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小院子
回到驾驶舱中，申达呆坐在船长椅上半晌无语，心里头翻江倒海，久久无法平静。
世事难料，前一分钟刘海洋还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帮凶，一转眼却变成了自己的亲妹夫！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他的复仇计划。看来，刺杀列文斯基的行动先要往后放一放，眼下最重要的当然是尽快见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
他摸索着打开座椅扶手外侧的小桌板，将水杯轻轻卡进上面的凹槽里，戴上飞行头盔，启动了主发动机。
飞船喷射出一道长长的火焰，仰头钻出了浓厚的地球大气层。
这次重返地球，他给自己定下了两个目标。一是继续寻找失散的妹妹；二是为报仇做好一切准备——这么多年过去了，弟兄们的在天之灵一直在等待一个交代，他们虽然冤死于老列文斯基之，但一切的始作俑者终归还是自己。
他一遍又一遍地扪心自问，当初自己为什么会鬼迷心窍，轻而易举就相信了那只老狐狸？在泰坦星球幽深的矿井里，他常常独自一人躲在角落里，反复回忆那场“试舰”行动，所有的细节都历历在目：列文斯基那冰冷刺骨的笑容、威力巨大的聚变弹，还有“普罗米修斯号”上那神奇的防护罩，可以毫不费力地吸收武器释放的能量……
他和赵亮先后制定过好几套复仇计划，但是从未真正付诸实施。从某种意义上说，那些计划更像是一种自我安慰......再往后，关于复仇的事情两人渐渐产生了分歧，赵亮开始劝他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为此列举了好几条理由：列文斯基虽然还活着，但是也到了风烛残年。根据有关法律，他不可能进行第三次再生，说不定很快就会一命归西，报仇的意义何在？更何况，刺杀列文斯基比登天都难！
“想想乌拉尔集团的恐怖实力吧！他们已经掏空了大半个月球，建成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地下工厂群。那里能够生产我们能想象出来的一切装备，从最高级的宇宙飞船到最锋利的匕首。
传说乌拉尔集团甚至设想过对月球进行变轨，将它推进到木星附近，变成木星的一颗卫星，为的是更方便地登陆木星的岩石卫星，开展采矿作业！
要不是地球联盟出手阻拦，没准儿他们已经成了泰坦的邻居了！就凭咱们两个想要刺杀列文斯基？拿什么去刺杀？我看连靠近人家都很难做到！你呀，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赵亮说得很诚恳，他的回答却永远都是那句话：“怎么干？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件事必须得干！”
两人不欢而散，好长时间都不说话。
这一次，得知他连航天局长都不干了，赵亮便知道他为了复仇心意已决，再无回头之理，也就很识趣地不再阻拦。
回到地球以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买下了这艘飞船，然后对她进行了全面的升级改造。
卖家是个消息很灵通的人，再加上他出手很大方，一高兴就忍不住开始喋喋不休：
“告诉你吧，先生。再过上几年，要是钱赚够了，我也弄一艘这样的超高速飞船，带上家里人去别的星球移民。听说‘冥河舰队’那边是零门槛接收，我觉得很适合我这样的小民。虽然苦一点，但是反正是靠双手谋生嘛，哪里还不都一样！
你说说人家怎么就能造出那么快的飞船，将近二分之一光速啊！照这个趋势，我看要不了多久人类就可以去半人马星座了。传说那里有颗宜居行星，只不过眼下被努阿克人给占领了。要说这帮外星人也确实可恨，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赖在柯伊伯带那么多年，我看没安什么好心……”
使用“李林”的身份和前任“泰坦联盟航天局长”的头衔，他很容易就查到了刘海洋的全部公开信息。
一切准备停当之后，他径直来到刘海洋位于BJ南部的住所，那里有一片方圆上百平方公里的巨型工业区，华夏航天集团是唯一的业主。
该集团历史超过五百年，是太阳系里规模最大的企业集团之一，下属机构遍布各个星球，普通人根本就搞不清楚她的规模到底有多大、经营范围又是何其宽泛。
华夏航天集团雇佣了大约50万雇员，百分之四十工作和生活在地球上。京南地区算是其中一个比较大的员工居住区，不少退休雇员选择在此安度晚年，或者先过渡一段时间，之后再迁往土卫二。
刘海洋就住在一号住宅区，三排一栋。
他来到这里，先驾车在四周转了几圈，仔细察看周边情况，发现这里和一路经过的几十个街区并无二致，都是千篇一律的深灰色三层住宅，外观相似、大小适中，包裹在透明的保温膜里，屋顶上还铺着闪闪发光的太阳能电池板，家家门口都安装着两个巨大的空气过滤器，距离地面一人多高......
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似乎刘海洋家所在的这片更加老旧一些。他在几处门边和墙角上看到了画有集团徽记的涂鸦；还注意到个别街道颇为狭窄，有些地方只能够勉强允许两辆汽车擦身而过；个别院子里种着几颗小树，全都枝枯叶黄，一幅垂头丧气、半死不活的样子......
那几颗树他完全叫不上名字来。即使搜肠刮肚地拼命回忆了半天，脑子里却空空如也，连一个树名都蹦不出来。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妹妹四岁生日的那一天，母亲给她买过一只生态球，里面长着十几颗小草，几株袖珍玫瑰花……小申花对那份生日礼物爱不释手，连睡觉都要抱在怀里……
车子慢慢停在刘海洋家门前。他安静地坐在驾驶室里，耐心等待着车门与院门自动对接。直到“咔塔”一声响过，才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按下了门铃。
大门自动滑开，他迈步进入玄关，嘶嘶的声音从头顶和侧后方吹过来，迅速将刚才带进来的热风置换出去，顺便对他进行了一次气体洗消。
对讲机里传来一个声音：“是李林先生吧？欢迎欢迎!您直接进来就可以了，换下来的防护服请放在玄关。”
“好的，请稍等!”
他麻利地脱掉防护服，把它们放进旁边的衣箱里。浑身上下顿时轻松了很多，要说还是这种棉麻衣服穿着舒服啊！
他深吸一口气，拧开门把手，迈步走进这座小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