澶渊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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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真宗咸平六年,四月,契丹派遣甫府宰相耶律奴皿等进攻定州,宋定州行营都部署王超先指挥步兵一千五百余人迎战契丹于望都县,副部署王继忠率部与契丹军在康村交战,契丹集中兵力攻宋师侧面,并从阵后焚断其粮道。王继忠等在契丹军队的重重包围中,边战边撤,终败。王超等领兵回定州。

东京,镇国大将军府。

我的父亲是当朝正二品镇国大将军林道文,字伯安,母亲谢氏是前明国公之女。

我朝向来是重文轻武的,但是我们家是个例外。

祖父少时便与太宗交好,一直追随太宗多年。祖母是元德皇太后的嫡亲姐姐,虽二位先祖早逝,但我们家也算是皇亲贵戚,即使父亲是个武官,在朝中还是很有威望的。

父亲是一只“纸老虎”,看似严厉,其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每次我犯错,他只在嘴上说两句,从不责罚。

母亲生在书香门第,虽是庶出,才貌皆不亚于名门贵族,听闻年少时还有东京第一才女之美名。

父亲母亲感情极好,所以父亲从未纳妾,家里也只有我与哥哥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

说起我的哥哥,没错就是正在给我推秋千的这位。哥哥名殊之,字志孝。父母珠玉在前,哥哥自然也不差,礼、乐、射、御、书、数样样精通,在东京城里也算有些名气之人。

至于我嘛,才情比不上母亲,性子也没有母亲沉稳,至于样貌嘛,我和哥哥都得感谢父母给了张好相貌,凡事出门,就算惹了事端,他人见着,都不会太过责备。

哦,对,我还有一个未婚夫,就是我舅舅家的二表哥,谢明恺,字泽恩。他算是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对我极好,我对他谈不上多喜欢,只能说不讨厌吧。听爹娘说,等明年他若金榜题名,便我们家提亲。想想哥哥还没娶亲,我就要先嫁人了,心里还是有些感慨的,但好在明恺哥哥也算待我不错,嫁给他也算是个好的托付。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推秋千的手突然停了。

“没什么,哥哥我想吃桂花糕了,你去帮我买点吧。”我说道。

“前几日不是刚买过吗,你没吃完,都扔掉了,还害得我被母亲数落。”

“下次不会了,帮我买嘛。”我撒娇道。

哥哥无奈,只道:“好好好。”

我与哥哥正说笑着,小菊匆匆跑来说道:“公子、姑娘快去前院吧,圣旨到了。”

说完,我与哥哥立马朝前院跑去。

一传旨太监立于堂前,手持圣旨,全家都到齐了,只剩我与哥哥。

我俩见状赶忙跪下。

“圣旨到!镇国大将军接旨!”

父亲领着全家跪在天使面前,齐声呵到:“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近日得报,北部契丹背信弃义,无视协约,犯我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民不聊生。今特封镇国大将军林道文为定州行营都部署,率十万大军出兵征讨,三日后出发,望卿早日凯旋,解救黎民于水火,以慰朕心。钦此。”

“臣领旨,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叩首谢恩。

打赏了传旨的使者,我们回到了厅内。

父亲满脸愁绪,母亲也低头不语。

大哥看了我一眼,便回头对着父亲说:“听闻此次契丹犯边,用兵神速,这会已快到高阳关了。只是父亲刚刚从南方平乱归来,为何又急着将父亲征调出去?”

“自是有人向陛下举荐。”父亲捻着手,思索着。

“若是父亲能一举得胜也罢,如若久攻不下,那便长年累月不得回京,万一…”兄长不敢多言,只道:“如若父亲不在朝中,那最受益的便是……王钦若!”兄长惊恐,我听闻也惊讶不已。

王钦若,字定国,主和派的代表。北部契丹屡屡犯界,朝廷之内也渐渐分出两派:以尚书寇准、父亲为首的主战派,和以王钦若为首的主和派。王若钦此人奸邪险伪,善迎合帝意。陛下十分喜爱他,一路提拔至参知政事,位同副相。官越做越大,竟也拉拢了一帮朝臣,这群人对内专向陛下进谏谗言,奉送美女,将朝廷后宫搅和的乌烟瘴气;对外主张与北辽和谈,致使我朝诸多边境城池为那北辽占领。且王钦若此人狡猾无比,其暗地里结党营私,无恶不作,朝野上下痛恨却苦于找不到证据,无法将其定罪。虽父亲与其同朝为官,但父亲为人清正,他几番拉拢不成,便与父亲交恶,视父亲为眼中钉。此次父亲征讨契丹,定是他从中作梗。

父亲叹了口气,对着哥哥说:“我不在,朝中大小事自有寇尚书他们作主,家里的大小事便由你应付,你母亲身子不好,妹妹年纪还小,你要照顾好她们。”

“父亲请放心。”

父亲与母亲回去收拾行李,我与哥哥也各自回房歇息。

三日后

今天父亲出征,一大家子都早早起来忙活着。家中的亲朋好友都来给父亲送行,母亲舍不得父亲,一直哭啼。父亲见状,安抚母亲道:“听说北边产好参,待我凯旋,定给夫人带一打回来,为夫人补身体,夫人只需在家安心养着,勿挂念我,我会平安归来的。”

母亲叹道:“官人打仗要紧,莫要想着什么人参,北边气候恶劣,官人要多注意身子,家里事尽管放心,不要有太多顾虑。我会在家好好的等着将军回来。”说罢,母亲难以压抑心中不舍,又抹起眼泪来。

父亲随心安慰了两句,转头看向我:“云儿啊,除了你娘,为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想着明年帮你操持婚事,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父亲休说什么秽气话,父亲一日不归,女儿便一日不嫁。”

“没规矩,哪有女孩子大了不嫁人的。”父亲亲昵的摸摸我的头。“我与你哥哥商量好了,父亲要是暂时回不来,你的婚事就由他帮你操办,其他的就不要担心了。”

我点点头。

父亲说罢便转头与一众亲友道别,忽闻远处一阵笑声,众人回头,竟是王钦若。

此人头顶镶花金冠,脚踩鎏金长靴,身着紫色金雀锦袍配以银鱼袋,后着一群腌臜之臣,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见他如此模样,与父亲交好的一群老臣多是脸显愠色,别脸不理。父亲见此状,虽有些不悦,但还是向前行了个礼,道:“王大相公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下官出征在即,还望相公长话短说。”

听闻父亲此言,王钦若忽然大笑到:“伯安君果然直爽,指教谈不上,听闻今日伯安君出征,在下特来相送。惟愿伯安君马到成功,早日凯旋,莫要被那敌军擒去才好。”回头与他那群鼠友作出讥讽的笑声。

哥哥听不下来,紧握双手,试图向前争辩。父亲却拦住了他。

作揖道:“借大相公吉言,想必此战定能大获全胜,若如大相公所言,伯安不幸被擒,那伯安必定以身殉国,绝不做那契丹之奴!”

“如此甚好,等伯安君归来,我便将家中封存多年好酒一并取出,为老弟庆贺。”王钦若抚须道。

“有相公此言,伯安必定留着性命,等着向相公讨酒喝!”

语罢,王继忠叔叔前来催促父亲,时辰已到。

父亲拜别了亲友,又与我们说道:“我走了。”

含泪将父亲送上了马,待军队远去,我们才回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