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拖网船
飞船出现在空中，像只白色的大鸟，姿态优雅地出现在戴氏庄园上空，轻盈地降落在那块宽敞的停机坪上。
戴桐走下舷梯，后面跟着陈宇。
他一眼就看见不远处的老橡树下，一老一少两个人正等在那里。老者须发皆白，长而稀疏的胡子飘洒在胸前，鼻子上还架着一副墨镜；旁边那位年轻人身材挺拔，肩宽背厚，留着半寸长的头发，浑身上下充满阳刚之气。
“马东方！他怎么突然来了？”他心中疑惑不已，不由得加快脚步向他们走去。
“戴桐，我先介绍一下，这位是夏开胜，华夏航天太空安全部长，也可以算是我的助手。”
“欢迎欢迎！这些天里我和陈宇少校一直在忙‘那件事’，不好意思啊马老、夏部长，让你们久等了！”
他笑容满面，热情地与夏开胜握手，在“那件事”几个字上时刻意加重了语气。
夏开胜刚要开口，马东方抢先说道：“哪里哪里！局长这么说就太客气了！对了，听说没有？我最近得了个外号，叫做‘马大麻烦’。他们说——只要我马东方一出现，那就肯定意味着麻烦，很大的麻烦。哈哈哈哈！”
说完上前半步，亲切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与他并排走在前面，后面紧跟着夏开胜和陈宇。
“别说，仔细一想呀，还真是这么回事儿！请问这一次又是哪里出了乱子……”
戴桐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庄重地点了点头。
不料对方却忽然转移了话题：“你这一回来，最高兴的自然是林翰，她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美味，连我们也跟着沾光。怎么？不会舍不得你戴氏庄园的窖藏葡萄酒吧？美酒佳肴在前，管它呢——天大的麻烦先放一放，喝酒吃肉！哈哈哈哈！”
酒足饭饱之后，四个人端起手中的酒杯，围着客厅的茶几重新落座。
“说正事儿吧！能不能肯定是努阿克人干的？”马东方一改刚才的嘻嘻哈哈，双眉紧皱，表情严肃，开口直奔主题。
陈宇望了一眼戴桐，说道：“毫无疑问，远征队遭袭背后的黑手就是努阿克人。他们一定是事先搞到了远征队的航线，然后计算好时间，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布放了‘吞噬体’。
戴局长派人用磁力镊子捕捉了一些‘吞噬体’，发现它的自然寿命很长，在不与其它物质相互作用的情况下，可以在太空中漂浮很久——不过，这东西只要一完成吞噬，就会迅速失去活性，变成沙粒一样的东西。这就是它门死亡之后的尸体。”
说完递过来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小半瓶黑色细沙一样的物质。
“拖网船也捞到了不少这种的东西。这些‘黑沙’主要由几种金属化合物的粉末构成，尺度在纳米量级。”他在边上补充道。
“拖网船现在哪里？”马东方将那只小玻璃瓶对着窗户，仔细端详起来。
“正在返航的路上，速度刚到五千马赫。我们的飞船速度快，所以先回来了；在遇袭区域里拉网一个来回，足足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陈宇说。
“除了这些沙子，还有没有别发现？”
一直没有吭声的夏开胜问道。
“还发现了另外几样东西。戴局长，您这里有全功能打印机吗？”
“有的，就在哪里。”他指了指摆在墙角的一台机器。
陈宇起身走了过去，十几秒后打印机吐出来一个物体。
这是个空心的管状物，长度大概二十厘米，一端细，一端粗，内壁上有很多精细的结构，粗大的一端密密麻麻排布着无数小孔。
“像是某种喷管的一部分。你们看，这是应该是入口，然后渐变到这一头，出现了很多微孔，估计‘吞噬体’就是从这里喷射出去的。”
戴桐先把那物体接过来，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转身递给马东方，跟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有道理。”陈宇点点头，“这个是按照1:100的比例缩小后的模型。除此之外，拖网船还捞到了几块金属碎片和一些纤维织物。不过仅凭这点发现说明不了什么——它们很难构成有力的证据，用来指控努阿克人。原本还指望能找到些具有努阿克文明特征的东西，比如典型的努阿克物品、标有努阿克文字的器物，哪怕是努阿克人的生活垃圾……结果一无所获。”
“看来努阿克人做事很谨慎，什么把柄也没留下。”马东方说。
“我们花了这么多的心思，能想的都想到了，该做的也都做了，我看继续调查下去也很难再有什么收获。努阿克人又一次让我们见识了他们的狡猾和残忍，这是不宣而战！各联盟务必要加快战争准备啊！”
戴桐总结似说道，语气颇为沉重。
房间里安静下来。
在沉默中煎熬了一会儿，看到马东方和戴桐依然端坐椅中，没有一点儿离开的意思，陈宇赶紧给夏开胜使个眼色，两名年轻人起身告退，逃也似地离开了。
马东方起身给酒杯里添了些红酒，关紧了房门。
“我怎么觉得真正的麻烦要来了。”戴桐故作轻松地说道。
“你猜得不错！确实出了个大麻烦。”马东方苦笑着摇摇头。
“昨天，我们和努阿克人的谈判陷入了僵局。双方代表团开始撤离，我先跑回来了，第一站就直奔你这里。”
“这么多年不一直都是这样吗？谈一谈、停一停，再谈一谈、再停一停；努阿克人那边我看无非就是个拖延战术。”
他松了口气，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听我说，这次的情况大不相同。按照事前约定，本轮谈判主要内容是关于建立‘文明缓冲带’的问题；双方很快开始激辩，焦点集中在一句话上——‘该文明缓冲带建立于人类领土之上’。”
“这句话能有什么毛病？整个太阳系都属人类所有，更别说一小片缓冲带了，努阿克人总不能胡搅蛮缠吧！”
他大惑不解。
“我也是这么想的！结果你猜怎么着？争吵了几周之后，努阿克人忽然对冥王星提出单独申索，声称那里自古以来就是他们的领土！”
“荒谬绝伦！证据呢？”
“他们举证说在冥王星上埋藏着一个立方体，正是其祖先于三百万年前树立的主权碑！不仅如此，这个立方体主权碑甚至能够证明，整个太阳系原本都是努阿克人的领土！远在遥远的上古时代，人类还没出现之前，他们就已经拥有了这里的一切！”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太阳系有八大行星，为什么立方碑偏偏竖立在一颗矮行星上？”
他提高了音量。
“对此努阿克人的解释是，之所以将立方碑放置在冥王星，是因为冥王星是围绕太阳运转的最外侧一颗大质量行星，这样一来，它标记的就是整个太阳系的所有权！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努阿克人不但给出了立方碑的准确埋藏地点，而且还列举出了它的外观、颜色，最关键的是尺寸——与不久前联合勘探队的测量结果分毫不差。”
他刚要说话，马东方举手制止了他：
“这还不算完。努阿克人还给人类代表团看了他们在另外一颗行星上树立的立方碑，一个与冥王星上的一模一样的立方碑！两块碑唯一的区别是后者表面刻满了花纹和文字。我问他们‘这个立方碑树立在哪里？’他们告诉我是在半人马座的某一颗行星上。”
“卡玛星球！”他立刻说道。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数百年前——那时候连“超级太阳风暴”还没有爆发，曾有人在地球上发现过类似的立方碑。”
“和冥王星上的完全一样？你能肯定？”
他把眼睛瞪得溜圆。
“我让人查过了。根据记录，那是座标准的纯黑色立方体，规格尺寸与冥王星上那一座完全一样！”
马东方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我要没猜错的话，努阿克人从头到尾都没提过地球上的立方碑，对不对？”
这会儿他反而冷静了下来，边思忖边说道。
“没有。他们应该还不知道地球上也有块立方碑。对了，地球上那个立方碑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一个名叫‘天道’的古老研究所……”
戴桐伸手在桌上用力一拍，四只酒杯同时跳了起来，几滴深红色的葡萄酒飞溅而出。只听他斩钉截铁地高声说道：
“阴谋！这就是一场阴谋！虽然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努阿克人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