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首战告捷
麦克坐在指挥台前，脸色涨得通红；光洁的额头上，一滴闪闪发亮的汗水挂在那里，正悄无声息地流向鬓角。
战舰上的人造重力太弱，它流动得格外缓慢。
两分钟前，情报官跑过来报告，已歼灭至少两艘泰坦战舰，“从被歼战舰发出的电磁信号强度、红外温度和可见光亮度来看，它们全都是重型战舰。”
“太好了！”他激动得大吼一声。
那一刻，这粒应景的汗珠恰到好处地从他右侧太阳穴的正上方冒出来。
首战告捷！旗开得胜！这下他们总该闭嘴了吧——那些质疑我不懂军事、瞎指挥的人们！
他欣喜如狂，胜利的兴奋和喜悦充满全身，虽然也多少意识到那一声呐喊的确有些冒失，有损于自己作为总指挥的威严——不过没关系！反正舰队还会为我消灭更多的泰坦飞船，带来更大的胜利、更多的荣耀！
转念一想，让他们好好听听我的怒吼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那些终日无所事事的集团官僚们，那些觊觎总裁大位的堂兄弟们，我就是要让你们知道：
那个平时看上去彬彬有礼、语不高声的麦克，一旦上了战场，就会变得杀伐果决、势不可挡！
列文斯基爷爷说得真好：“胜利者可以为所欲为。”
“现在我命令：立即全体出动，变换队形，分散追击剩余泰坦战舰，把它们各个击破。”
他的声音洪亮高亢，充满自信。
舰队副参谋长阿尔科夫吃惊地望着他，一脸不可思议，急切地建议道：“总指挥，对方的实力如此之弱，我方最多只需派出三分之一的战舰就能够完成围剿。全体出动实在是没有必要，而且还增加了……”
“增加了风险是不是？不，你不懂！我就是要全力出击，确保迅速地歼灭敌人，一艘也不剩！这是第一场战斗，机会难得，让所有战舰都尝一尝胜利的滋味吧！这样既可以大大地鼓舞士气，还能让泰坦联盟那些老弱残兵见识一下我军的强大！就这样定了！全体注意，立刻执行我的命令，全速出击、自由进攻敌人！”
他用力挥动一下右臂，转身望向指挥台上那张巨大的显示屏，不再搭理阿尔科夫。
阿尔科夫无奈地摇摇头，心里忽然莫名感到一阵慌乱。他环顾四周，发现另外几位参谋的脸色也都不太好看，要么充满困惑，要么不屑一顾。
他很了解这些职业军人，他们从不善于隐藏自己的真实情感。
这不仅是一道十分业余的命令，更是参谋们最害怕的那种命令。对麦克来说，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一句“全体出击、自由追击敌人！”就轻而易举地打乱了乌拉尔舰队精心保持的进攻阵型。
而当前的态势却是，泰坦联盟剩余的八艘“重型战舰”位置散乱，处于本舰队的上下左右、四面八方，每一艘的方位、速度都不一样。它们狡猾地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乍一看唾手可得，实际上却滑手得很，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追上的。
偏偏在这个时候，总指挥突然意气风发地下令所有飞船自由出击。
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家各自为战。此时一旦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连迅速收拢舰队都相当困难，更不要说什么主动应对了。
阿尔科夫沉吟片刻，一咬牙做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决定。他悄悄地留下了十艘飞船，五艘重型、三艘轻型，再加上两艘后勤舰，命令它们始终保持在旗舰周围，不得离开。
尤其是五艘重型战舰，那可是舰队的绝对主力，精华中的精华。他想好了，事后万一麦克问起来，就随便编个理由哄一哄他，比如说……泰坦联盟飞船一触即溃、不堪一击，五艘核心主力还没来得及出动，战斗就结束了。
他在心里飞快地计算了一下，五艘重舰，加上另外几艘轻型舰和麦克乘坐的旗舰“乌拉尔”号，大概占舰队总吨位的百分之四十。
他将拟好的命令稿呈给麦克，心里怦怦直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生怕自己的小把戏被识破了。
此时此刻，麦克满脑子想的全是怎么歼灭泰坦舰队，正憧憬着一场伟大的胜利，连看都没看就签了字。
在这份名为“太空联盟舰队作战命令（第2号）”的文件里，阿尔科夫和参谋们向七十艘飞船下达了“全力攻击”命令，而另外十艘飞船接到的指令却是“向旗舰靠拢并保持阵型”。
命令签署完毕，他兴致盎然地观看起战场态势来。
电脑将实时生成的三维场景栩栩如生地呈现在众人面前。那些被标记为红色的泰坦战舰，每一艘后面都有四五艘、甚至七八艘蓝色飞船紧紧尾随；在追击者气势汹汹的逼迫之下，泰坦战舰忽然加速、忽然转向，狼狈不堪地东躲西藏。
“砰——”系统发出一声拟音，最前面的飞船开火了。
他扭头问阿尔科夫：“这是……”
“这是‘边锋-3’号，她刚刚发射了三枚太空鱼雷。您看这里，一共有三条银白色的轨迹，代表左、中、右......这三枚鱼雷将分别从三个角度向目标发动攻击，这样可以极大地增加对方的躲闪难度。
在这里，敌舰右上角，标有一行高亮数字，代表鱼雷和它之间的距离。现在是2000千米，正在快速减小，1500……1000……500……已经不到一百千米了，只要进入十千米范围，鱼雷就会立刻起爆，到时候这艘飞船就寿终正寝了。”
阿尔科夫耐心地解释道。
他瞪大双眼，屏住呼吸，只见被锁定的泰坦飞船左冲右突，竭力想甩掉身后的三枚鱼雷，忽然，她拼命向上加速，在态势图上划出了一条陡峭的轨迹，几乎是垂直地向上飞去。
眼看鱼雷就要丢掉目标，他忍不住轻轻地喊了一声：“糟糕，让她跑了！”
话音未落，只见三枚鱼雷沿着一个更加诡异的角度、以更高的加速度笔直向上，飞快地重新咬住那艘飞船。
“嘀嘀嘀”，尖锐急促的倒计时音响过，泰坦飞船周围爆出三个明亮的椭球——那是鱼雷引爆之后的碎片云。
它们急速融合成更大的一团，将红色的泰坦飞船围在中间。
“目标已被消灭。不过碎片云还会沿着当前的轨道继续向前做惯性运动，慢慢地膨胀、变大……”
“……变成一堆冰冷的太空垃圾。”
他接过阿尔科夫的话，兴奋地说道，脸上洋溢着喜悦与满足的笑容，目光片刻始终不曾离开态势图。快看！又一艘泰坦飞船被消灭了！那里也出现了一大团碎片云。还有这边！又是一艘！
他忍不住想要纵声大笑，或者引吭高歌、手舞足蹈。这是一场真正的一边倒的胜利，我们毫无悬念地歼灭了泰坦先遣舰队。
毫发无损！毫不费力！
他带头鼓起掌来。
从各个角落里传来一些稀稀拉拉的掌声，初听上去颇为犹豫、似乎有些不大情愿的样子，紧接着，掌声就像被点燃了的爆竹，在指挥舱里热烈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