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地府
塞纳河畔的长椅上，柳清坐在周小舟身旁，两双黑色的眼睛，静静的俯视着波光粼粼的河面，还有其中随着水波荡漾的巴洛克、洛可可、哥特风格建筑斑驳的倒影。
难怪法国会有那么多的艺术家，这里随处都是一副绝美的画卷。
“小舟”
“嗯？”
“以后你能不能不要叫我柳姐了？”
“那我叫你什么？”
“随便啊，反正不要叫我柳姐了...”
“好，那我叫你柳姐姐好不好？”
“不好！那样显得我好像你的长辈！”
“额...小...清姐姐？”
“这个可以。”
“可是你比我大好多，这么叫我感觉怪怪的。”
“什么叫大好多！！只要你喜欢，除了把我叫的太老，怎么叫都可以！”
“好，那我以后就叫你小清姐姐。”
“嗯嗯。”
“这一个星期，开心吗？”
“嗯嗯！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就是有点担心公司那边的事情...”
“放心吧，我已经给陈部长请假了，他都懂。”
“谢谢你，小舟……看埃菲尔铁塔，参观卢浮宫，穿过凯旋门，坐在塞纳河边……这是我从来不敢想象的事情。”
“是吗？”
“我的父母，在我高中的时候离开我了……那之后的我，一直住在我亲戚的家里，我的梦想，就是能来一次巴黎，这也是我的梦想。”
“对不起……”
“没有关系的，小舟你知道吗，我还一直以为你在骗我，我还说你天真……我才应该说对不起，你会原谅我吗？”
“当然，如果你愿意，我以后能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那小舟...你...你可以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我...我过两天会去处理一个很严重的事情...我...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来...所以...”
“那你还答应我带我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我...”
“周小舟，不论你要去干什么我都不管，但是你答应我的你必须做到，你必须好好的，活下来，为了你的父母，为了你自己，为了榨菜，也为了我。”
“我答应你。”
对于恶灵的猎捕，就好像是一张火车单程票，如果周小舟能认识更多的猎手，他能从那些猎手口中听到的都将是叹息声。
一周的旅行结束，周小舟的心情也确实舒缓了许多。
刚穿过墙壁到家，便听见门外急促的敲门声，一打开门是收物业费的...也难怪，自己多久没有走过正门了，都不知道下面贴出来的告示什么的...
背靠着窗户，周小舟吃着碗里单调的泡面，虽然好好的休息了一个星期，但是一想到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还是会让他不寒而栗。
又因为和柳清相处的这一个星期，让周小舟明白了什么叫做喜欢一个人。
作为一个从小到大都没有胆量和女孩子相处，仅仅只是暗恋过女孩子，就算是被女孩子表白了都会面红耳赤的周小舟，第一次的体会到了那种甜蜜。
但是这种甜蜜就好像擦肩而过的飞鸟，转瞬即逝...
但是他并不后悔自己做出的抉择，凭什么自己一定会死？凭什么唐世灵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凭什么？
唐诗雨和自己签订了盟约，但是周小舟并没有将自己的血滴到唐诗雨的信物上，在那一天，唐诗雨将血滴在笔记本子上后，周小舟感觉到了那阵钻心的痛楚之后，唐世灵拦住了自己。
如果不是双方互相滴出自己的血做契约，这个盟约是没有办法被实现的。
唐世灵不允许周小舟害死他的姐姐，那是他在世上最后的留恋，那一天唐世灵险些因为唐诗雨的决定和周小舟闹翻。
安静下来的周小舟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自己为什么会成为猎手?
如果自己能猎捕成功，他相信自己可以知道答案的。而对于这一次的猎捕，周小舟决定采用‘迂回战术’，正面肯定不是这只恶灵的对手，现在先从已知的线索开始探寻可能会比较好。
这几天休假虽然来得莫名其妙，但是也足够周小舟做好一些准备，既然这个猎捕任务给了自己，
那么周小舟觉得其中肯定有原因，而这段时间周小舟也在脑子里无数次的思考过这个问题——侯智皓无缘无故被杀，老张也死了，牵动的一条线，那就是那栋公寓。
推开墙壁上画出的门，周小舟离开了家。
榨菜的猫粮被堆得山一般的高，这几天周小舟怕自己回不来，而自己家门的备用钥匙给了柳清，如果自己三天没有回她的消息，那么这间屋子的处置权，就交给柳清。
至于公司那边，周小舟也请了两天假，假的原因是家里出事了，需要急着回去，这样一来也能空出来几天让周小舟好好的做一下准备。
周小舟离开了，榨菜的两只爪子不停的抓挠着墙壁，却无论如何也跟不上主人的脚步。
榨菜撕裂般的惨叫着，不停焦虑的来回跑动，一直到夜里都没有停止。
漆黑的公寓楼，被漆黑的夜和皎洁的月衬托的无比诡异，周小舟看着公寓楼门口的老式自行车，心里一阵难受。
这正是老张的自行车，他因为这辆自行车还被工作室的人嘲笑了很多次。
周小舟到现在都坚信，吊死鬼并没有被猎捕，回忆自己遇到的，很可能死去的只是吊死鬼的分身，或者可能是其他的什么……毕竟自己并没有亲眼见过吊死鬼身前的样子。
借着手电光，周小舟走进漆黑的，没有声控灯的走廊，嗅到的，是一股很重的霉味，还有混沌的尘埃，作为有烟尘过敏史的周小舟下意识的捂住了口鼻。
记得自己上一次来这里时都没有这么重的味道。
这栋死气沉沉的公寓楼，已经没有人了。
继老张死后，最后的两户人也在事发后的一周相继搬走。
拆迁队准备再过段时间就动工，这栋楼里的真相，很有可能就随着拆迁队的动工而埋入地下。
走在漆黑空荡的走廊里，周小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由近及远，不断的回荡着。
“当！”
一条漆黑的铁链被周小舟结结实实的握在手里，猛然朝着身后挥去！
在他的身后，一个漆黑、混沌的身影，在那一刻消散。
周小舟飞奔下楼，猛冲出公寓，跟着那股熟悉的味道，但是一出门，那股味道便消散的一干二净。
就好像自己刚才只是出现幻觉了一样。
但是他绝对肯定自己刚才不是幻觉，他清晰的嗅到的那个味道，并且瞅准时机出手。
猎物还是跑了。
吊死鬼果然还在！
林壮实和死脸，出现在了公寓楼门口，死脸那副壮硕突兀的身躯，不想让周小舟看见都难。想必刚才那个鬼影已经跑远了吧，要不然林壮实死脸早就逮住了。
“周先生，我们应该先从受害者开始调查。”林壮实开口道。
“你是说老张和侯智皓？”周小舟脸上写满了疑问，“他们已经死了，林姐。”
“不...如果他们还有遗愿未了，会在黄泉等着有缘人去找他。”林壮实说着伸出了一只纤细白嫩的手臂，拉住了周小舟的手腕，“你想见他们吗？“
周小舟脸上片刻的迟疑回答了他的想法。
下一刻身体便感觉到了一阵失重，眼前一片虚无与缥缈...
片刻钟后，周小舟稳稳的踩在了结实的地面上。
眼前是一片平坦一望无际戈壁荒滩，放眼望去看不到一处建筑亦或者是山川河流。
“这里是哪儿？”
“地府，第一层。”
林壮实说着向着一个方向走去，拉着周小舟手腕的手也松了开来。
周小舟每次猎捕了鬼魂之后，都是由林壮实和死脸带下来的，所以他对地府根本没有什么概念。
渐渐地，空气的温度开始攀升，原本感觉凉爽舒适的周小舟，汗水开始不断的涌出毛孔，滑落向干涸开裂的地面。
看着林壮实和死脸一前一后的带着路，周小舟忍不住开口：“我们要去哪里？”
“黄泉哨站。”
“还要走多久？”
“看缘分...若是有缘，随处可见。”
“若是没有缘呢?”
“前十千百次回眸，换做仅是擦肩而过...周先生，缘分，不是你我说了算的。”
周小舟在原地站着一动不动，就好像脚下生了根……他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味着刚才林壮实所说的这句话，然而汗水并没有因为他停下脚步而停止倾泻。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四周依旧还是一望无际的荒滩，但是林壮实却说：“周先生，我们到了。”
周小舟看着四周的荒滩，满眼不解。
半分钟后，几百米外一点点的湿气从干涸的地表下渗出，慢慢的聚集，最终凝聚成了一条宽阔奔腾的长河，
长河旁，周小舟能清晰的看到一团团高大的黑影慢慢凝聚，最终形成了一栋栋充斥着各个时期风格的建筑，还有一个个相貌各异的人，他们都是面无表情，呆若木鸡的站在建筑之中的街巷上，就好像在等着什么。
“这里，就是黄泉的哨站，无数不愿投胎转世，心中有执念之人，都会留在此地，等待执念之人的到来。”林壮实解释道。
周小舟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他到现在都不太相信，自己来到了地府，这个人间人人闻之色变的地方。
“我不希望您死...因为我曾经和您一样，也是一个桀骜的猎手，所以我会用尽我所知道的，来帮助您活下去。”
看这里林壮实脸上的金属骷髅面具，周小舟愈发的好奇起来，林壮实和死脸，究竟是怎样的两个人?他们的过去，究竟是怎样的？
当然，现在不是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
试探性的，周小舟迈出了一步，他不敢相信一座类似小城镇的地方就这样凭空出现，可是隔着这么远，周小舟都能嗅到属于灵体的味道。
他走入了这处诡异的小镇，看着中西合璧的建筑，看着金发碧眼的欧美人，看着皮肤黝黑的非洲人，更不乏黄皮肤黑头发的亚洲人。
“您只需要在这里等着，如果那个人还在等您，他会来。”林壮实说道。
“林姐，你恐怕早就知道他们在这里等着我吧？”周小舟望向林壮实的面具。
“周先生，我是您的灵差，是您的助手，有些强制性的调查工作我得替您做好，这是我的本职工作。”林壮实没有否认。
林壮实突然出现，然后拉着自己就来地府，还不明显么？换个方式想，其实是林壮实猜测到了这个可能，但是必须得在自己愿意的情况下才能带自己下来，所以来了个先斩后奏。
不过周小舟丝毫不会怀疑他们两位，自然也不会怪罪他们。
按照人间的时间，大概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周小舟汗流浃背，衣衫彻底被汗水打湿，可是依然没有看见任何人走向自己。
“他会不会已经投胎了？”
“他是被害死的……他肚子里藏着真相，这样的人，没有办法转世投胎的。”林壮实说。
刚刚说罢，一只苍白的手便拍在了周小舟的肩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