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涂子青的梦境
竟然是……涂子青？
我望着那纸条上的名字，在哭笑不得之余，倒也觉得有些如释重负。
“怎么了？小白你对这个名字有什么印象吗？”钱老大见我愣着不说话，生怕是触及了我的什么伤心事，忙担忧地问道。
“哈……哈哈。”我干笑了几声，答道，“这小子是我前几日在阳间办差事时交的一个朋友，是个牛鼻子小道士。”
听到我这样说，钱老大的眼中难掩失落之色，颇为歉疚地对我说道：“啊？是这样吗？我还以为……抱歉啊，小白。”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我本身也是不愿再同阳间的人有过多的牵扯了。知道是他，我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钱老大瞧着我这副坦然的样子，便也放下了心，转而开始调侃起我来：“我看这个涂小道士，八成是对你一见钟情，将你视作心爱之人了。不然怎地才区区几日，就上了你的托梦名单？”
“你这个老头，明明自己有女儿，却偏偏要来操心我的事情。”说着，我白了他一眼，接着解释道，“那小子不过是因为小时候被我救了性命，才对我钦佩不已罢了。”
“行行行……你说什么便就是什么。”钱老大嘴上虽是应着，面上却露出了完全不相信的表情。
钱老大的那个老婆，最是八卦了。这事要是传到了她耳朵里，不出三日，我的这个桃色绯闻就能传遍整个N市。
想到这儿，我便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对着钱老大说道：“既然第一次托梦不要钱，我就带你去瞧瞧看这个小道士到底是怎么回事，也省得你到处传我绯闻。”
“你可想好了，每个鬼都是只有在第一次托梦时才有优待。接下来，若真有你的亲人出现，你没了这个机会，便只能跟外面的小鬼们一样，一日一日来排队碰运气了。”
“这都四十多年了，我那些个所谓的亲朋好友们，别说露面了，连名字都不愿意露一下。你说，我还要等吗？”我盯着钱老大的眼睛，语气无奈地说道。
尽管钱老大很快便收敛了表情，我还是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怜悯。
这不是我想要的东西。
我对着他，露出了一个轻快的笑容，乐呵呵地说道：“走吧，这可是我第一次有机会进入到一个活人的梦中去呢。万一赶不及，等他将我忘了，我可是再没机会了。”
钱老大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径直便领着我去到托梦室，呃……插了队。
因着我先前从未踏入过托梦室，所以我一直对它充满了幻想，认为那是一个摆满了稀奇古怪仪器的神秘地方。
不得不说，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我是极其失望的。
这个一点都不神秘的小小房间里，不仅没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仪器，甚至都没有可以称之为仪器的东西。
我望着屋中豪华的沙发和摆满了茶水糕点的茶几，几乎便要以为自己还身处于钱老大的那个办公室里，悠闲地喝着可乐呢。
不一会儿，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来。
我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套裙的女孩子，手里端着不知何物，极其优雅地走了进来。
一见到我，她便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柔声说道：“尊敬的VIP大人，我叫青月，您接下来的托梦事宜都将由我来负责。”
VIP？第一次托梦还有这样的待遇吗？
“青……青月是吧？”我坐在沙发上，冲她摆了摆手，道，“你不用这样客气，我不过是个一次性的VIP。”
青月闻言愣了一下，随即便带着笑意说道：“大人可真会说笑。”
“这托梦，需要准备什么吗？我们还是尽快些吧。”
自己不过是一时兴起，也不好叫阿莲她们几个在外头久等。
“大人您请稍等一下，青月这就帮您查询。”青月边说边打开了她带来的物件，掏出了一个小屏幕，递到了我的跟前，说道，“小白大人，麻烦您确认一下，托梦的对象是否是这位编号为330206XXXXXXXXXXXX的涂子青先生？”
我点了点头，在那屏幕上按下了确认。
青月收了屏幕过去瞧了瞧，顿时便露出了为难的神情，颇为歉疚地说道：“抱歉小白大人，恐怕我们还要再等一等了。”
“是流程出了什么问题吗？”
“不是不是……只是，这个涂子青先生，还没有入睡。我们需要等到他进入睡梦中，才能进行托梦的流程。”青月认真地解释道。
我这才反应过来，也对，毕竟是托梦嘛，总得等到人家睡着了才行。
我瞥了一眼手机，才发现现在刚过了晚上十点。怪不得托梦司早些时候排队的人这样少，看来他们是先前就知道，即便是早早进来了，也得等着。
“大人，您可以在这用些点心茶水，慢慢等候一下。”
听到这话，我随手拿起了一块糕点，小心翼翼地问道：“这吃的，不额外收费吧？”
想来，青月是从来没有招待过像我这样寒酸的VIP客户，愣了半响，才摇了摇头，坚定地表示这些食物是特意提供给VIP客户的，绝对不会多收一分银钱。
本着不吃白不吃的原则，我愉快地拆开了一包又一包的零食。
我虽是对当代年轻人的熬夜水平早有准备，可怎么也料想不到，涂子青这个小兔崽子，竟然生生让我等到了凌晨两点。
就在我忍无可忍地打算掏出手机，让刘建去把那小道士打晕的时候，青月终于喜极而泣地说道：“小白大人，这位涂子青先生终于是睡下了。”
“那就快些吧，我感觉我的上眼皮和下眼皮都要黏起来了。”说着，我便急急地朝着青月走了过去。
熬夜这种事情，对于我们这种上了年纪的鬼来说，实在是太伤身体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急迫，青月二话不说就开始行动了起来。
VIP的服务确实是极佳的，才不过两三分钟，青月便动作利索地准备好了一切托梦所需的程序，同时将一顶奇怪的帽子戴在了我的头上。
“小白大人，祝您有个愉快的梦境之旅。”
青月温柔的声音刚一落下，我便感觉到眼前一黑，整个人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涂子青？……”我小心翼翼地呼唤道，“小道士？”
无人应声。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小道士此刻的梦境之中，便是这样的漆黑无物吗？
正当我万分困惑之时，眼前忽地出现了一扇发着白光的木门，那闪烁跳跃着的光芒，似乎是在邀请我进去。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确实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只得硬着头皮地推开了这扇木门。
木门之后，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小房间。
房间中，有一张小巧的单人床，上面铺着带有卡通图案的深蓝色床单。而床右侧的床头柜上，则摆放着一张母子二人的合照。
照片上的小男孩，有着圆乎乎的脸蛋，墨黑的头发，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笑得十分开心，正是我记忆里那个憨厚老实的小胖子涂康康。
而在涂康康的身后，是一个眉眼与他极其相似的温婉女子。只见她面色从容将体重不轻的康康抱在膝上，双手温柔地揽着他，眼中流露出了无尽的爱意。
想来，这应该就是他的母亲吧。
“你就是个骗子！！大骗子！！你……”
忽然，外面传来了小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我顿时来了劲，立马凑到房门之上，想听听涂康康这小子在嚷嚷些什么。
未料，他就嚷嚷了这么两句，便摔了东西，“咚咚咚”地向着这个房间跑了过来。
不好，这个梦境他可是能记住的，绝不能让他发现我在这里！我当即便选择了躲进了衣柜里头。
不一会儿，涂康康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走进了房间，末了，还不忘狠狠地摔了一下门。
我透过衣柜的小缝，正瞧见他将那张合照抱在了怀里，轻轻地说了一声：“妈妈……我好想你……”说完，他便又极其伤心地痛哭了起来。
他本就胖，这一下哭得，更是一头大汗，满脸通红。
小康康，要加油啊！无论你的母亲，是因为什么而离开的你，你都要像一个小男子汉一样，坚强地活下去。
毕竟……二十年后的小白姐姐我……还指着你在桃源里小区救我的命呢！
“啪！”涂康康方才摔上的门，被猛地一把推了开来。
“涂子青，我告诉你，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不要像个娘们儿一样，在这里给我哭哭闹闹的！”
我将衣柜的缝又打开了些许，才得以瞧见此刻正站在门口，正脸色铁青地说着话的男子。
几乎只需一眼，我便可以确定，这个男子正是涂子青的父亲。因为长大以后的涂子青跟他几乎就像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一样。
除了，那双眼睛。
涂子青的眼睛随了他的母亲，温柔且明亮。而他的父亲，一双浑浊的眼中充斥着暴戾、悔恨、恐惧、不甘……还有很多令人无法读懂的情感。
“都是你的错！是你害死了妈妈！”说着，涂康康恨恨地看了父亲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