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事情的真相
“邱邱？”“邱邱……”阳台门刚一打开，众人便不由自主地向那处看去，而老小鬼小慕更是激动得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当我扭过头去时，正瞧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怯生生地站在门口。兴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见过生人，他的手脚略有些局促，圆乎乎的脸上露出一个害羞的笑容来。
邱邱的出现，和这些头破血流，灰头土脸的小鬼头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穿着崭新的衣裤和球鞋，小脑袋上的头发修剪得利落帅气，除了额间那道难以除去的血痕以外，同人间的小孩没有半分区别。
“小慕。”邱浩志一眼就看到了此时正缩在角落，略有些狼狈的老小鬼，当即便快步向他跑去，小小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小慕看到了昔日的好友，也暂时放下了对我们的警惕，立刻便张开手臂迎了上去。
望着这两个抱在一起抽泣的小鬼头，我的内心也不禁有些触动，恍惚间回忆起了我还未被九七大人发现时，也是这样恐惧无助地飘荡在人间。
更何况他们两个小孩去世时，也不过只有七八岁，还是不懂世事的年纪。我实在是难以想象，他们藏匿在桃源里小区的这二十年间，到底经历了多少的苦难，又又承受了许多委屈。
想着想着，我便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不由地伸出手去揉了一揉。
未料，等到我再睁开眼睛时，面前忽地多出了两方手帕来。
我顺着手帕抬头望去，正看见了九七大人面色铁青地盯着也向我递出手帕来的小道士。
“咳咳……”为了保住我的小命，尽管我实在是没有要哭的意思，还是恭恭敬敬地接过了九七大人递来的手帕，同时给了涂子青一个警告的眼神，示意他不要再作死。
小道士这次倒是老老实实地收了手帕回去，并且难得地露出一个正经的模样，向我开口问道：“小慕这个事情，冥府会怎么判？”
“他害了四条性命。”还未等我开口，钱九七便冷冷地回答道，他的意思再明确不过，害了四条人命的鬼魂，定是不能善终的。
而不远处，听到我们谈话的邱邱却猛地站了起来，红着眼圈，大声喊道：“小慕没有害人！你们不能冤枉他！”
九七大人向来就对小孩没什么耐心，此时莫名其妙被顶撞，心情更是差到了极点。只见他不耐烦地抬起手来，指了指不知何时又躲到了我身后的那三个小鬼头。
小邱邱瞧见了他们三个这副头破血流的狼狈模样，和当初的自己一般无二，一下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一双明亮的眼睛顿时暗淡了下来。
他咬了咬嘴唇，对着小慕问道：“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面对邱邱的质问，小慕一下子就慌了神，支支吾吾地说道：“是……是那个叔叔，他告诉我……只要我多找几个小朋友来，他就能……就能把你带回来。”
“又是他！他是个骗子！”邱邱白嫩的小脸顿时充满了愤怒，气呼呼地说道，“就是他，骗我们躲在这里，说冥府的人来了只会带我们去地狱，才害得我们这么惨！”
小慕在听到这话后，才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究竟犯了怎样的错误。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下子瘫倒在地上，终于像一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了起来。
“九七大人……”我最是见不得小孩哭，只得上前拉了拉钱九七的袖子，想问问他有没有别的法子救救这个老小鬼。
可还未等我开口，钱九七就拨开了我的手，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事归判官司管，我也没有办法。”
一向心软的九七大人，这次竟然这般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我。看来，他的心情真是糟糕到了极点。想到此处，我便狠狠地剐了那小道士一眼。都怪这个不知好歹的罪魁祸首，我可是要好几天没有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邱邱自然是不认得我和钱九七的，他眼下唯一能信任的，也只有在阴间收养了他的司机老张。
只见他一把把小慕拖了起来，二人双双跪在了老张的跟前，可怜兮兮地开口恳求道：“张叔叔，求求你救救小慕，他真的不是个坏孩子……求求你了……”
老张不过是一个引魂渡车的司机，能有什么办法？
“好孩子，叔叔一定想办法！”
我怎么也想不到老张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一时被惊的愣在了原处。
倒是钱九七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皱着眉对老张说道：“你这是，要去贿赂判官司？”
“邱邱在阳间的父母，给他烧了不少钱财和各种稀罕的玩意儿。这不，前几日地下通都给送了过来，堆了满满一屋子……”
“贿赂被抓是什么后果，你可想清楚了？”
“我们夫妻二人，在阴间生活得久了，便愈发觉得没有趣味。而这个小鬼头，不过在我家待了不到十天，就给我们添了不少生气和欢乐。”老张扶起了跪在地上的两个小鬼头，望向他们的眼神之中，满满的都是慈爱。
听了老张的话，我不由地对他肃然起敬，果然，人家有这般的魄力，涨工资是不无道理的。
“如果能找到那个诓骗小慕作恶的人，是不是就能酌情处理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着的小道士，忽然开口说道。
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小道士这一句话，真真是一个醍醐灌顶！
老张率先反应过来，忙对着跟前的两个小鬼说道：“快，把那个坏人的情况跟大人们说说，来龙去脉都细细讲清楚了。”
“小慕你别怕，张叔叔和……这几个大人，都会帮我们的。你只管说。”邱邱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
小慕得了话，又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们一眼，这才缓缓地说起这些年的事情来。
原来，在二十年前，小慕、邱邱以及现在的小道士康康，是一同生活在桃源里小区的好伙伴。
小慕出事的那一天，正是他们三个约好一起踢皮球的日子。可当他拿着皮球正打算出门的时候，他的妈妈却临时变了卦，不仅不让他出门，还将他关在屋中逼迫他练琴。
小慕不愿失信于自己的伙伴们，和妈妈争执了起来。哪知妈妈一气之下，竟然将皮球向窗外丢了出去，小慕当即起身去追，一失足便从高楼之上翻落了下来。
待到小慕再次醒来，已是失去了临死之前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之中，就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去找邱邱和康康踢球。可他怎么走，都没有办法从自己的这栋屋子里走出去，一时急得团团转。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叔叔出现了。他领着小慕出了门，又帮他敲了邱邱和康康的窗户，喊他们出来踢球。邱邱应了他们的话，不受控制地从高楼一跃而下，也成了鬼魂。而小胖子康康，则是被当年不明所以的我，误打误撞救了下来。
小慕亲眼看着邱邱坠楼而亡，害怕不已，只能向那叔叔寻求帮助。那个叔叔告诉他，是他害死了邱邱，如果被冥府的人知道，他就一定会被带到地狱里去，会被放到油锅里去炸。
那么小的两个孩子，哪里受过这样的惊吓？二人当即就决定好好躲起来，千万不能被冥府的人发现。
期间小道士也曾找到过他们，可他们听信了那叔叔的话，误以为康康是过来擒他们去地狱的。在恶狠狠地骂了康康之后，二人躲到了更深的地方。
这一躲，就是二十年，直到邱邱的魂魄自动上了老张的车。
等到小慕说完后，我才开口问道：“你是为了去救邱邱，才信了那个坏人的话，害了这三个小朋友吗？”
小慕愧疚地看了一眼躲在我身后的三个小鬼头，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那个叔……坏人，告诉我邱邱被带到地狱去了。只有我再用当年同样的办法，找三个小朋友来，他才能去把邱邱救出来……”
“你怎么这么傻。”邱邱撇了撇嘴，似乎是又要哭起来。
正当我不知道该先去哄哪一个的时候，一个漆黑的身影突然从我的眼前蹿过，作势将两个小鬼头虚揽在了怀中。
“小道士……你……”
“你们这两个小鬼，到底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找了你们那么多年都没有找到！”涂子青是又气又心疼。想来，他也是今日才搞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整个天台，一时间充满了高高低低的哭声。
我和老张交换了个眼神，当即便决定先攻略心软的九七大人。
正当我二人在心中盘算着怎么劝说才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之时，九七大人却先一步开口道：“老张，先把这些小鬼都带走吧。”
让老张带孩子们走，而不是通知执法部门过来，这就是心软了！
“九七大人真是慈悲为怀，不愧是我们青城区最善良的父母官。”我忙不迭地上前拍起了马屁。
“你先别得意，这事能不能成还难说。”
既然这事二十年前我就插手了，就得有始有终，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