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情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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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私心

希夷的病假过了,伤也全都结了痂,时间一下子就过得很快,因为各地都需要赈灾粮和救济政策,希夷这段时间就格外的忙,等她拟定好赈济之策,递交完毕,批下银钱与粮草,才逐渐清闲下来。

因为使者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清闲太久,希夷终于又被留了一次御书房,闻秩宇道:“你应该知晓符舟与祁晋的事吧?”

符舟,祁晋与先帝都是后起之秀的帅才,尤其是符舟,作为符家如今的大公子,竟以三万兵马打的蒋惜年右路十万大军措手不及,丢盔卸甲,虽然上战场不算多,但凡打过的仗都是赢的。

希夷点头。

“要提防杜氏以及其他祸患,中央军必须尽快尽数掌握在手。”闻秩宇道。“我已见过符舟几次,他的确是块好料,可祁晋与先帝是过命之交,自我登基,从没给过我好脸色,也从来称病不曾上朝。”

希夷道:“那便拉拢符帅就是了,以符帅的功劳与名望,封个三品校尉并不过分。”

“除了符舟,军中的一干将领都需要拉拢,杨之策是老人了,兵符在谁手里,他就毫不犹豫的会听谁的,他我已经拉拢过。”

“那陛下是在打算符帅和中州将领们了?”

闻秩宇微微点头,道:“我已经着礼部开办国狩大典,以此拉近与武派们的关系。”

可问题就在于,东离的国狩大典号称“既寿永昌,代天巡狩”,以此彰显自己的正统,这是高祖那时候便定下来的,可高祖与先帝都是戎马半生的名将,闻秩宇之前只是个闲散王爷,为了躲过高祖那段时间的屠杀,他与先帝一同长大,又在已逝的皇太后眼皮子底下把自己养废,能拉弓就不错了,莫要说骑射。

他没那份本事拉拢那些武将,又决不能把这事交给闻横川来,他唯一的选择只有希夷,而且他知道她从前是长在西武太尉府的,便问道:“你可会骑射?”

她武功高是一回事,骑射又是另一回事了。

“学过。”希夷微微颔首。“应当勉强够用。”

闻秩宇长出了一口气,笑了笑:“你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臣分内之事。”她躬身作揖。

“那半月后便要交给你来办了,我去着三坊尚衣为你制一套骑装。”闻横川颔首,他要特地制衣还是表示希夷代他之意,他只要去象征性的拉几弓,剩下的交给希夷来就是了。

......

走在宫道上,希夷远远见了一个白衣冷峻的年轻男人,他正在与闻横川说笑,一黑一白都是极其惹眼的美男,只是这白衣男人竟然白皙很多,就算带着她熟悉的,军士的刻板,也显得有些不对。

闻横川看见她,微微一笑,颔首道:“射卿大人。”

他是王爵,可以这么随意,希夷得做作揖回个同僚之礼,然后再揖见他身边的这个男人,他就是那个久负盛名的白衣名将符七书。

符舟,字七书,外人常称其为符七书。

正如闻横川,他名易,字横川,外人也就常叫他闻横川。

“朝会散了许久,二位在此作甚?”她蹙眉问道。

“符将军正在寻你。”闻横川笑道。“中州大营有些事宜需要与你商议。”

但凡军备粮草,要过出去都要希夷点头才行。

“原来如此,符将军请与我卫戍府一叙。”她微微颔首,伸手请他,把闻横川晾到了一边。

“原来射卿大人更喜欢小白脸。”闻横川在她错身而过时对她道,他分明可以传音入密,却选择耳畔低语,不仅暧昧,还给符舟听到了。

符舟微微皱眉看向两人,闻横川这人的性子他也算有所耳闻了,再看看希夷,她一脸愠色,瞪着闻横川:“岐王莫要胡言乱语!”

“本王仅是说说。”闻横川笑嘻嘻的。“再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真喜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希夷不再理他,迈开步子离开,符舟自然也随着走了。

路上她总能感觉符舟一直在打量她,他就像是块木头,打量的这么光明正大,坦坦荡荡,希夷也不好说什么,她刚上朝时百官自然也把她当稀罕物看着,符舟日日见她,但她在百官之首,又在文官之列,二人私下相处,这倒是头一次。

希夷被他目光刺得尴尬,只好问点什么:“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户部说赈灾粮款尚未结清,拖欠军资。”符舟木这张脸,淡淡道。

“我是批完了的。”希夷也知晓那些人喜好乱推皮球的作风,符舟也知晓,来找她不是算账,是要让她施压催一催。“我知晓了,明日将军便能收到。”

“我想全部都收到。”符舟盯着她,道。

希夷顿住脚步,回首看他,四目相接,见他紧盯自己的眸子,竟是她先避开了,她道:“将军说笑了,既然批了,当然会全部收到。”

“我不喜欢那些弯弯道道。”符舟道。“你知道我收不到。”

希夷已是站在车架边上,蹙着眉头,她当然知道。

“符将军,请上车一叙。”最终,她如是说道。

符舟的面色一僵,却硬着头皮故作无事的上车了。

她的车架内果然是极其豪华舒适的,软塌矮桌一应俱全,而且坐了两个人完全不觉得拥挤,希夷肯让他上车,无非闻秩宇想拉拢他,而他接下来与她说的话,不能在别的地方说了。

她的车架内,自然染着她身上的兰香,符舟更加不自在,硬成一块铁板,看着这射卿倒茶,冷着声道:“茶,我就不喝了,我一向不喜欢弯弯道道,射卿大人只要做这件事就够了。”

“一直持续下去吗?”希夷看着他,问道。

粮饷军资自然是持续地分发,符舟管她来讨这个“全数”,分明便是在提条件,他知道闻秩宇最近一直召见,把他升至如今的职位已是有了拉拢之意。再加上最近他一直在操办国狩大典,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闻秩宇想拉拢他,希夷就会帮忙,他的要求可以直接和希夷提出来。

“这是将士为国家血战疆场应得的报酬,理所当然。”符舟淡淡道。“先帝在时,吾等便是不得全饷,最少也有九成。”

希夷被茶水呛着,咳嗽了两声,才道:“将军说的对,只是树大根深,请给本官一些时间。”

符舟看她,淡淡道:“这该不是推脱了吧?”

“自然不是。”希夷拱手,“我得罪的人很多,并不怕多得罪几个。将军忠君爱国是理所当然,将士们保家卫国得应得的待遇,理所当然。”

她好似并没有在谈交易。

但偏偏这就是交易,虽然她就算不允,他也得保家卫国,但既然可以拉拢他,为什么要推开他?

符舟抿成一线的唇没有动分毫,微微颔首便向她请辞。

她也不留,端茶送客:“符将军慢走。”

符舟毫不犹豫的下了马车,那叫一个快,虽然还是块冰,也能看出他很不自在,希夷对车夫道:“不去卫戍府了,回府吧。”

若是无事时,她还是偏向于在家办公。

......

若论为官以来,希夷最烦的事情是什么,那莫过于许多需要办的政事,堵到一起来。

她先理了理自己需要做什么。

而后得出的结论是,一,她需要把户部等官员层层克扣军饷之事揭发整顿;二,她需要筹划国狩大典的安保;三,作为射卿,敌国太尉即将出使东离,需要她安排接待。

这第三点,才是她最头疼的。

她与蒋斌之间没有什么仇怨,但是蒋惜年的所作所为,让她再也无法面对他,她要如何与杀父杀母的仇人之子共处?可先辈的恩怨,又如何能与一片真心待她的蒋斌扯上关系?所以希夷仅是无法面对他,却并不恨他。

毕竟希夷也像杀了濑宜之父廖晨那样杀了蒋斌的父亲蒋惜年。

她叹了口气,暂且不去多想,与其想还没来的蒋斌,不如想想怎么帮符舟去挑战那些阴私但根深蒂固的官场规定。

若言正在备着早膳,希夷坐在书案边翻看折子,这折子里牵扯到诸多官员,各方势力皆有,哪怕是希夷的东党,涉案的也有两人。

她的指节在桌上敲打着,为官之人,真要清得见底,是极其难的。希夷白手起家,家底殷实主要是因闻秩宇赏赐,这种暴发户与那些有着食邑,历经百年的官宦世家根本无法相比,而哪怕希夷自己,首尾都未必干净。

因为实在是没有办法。

她也只能把那些明显的全部匀出去,借着离卫的便利,狡兔尚且三窟,更何况希夷,所以明面上要查,她这里也查不出大错来。

她此番动手,也算敲打一下下面的人吧。当然,这牵扯在内之人,不外乎是成了笼络符舟的弃子,轻则贬官外放,重则永不录用,下狱重罚。

她带着这封折子到朝上去,又要得罪不知多少人了。但她这射卿,本就是为了得罪人而生的。

......

希夷走上朝堂,走到陈祚身边,与众臣叩拜闻秩宇后,闻秩宇诸事皆顺,本以为万事大吉,希夷出列,道:“臣有本奏。”

纵然是没有事先知会闻秩宇,他手掌半臂离卫岂会不知希夷在查什么?这也是希夷不许内院有离卫的原因。

“射卿,讲吧。”

“臣核查大营军资,发觉实际发放的不过六七成,于是派人严加审查,如今证据确凿,臣以射卿言权,弹劾陈启智、蔡卞、梁宇宏......十三名官员贪污,私吞军资。”她从宽袖中拿出折子,老于海立即来接过,送上去给闻秩宇查看。

方才点到的十余人中有资格入殿上朝的全部都面如菜色,出列叩拜,其实符舟当日去寻希夷,并不是十分隐秘,他们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也有人想着上门拜会射卿,只可惜全被她堵在了门口,如今她当庭发难,众人除了喊“冤枉”还能做什么?

符舟在武官中看她一眼,她果然守信,而且一个都没姑息,蔡卞和梁宇宏是她的朋党,她却没有半点作保的意思,这样她下面的那些人该怎么想?

可至少闻秩宇心里舒服就是了。

射卿就该这样,她不能有太多自己的心思,哪怕所谓朋党,也是为闻秩宇服务的,她这么做,下面的人不一定敢信她了,那倚仗该是谁呢?希夷的背后,是闻秩宇,这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闻秩宇看完后,看一眼闻横川,淡淡道:“十三弟,按律处置。”

希夷是有言权,但一般而言,这种事还是要交给七言府的。

“是。”闻横川出列领命,似乎看了一眼希夷,而她仅是沉默的站回队伍,离卫很快上前把人都押了下去,闻秩宇环视一眼,把百官的表情眼神看遍,道:“西武使者将至,国狩大典也即将开始,所以西武使臣若到的早,朕将邀其一道参与,还望各位爱卿到时候为国争光。”

他自然是把目光放到符舟、杜向卓一群人身上。

“遵旨。”虽是对他们说的,百官还是得回应一下表达一下忠君爱国之心。

“退朝吧。”闻秩宇站起身来,淡淡道。

百官恭送闻秩宇。

希夷临要走时,老于海从后面跟上叫住她,闻秩宇宣她去御书房。

希夷猜到了会如此,但老于海若不来,她也不会特地的等。

御书房。

“这事儿是符舟与你说的?”闻秩宇虽是问,语气却已是九分笃定。

“是。”希夷应道。

看她恭敬垂手站在下方,想想她今日做的事,闻秩宇自然心底舒服了许多,希夷啊,她就是他掌握朝堂砝码的金拨,她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但必然不能太多,而目前为止看到的她自己的想法,大多都是为他服务的。

“一下子贬下去这么多人,这些空处就可以由更低的新科官员和比较新的官员补上了。”闻秩宇语气显然有些愉悦,“晚些时候你再拟折子送给我吧。”

“是。”把这事情交给她,还是在给她适当增添门生的机会。

“西武那里的来使,你若实在不想面对,我可以让陈祚......”闻秩宇还未说完,希夷便拒绝了,她撩起袍服跪下叩首:“陛下,臣是东离射卿,没有什么不好面对的。”

闻秩宇点头叹息了一声,道:“好吧,那便辛苦你了,别跪了,起来吧。”

希夷缓缓站起,闻秩宇微微一笑,道:“你如今变了许多。”

希夷抬眸看他。

“多了许多官威。”闻秩宇道。“只是射卿这路终不长久,你可想好了退路?”

希夷心下一惊,却不敢露出半点异样,作揖道:“陛下,未进先退,不是微臣的作风,这些事情,微臣尚未想好。”

是否,要跟那东方宁一样,外朝功成名就,后宫也贤良淑德。

至少希夷不想关在深宫内,有时又要看着自己的夫君,去与别人笙歌。

当初她先断了这后路,却没能永绝这后路。

她只好告退,免得再聊下去。

闻秩宇半晌没说话,希夷不敢抬头,他轻笑一声道:“看来你有些地方还是没变。”

江湖的桀骜自由,身上的凌厉傲骨。

希夷不敢接话,还好闻秩宇放她走了。

......

今日朝会,较为特殊,东离建国后,还是第一次来这么大级别的使臣。

一品太尉,手掌四十万大军的蒋斌,只怕西武皇帝的位置也坐的烫屁股吧。朝堂上群臣对视几眼,都心照不宣。

希夷列于左侧百官之首,边上站着陈家家主,如今的司马陈祚。右侧武将之首是杜向卓与岐王,中间蒋斌持着使者节杖走上,对闻秩宇见了礼,却不跪。

他在西武也是不跪的,闻秩宇早有耳闻也不想在这些细节上与他为难,毕竟东离如今也的确需要和谈,一番废话,东离设宴为西武使臣接风。

自始至终,蒋斌也没看殿前的希夷一眼,希夷也同样如此。

当发觉往昔种种言笑誓言,皆付诸默然,即使同站一殿也再没了开口的理由,心便缓缓痛了起来,闭上眼才能舒缓其中泪意。

宴席上排座时按品级来排,杜向卓是个二品的骠骑将军,比闻横川还要往后靠些,闻横川与希夷同级,但身有王爵,礼官自然把他拍在最前,希夷排在他下一位,再下一位是陈祚,才是杜向卓。

直到席间对坐,蒋斌才终于看了她一眼,眼神晦涩,可惜希夷正盯着酒杯,拿起喝下。

闻横川自然看见了,瞥了身旁的希夷一眼,见她正在喝酒,没注意到蒋斌,先松了口气,过了会儿又把气提起来了,从刚刚看到现在,希夷那壶酒应该快见底了吧?

她再举杯时,一只肤色略暗的手掌按住了她的手,他道:“你喝的够多了,不如出去透口气。”

希夷纤弱的指节握着酒樽,终是放下了,轻声起身离开了座位,闻横川则还在原位上,见蒋斌在看他,举杯挑眉遥敬一杯酒,闻秩宇从与潘玉心的对话中抽出心神,见了这一幕,看了眼蒋斌还是一副深沉阴翳之态,又发觉希夷已经出去了。

宴席外多走远些便是花园,她走到池塘边,吹了会儿凉风,酒意醒了许多,出了大殿难免有些冷,后头老于海不知何时跟了上来,捧着件深色的貂皮大氅,对她道:“射卿大人,这是陛下送来的。”

她沉吟一息,这回没有拒绝,伸手接过,对他道:“多谢陛下,天冷,于总管还是早些进去吧。”

“射卿大人也是。”他笑眯眯的道,然后又静静退了下去,希夷把大氅披上,果真抵御了寒风,盯着湖面出神,突然觉察到背后有人出掌,自己同样出手,先天之间,气机交感。

她见到了一袭红衣阴翳的蒋斌,刹那间失神泄了真气,一下子失去平衡往后倒去,蒋斌突然变掌为爪,抓住了她的手腕,这才没掉入湖中,僵持了一阵,他把她拉了回来。

旱魃堂内功阴寒无比,与名字截然相反,刑堂的武功则内息炙热,与旱魃堂相生相克,如同暗部与暌违堂一样是绝妙的对手,他刚刚与她对掌时,觉察到她的手掌冷得似冰一般,便知她体内必然有旱魃堂三途截脉手的暗伤。

是谁打的,不言而喻。

希夷失了言语,站在他面前,有些不知所措,更不知如何与他说话,便这样面对面沉默的站着,垂着头任由他的打量。

“我本觉得你变了,现在看来,改了外貌,披着张冷厉的外皮,终究还是只兔子。”他冷冷道。他从前就是这个样子的,只是如今的阴冷,对她也刻骨了些。

希夷不知如何接这话,转过了头,如今她是离国射卿,他是敌国太尉,还有那样的仇,也没什么能说的了。

“怎么?哑巴了吗?”蒋斌问道。

“又能......说些什么呢?”她终于开口了,声音细弱,带着一股悲意。“你我桥归桥,路归路,能说什么呢?”

“太尉大人,容我告辞。”她终是拱了拱手,绕开他走了。

错身之时,蒋斌拽住她手腕,怒道:“喻子衿!你就不打算给我一个交代吗?!”

他力道大得出奇,希夷下意识想甩开,没甩脱,问道:“交代?我能给你什么交代,把命还给你还是杀了你永绝后患?这是东离皇宫,我是一品射卿,西武太尉,你最好放手,这就是我给你的交代了!”

“你说漫山的乌鸢永世难忘,我领你看皇觉寺的桃花林,你终有一日领我去看那片乌鸢;你说终日托我替你打桃花做糕,总有日学会了打给我看;你说那支长笛,既然是我刻的,便一直带在身边。我只想问你一句,喻子衿,这些你说过吧?”他语气有些怨毒,手上的力道更重了,希夷另一手出掌,与他打在一起,试图挣脱。

“我是说过,我食言了,可以吗?”她同样冷下了声色,那些终究只是过去了。“你要我对着我杀父杀母的仇人之子去做那些事吗?你要与杀了父亲的仇人去做那些事吗?”

“我不在乎你杀了那个老不死的!”他低吼道。“你,现在,立刻给我回西武,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知道你与他有芥蒂,没想到芥蒂至此。”她冷笑道,“你可以当没发生,可我不能,既然你不在乎,那如今你我就剩一种关系了。”

她暌违堂三途截脉手用到第九层暗劲,与蒋斌对垒,一字一顿的道:“我是离国射卿,你是西武太尉,仅此而已。”

“你知不知道射卿是什么?!”他问道。“你非要和虞瑾瑜一个下场才满意?你看看那对兄弟,你如今算是什么呢?你以后会算什么呢?”

“那也是我自己选的路!”她怎么也挣不脱蒋斌,但身后有一股先天气机爆发,铁掌攻向蒋斌抓住她的手的左手,因他那双铁手的威胁性,蒋斌松了手,希夷与蒋斌各退一步,她大氅下被抓住的右手有些发抖,蒋斌的旱魃堂寒气入体,而且力道太大让她手有些失力抽筋。

蒋斌冷笑:“难怪你如此安逸,是有了新欢?”

希夷冷声道:“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和一个怨妇一样尖酸刻薄?”

“我尖酸刻薄?这不是事实?你多喝几杯,身边有人时时看着,你一出外,便有太监总管为你送件大氅,你现在跟故人叙旧,还有人横插一脚,救你一招。我看,你的确是乐不思蜀。”

“我生在离国泽西,我父母死于离国泽西,我母亲是泽西丛云人,他二人在丛云定居,我是东离人,这里就是我的根!”她掷地有声的道,而后转身拂袖而去,淡淡道:“我有没有新欢,也与你无关了,太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