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反击
走出大门，马东方忙不迭取下领结，松开衬衣上面两粒扣子，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对邓志刚抱怨道：
“你应该早点出现的！那几个家伙快要把我给烦死了。”
邓志刚还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样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过场还是要走的嘛！尤其是那几个工业集团的代表，我总得去打个招呼。好在他们的一把手都没有来，不然的话也有那么容易脱身。”
说话间两人已钻进电梯，邓志刚抬手一指上面：“我的车就停在‘新CQ市的第三入口。等一下你想去哪里？我亲自给你当司机，怎么样？这待遇相当可以了吧？”
他知道老朋友并不是在开玩笑，他口中所指的那台“车”，其实是一架巨大的全地形运载器，能将他们毫不费力地送到地球上任何地方。
“最近是不是又给‘麒麟号’装了些新鲜玩意儿，所以想在我面前炫一下？还是手又痒痒了，想过过车瘾？”
他哈哈一笑，半是揶揄半是调侃地说道。
“麒麟”是邓志刚座驾的名字，马东方曾问他，为什么取这么个名字，得到的回答倒也简单明了：“因为它的独一无二——地球上，你绝对找不出来第二架——它就像麒麟一样，稀有罕见；以性能而论，她既能在地上跑，又能在天上飞，简直和传说中的麒麟神兽一模一样！”
在他的第一个生命周期里，三十岁之前邓志刚曾经是个疯狂的赛车手，参加过好几次“死亡拉力赛”。
其中最长的一条线路，是从非洲大陆的好望角一路抵达北极圈，沿途只有屈指可数的五个补给点！
“那是一场非法的地下拉力赛，唯一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赛前我不顾一切地加固发动机，不然的话就没法使用那些超级燃料。你知道的，就是能量密度极高的那种，只能从军方那里搞到。”
那时候，马东方还在大学里攻读博士学位，邓志刚经常去看他。俩人坐在狭小的宿舍里，等喝完第一瓶烈酒，开始换上啤酒的时候，他说：
“来，现在是赛车时间，给我讲讲那场比赛吧。”
微醺的邓志刚马上变得神采飞扬、滔滔不绝：
“……全球环境越来越极端，用严酷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你能想象吗？在炙热的空气里，车手们驾驶着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改装赛车，奔驰在苍茫的大地上，巨大的车轮全都超过两米，在它们面前人类显得特别渺小。
我们坐在高高的驾驶舱里，屁股底下不停地上下颠簸，有时候连隔夜的饭菜都能吐出来。车流滚滚，卷起漫天的沙尘——奇怪的是，你一点都不觉得天空会因此而被污染；因为它本身已经够肮脏了。哈哈哈哈！”
他发出几声狂笑。
“……狂风说来就来，这时候小功率赛车就必须减速，甚至停下来避风，不然准翻车！雷电、暴雨……什么样的天气我们都得应付。要说什么是稳定不变的，那就是高温。我记得清清楚楚，从好望角到亚历山大，再到布达佩斯、圣彼得堡……车外从来没有低于过七十度。
路况就别提了。只有运气特别好的时候才能在坑坑洼洼的老旧公路上开一段，剩下的时间里所有赛车都是在野地里狂奔，不管什么时候你都必须全神贯注，稍不留神就抛锚。
记得那是个傍晚，我驾车离开了埃及，很快把苏伊士运河甩在了身后，然后开足马力，一刻不停地向东北方向狂飙……有经验的车手都喜欢晚上开车，因为更凉快——可别小看这点差别！连车子的性能都是夜晚比白天好，就是因为环境温度降低了。”
他停顿下来和马东方碰杯，仰起脖子猛灌了几大口啤酒。
“沿途地形很平坦，所以我们把车开得飞快。不料天快亮的时候，地中海开始涨潮，刚才导航图上还很遥远的海岸线，一转眼就到了车窗之外，好几辆赛车当时就被淹没了！
灭顶之灾啊！暗淡的月光之下，黑乎乎的海水无边无际，上面波涛起伏……老实说，当时我身上每根寒毛都立起来了。
实在是太危险了！海水凶猛地围困上来，我无路可退，只好咬紧牙关，冒险涉水而过！漆黑的夜晚，车灯照得水面明晃晃一片，只能勉强看到大团的泡沫浮在上面，肮脏浑浊......那情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我们根本不知道漫过来的海水有多深，半米？还是一米？两米？也不知道下面有什么？或者说以前曾经是什么？
藏在水下的也许是一根笔直向上的钢柱子，也许是一块大石头，它们随时准备在你的车底盘上戳个窟窿，或者撞出个大洞来。
有个哥们儿运气最差，赛车直接掉进了一个又深又大的暗坑里，大伙儿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捞上来，人倒没事儿，不过车算是彻底报废了。
我们就这样一路向北，每时每刻都充满了未知和风险，那种挑战和刺激让人激动、兴奋、上瘾，如痴如醉、乐此不疲。
比赛刚开始的时候赛车手们还想着那点微不足道的奖金，外加一瓶香槟，到最后只要能抵达终点都是同样了不起的英雄，不管第一名还是最后一名......”
此刻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麒麟号”里，邓志刚给自己和他倒上一杯红酒。
该说正事了，他看着邓志刚：“我们制定了‘末日计划’，各大联盟也批准了，这项计划主要由地球联盟负责。”
“嗯。努阿克人来者不善，未雨绸缪才能争取最后的胜利……你肯定知道戴桐女儿在冥王星失踪的事吧？都过去半个多月了，有什么进展没有？”
邓志刚点点头，慢悠悠地问。
他迟疑了一下，心想这家伙为什么忽然在这个时候提起戴兮失踪一事。
“你可别忘了，邓钰是我的姑妈。事情刚一出，老太太人还没从火星回来呢，先就发下话来，整个邓家都要高度关注，全力协助。”
看到他目光中的疑惑，邓志刚赶紧补充道。
“这件事情我也一直在关注。出事的第二天，戴桐就和手下就赶去了冥王星，到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遗憾的是，迄今为止，搜救行动并没有取得太多积极进展。”他皱起了眉头，边想边说，“但是，关于戴兮——更准确地说是那个旅行团——的失踪，我有一个猜想。这个猜想因为过于大胆，所以还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
“那还等什么！赶快说来听听。”
“大家都怀疑绑架戴兮她们的是戴氏家族的竞争对手，这种可能性当然不能轻易否定。不过我总觉得其中的逻辑有些牵强：够份量和戴家对抗的势力，实力和能量都不可小觑，这样的对手，怎么会干出绑架这种小儿科的勾当？”
“你这么说也有一定的道理——不过也不见得，当年列文斯基不正是通过制造‘克里亚岛爆炸’干掉了埃尔森吗？”
“那可不一样。对埃尔森实施肉体消灭绝对可以重创整个埃尔森集团——幸好继任的黑格稳住了阵脚，不然的话，整个埃尔森集团就此烟消云散也未可知。而戴兮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绑架她能够给戴家带来什么致命打击？真正的对手应该不会干这种徒劳无功而风险巨大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这纯粹就是一起偶发事件？”
邓志刚觉得自己快要被搞糊涂了。
“我怀疑是努阿克人绑架了她们。”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邓志刚大吃一惊，这根本不可能！他使劲儿摇摇头，高声说道：“这会儿连我都觉得你确实有些异想天开了！努阿克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有道理嘛！”
“我说过了，这只是个猜想。好了，咱们现在言归正传，还是回到‘末日计划’上来吧！”
问题是邓志刚提出来的，他不过是顺水推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反正眼下也没有什么实实在在的证据，空对空地讨论下去意义不大。
“好的。我找你来，其实是想问另外一个问题：关于你制定的那份‘末日计划’，恐怕不只是组织一场大规模疏散那么简单吧？”
邓志刚坐直身体，目光炯炯地直视他。
“实不相瞒，老兄，我怀疑你挖空心思搞出来的这个东西，其核心根本就不是‘疏散’，而是‘反击’！而具体的行动细节，就藏在文件的第二部分里，还标上‘略去’两个字，看这意思，似乎永远都不打算对外公开，是不是？”
他哈哈大笑。“说得一点都不错！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现在，让我来问你一个问题，朋友！当下最重要的是，是为‘反击计划’找到一个实力强大的执行主体，你的华夏集团能否当此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