他们的领域，是荣耀。不出一兵一卒而割让出去，不止国门无光，更是朝代之耻，历史罪人。
这么说吧，但凡知道这件事的人，夜澜国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不怪罪凤臻的，不认为她该死的。就连曾经受过她恩惠的凌霜，即便再感叹她遇人不淑，命运多舛，眼底仍可见深深的凝重，与谴责。
如果不是因为她，太子便不会被抓，夜澜国更不会被动到割让城池。至于那老皇帝从听闻消息到应承下来，这期间如何回肠九转地纠结权衡，估计只有当时在场的人才了解。
然而神子洛偏偏不是这样的，他那张极雅气的面庞上什么都看不出来，没有一丝情绪，如同带了张笑意表情的面皮一样。连凤臻都看不透他的心思。
但提及到神子茗，在场人都愣了一下，各怀心思。
凌霜以为这两人除了那次春游时的摩擦，何时有过交情？
凤臻与元靖则对视了一眼，因为之前青楼中有过接触，两人都知道而感到尴尬。
她道：“有心了。”
神子洛呵呵一笑，行礼道：“那既然凤姑娘没事了，殿下，我们也该告辞了。望殿下多加保重。”
凤臻刚准备叫住神子洛，凌霜抢先道：“喂，神子洛，我们就这么走了？真的不带殿下回去？”
凤臻连忙趁机道：“对呀，你们此一行目的必然要带回太子，如此空手而回如何向你们今上交差？”
元靖：“……”
满目哀怨看着凤臻。
神子洛笑道：“既然殿下心意已决，我们身为臣子也不能如何。唯愿能在有些事情发生前，尽早扼制，以确保殿下平安无事。”说完，转而对元靖行礼，“那么，殿下千万保重自己，我们会尽快回来的。”
元靖点头，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走，因为凤臻已经激动得又挣扎着起身，欲继续说服神子洛。
凌霜身形敏捷，大大跨了一步超过神子洛，转了个身以退步的方式继续半询问半喊叫，他的目的显然是想带元靖走。
一路出了帛煎殿。
只在一时半霎。
终于安静下来了，元靖一脸哀愁地看着还在挣扎喊叫的凤臻，甚是无语。连忙搀扶着她，道：“慢点儿慢点儿。臻儿你为何一定要我走？我真的很拖累你吗？”
“是啊！”
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而至元靖整个人都愣了一愣，那双秋水伊人的眼眸也随之暗淡下去。
察觉到自己失态，凤臻拍了拍额头，道：“元靖你得明白，这里是我的故土，此番回来我本就不打算再离开这儿，无论生死。且也是我一个人的事，你能帮我到现在已算仁至义尽了，我也很感激。
还有，你知道的，我一门心思都只在一个人身上，‘生亦为君，死亦随君’。他如今走了，我便没有独活下去的欲望。哪怕挫骨扬灰也想要和他在一起。”
元靖低下头更加沉默了，如同个做错事的孩童。从上往下看，那长长的睫毛藏着双眸，看不住是何神色。却散发着令人不忍的忧伤。
凤臻只能选择无视，心一横，咬了咬牙继续道：“可因为有你在，我牵挂着你的安危，既然是我连累得你到如今这番境遇，那就必须得由我来带你脱险。我不能让你有事，而至于我自己曾多次徘徊在死亡边沿，却又不得不咬着牙再活回来！你知道那过程有多痛苦吗？我本就是个求死的人了啊！”
听闻，元靖突然又重新抬起头。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为何他眼中又重燃了神采奕奕？还闪烁着欢喜的光芒？
是不是他误会了什么？还是自己表达错了什么？
哎管他的。凤臻继续道：“此次你父王愿意割让城池来救你，且为护你周全，指派的人都是你身边的亲信，而非朝中谋臣。是因为相信他们比那些人更有能力来完成这样一番大任，能够安然带你回去。这是脱险的绝佳时机，你为何还要轻易放弃？
还有，我说句僭越了的话，神子洛说的对，你此次放弃回国，白白辜负你父皇割让城池的心意不说，可有考虑过夜澜国子民们的感受？他们知道自己尊崇的太子如此任性，以后会如何看待你？
储君储君，一国之君不止能当大任，须得万事以大局为重，以国家百姓为重。如此方能成为一代明君。还有，你不该——”
“臻儿！”
凤臻话未说完，元靖再也抑制不住激动扑了上来，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其行太过突然，她愣住了。
只听耳边刻意压制着激动的声音，笑道：“我明白了，我什么都明白了。我终于等到你的心意了。我好高兴……”
说着，喜极而泣般竟有着轻轻的呜咽声，又立刻制止了下去。道：“我改，我一定改。从今以后我一定以国事为重，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都听你的。可这次，也请臻儿体谅我不能答应，我不会离开你。
还有，别再赶我走了好吗？心会痛。”
凤臻：“？？”
“元，元靖？”
耳边再次传来一声轻柔，“我心中有臻儿，在哪儿都安心，臻儿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其实不一定非得回去，或者如果你想，天涯海角哪里都可以，我陪着你。”
死性不改。
“……元靖，我……”
凤臻才开口，一阵如银铃般的笑声自殿门口响了起来。
安良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