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语言环
张选挣扎着站起来，除了屁股之外，两只脚踝也疼得特别厉害。
他呲牙咧嘴地在对讲里喊道：“谭兴，他们出现了！你们警戒好飞船周边。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要尽力避免发生武力冲突！实在不行的话就先撤！”
几个卡玛人出现在面前，仰起头来好奇地望着他，上肢和中肢不停地指指点点。
张选高高举起双手，努力在脸上挤出来一些笑容。随即意识到这是在浪费表情——呼吸罩盖住了大半张脸，卡玛人只能看到自己的眼睛。
耳机里传来了谭兴的声音：“明白，头儿！摄像机工作正常，你们那边的情况这里看得很清楚。”
“很好！全体注意：保持克制，尽量表现得顺从一些，就像演练时那样。记住！我们是来接触的。”
没等他听到队员们的回答，领头的卡玛人跳起来，扯下张选的头盔扔进一个袋子里。
对讲被切断了。紧接着对方蜂拥而上，先扒去宇航服，再捆个结结实实，连推带拉地簇拥着众人向山下走去。
张选脚步踉跄，好几次差点摔倒。他稳住心神，双眼连眨三下、左眼单独眨动一下，启动了隐形眼镜上的内置通信系统。
“释放追踪机器人！”他用内语告诉谭兴。
三台“追踪机器人”像离弦之箭，从飞船中部一个圆形窗口里激射而出，很快追上了他们，张开透明的翅膀，不紧不慢地头顶上盘旋。
半小时后，机器人跟在押解队伍后面飞进里一个山洞里。
张选走在第二个，前面是一名带路的卡玛人，身后又隔着五六名卡玛人才是他的队员。
对方把所有的东西都拿走了，除了隐形眼镜。他直勾勾地看着正前方，时刻提醒自己不要随便低头，以免将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呈现在谭兴他们面前。
终于，队伍停止了行进。眼前是一个很大的山洞，椭圆形，顶部最高处大概有二十来米；地面很平整，宽的地方目测接近一百米。
张选不动声色地原地转了一圈，发现山洞周围有大大小小好几个出人口，不知通向哪里。
众人被推搡着站上一个高台，八名卡玛人分站四角，手持武器，后背朝外，警惕地注视着他们。
下面很快聚拢了一大群卡玛人，嘁嘁喳喳地对他们品头论足。
第一次近距离面对卡玛人，张选并没有紧张不安——多少年来，他一直从“太空七号”上观察这个星球，对这支智慧文明、卡玛世界曾经的主宰，打心里觉得一点也不陌生。
一名卡玛人敏捷地跳上台子，来到他面前。
整个山洞立刻安静了下来。
他绕着张选转了一圈，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在他面前站定，仰起头来，一双巨大的复眼紧紧地盯着他。
张选先将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再缓缓放下，然后双臂向前平伸，手心向上，紧接着双膝跪地——这样就可以平视对方的眼睛。
“希望我的动作是对的。”他想。
那名卡玛人楞了片刻，犹豫着伸出了最上面的两只胳膊，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先高举过顶、再平伸向前。
张选心中一喜，急忙向前膝行半步，与对方四手相握。
“你好，朋友！”他大声说道。
对面呜噜呜噜吐出来几个字来，他急忙点点头，做出“听懂了”的样子，然后慢慢伸出右手，从贴身背心里用食指和中指夹出来一台三维视频播放器，轻轻地放在地上。
视频只有短短五分钟，却将努阿克人的丑陋、残暴、凶猛刻画得淋淋尽致、栩栩如生：爬行者张开血盆大口，疯狂地撕咬卡玛人和人类；步行者手拿皮鞭，将成百上千的卡玛奴隶驱赶进工厂里……
越来越多的卡玛人涌到台前，摒神静气地观看起来。
张选把视频反复播放了好几遍——直到那名卡玛人示意他停止。
乌霍心中充满了欢喜。这些从天而降的外星人是朋友！
从现在开始，卡玛人不再孤军奋战！
他立刻吩咐手下给“俘虏们”松绑，还递上了宇航服、头盔和单兵飞行器。
“谢谢！”张选微笑着接过自己的衣服和装备，收拾利索之后，打开背包，取出一个语言环戴在脖子上。
“亲爱的朋友，你好！我们来自地球，我的名字叫张选，现在正使用卡玛语和你交谈，相信你一定能够听懂。”
他用右手食指顶在语言环上扬声器的位置，示意对方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乍一听到他“说”卡玛语，乌霍和同伴们都吃了一惊。不过他们很快就搞清楚了，“外星人”脖子上挂着一个语言翻译器。
“我叫乌霍，‘卡玛救世军’欢迎你们，来自外星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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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之后，乌霍带领几名手下登上了“太空七号”。
他们摇头晃脑，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不时伸出四只胳膊，摸一摸光滑的舱壁，有人无意中按动了开仓按钮，隐藏的舱门悄然滑开，立刻引发一阵惊奇地议论。
张选带他们走过农业区，里面生长着各种作物；在制造区卡玛人见到了各种各样的机器设备，得知那些像小鸟般轻盈的微型“追踪机器人”就产自这里，最后一行人来到生活区，张选告诉他们，这里是图书馆，旁边是学校……
“原来这就是‘宇宙飞船’！听说为了给努阿克人建造这种东西，很多卡玛奴隶被活活累死在工地上。”
“还有那些矿山，所有的出产都被苏鲁装上了太空船队，很久以前就开往太阳系了。”
“嘻嘻，我也会用望远镜了，看到里面那个亮点了吗？那就是太阳。它看上去可真小！”
“你们发现了没有，在这里我们可以跳得更高！”
……
离开前张选送给他们每人一只语言环。
“这是我们的最新一代产品，它可以实现人类语言、卡玛语言和努阿克语之间的通译。”
张选将乌霍拉到一边，低声说道：“四年前，就在太阳系的边缘，人类与努阿克人之间爆发了一场小规模冲突。在那场冲突中，我们意外地解救出一批卡玛人。”
“肯定是当年被掳走的卡玛奴隶！”乌霍立刻说。
“是的。被解救之后，他们得到了人类最好的照顾，双方变成了亲密无间的朋友，关于卡玛星球和卡玛文明的很多知识，包括卡玛语，我们都是从他们身上学来的。”
“这些卡玛人现在哪里？”
“几年前他们就离开了太阳系，踏上了返回故乡的旅程，此刻正航行在太空之中。‘太空七号’收到这条消息的时间，是在两个月前，我们随即开始尝试与你们接触，如你所知，结果很顺利。哈哈哈哈！”
张选笑一笑，轻轻拍了拍乌霍的脑袋。
不过还是受了些皮肉之苦。没关系，为了共同对付努阿克人，这点委屈算不上什么。
望着乌霍那不解的眼神，他又补充道：“那艘飞船一直没有主动和我们联系。他们这样做是出于谨慎，因为越靠近卡玛星球，大功率星际通信暴露的风险越大……”
不料乌霍却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一共回来了多少卡玛人？为奴几十年，他们对努阿克人一定很了解，这些打仗时都能用得上。”
“飞船上一共有二百零五名卡玛人，另外还有八名人类。整个旅程预计需要十几年的时间，换句话说，从现在算起六七年以后你才能见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