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学史研究》文选:外国史学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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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古典文献学的名与实

张强

《中国大百科全书》对于“文献学”的定义是,“以文献和文献发展规律为研究对象的一门学科。研究内容包括:文献的特点、功能、类型、生产和分布、发展规律、文献整理方法及文献与文献学发展历史等”,所附英文为documentation science或documentics;在述及西方文献学时又称,“西方文献学也有较长的发展历史。但汉语‘文献学’在西文中没有确切的对应词”。中国大百科全书总编辑委员会、《图书馆学、情报学、档案学》编辑委员会编:《中国大百科全书·图书馆学、情报学、档案学》,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04年版,第490—491页。另外,项楚、张子开在其新近出版的《古典文献学》(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8页)一书中,引据袁翰青《现代文献工作的基本概念》(《图书馆》1964年第2期)称,“无论是date(按:似应为‘data’)、documents还是literature,都无法完全与汉语‘文献’相符”(按:原文大标题应作《现代文献工作基本概念》,且通篇未见述及“data”一词的概念,在探讨“相应的外文名词”一节时,论者也只是对“相当于文献”的俄文[дoкyмeнт和литepaтypa]、英文[document和literature]、德文[Dokument和Literatur]在用法上的些许区别进行了较为详尽的辨析),并认为“最好的英译方法莫如干脆以汉译拼音来表示这一系列词语Wenxian(文献),Wenxianology(文献学),Wenxianier(文献学家)”[按:除“Wenxian”外,“Wenxianology”与“Wenxianier”的表述准确说应为汉语拼音加英语词缀的构词方法]。对此,米辰峰先生在《马比荣与西方古文献学的发展》(以下简称“米文”)一文中指出:“从逻辑上讲,源于西方的‘文献学’没有西文对应词是不可能的;现代文献学必然是从古代文献学嬗变而来”,“与广义校雠学类似的西学理应是diplomatics或者paleography,虽然它们曾经分别译为‘古文书学’和‘古文字学’,其实现在都可以译为‘古文献学’……”米辰峰:《马比荣与西方古文献学的发展》,《历史研究》2004年第5期,第140页注释3及第141页。显然,“西方文献学……较长的发展历史”,米文认为是以“diplomaties或者paleography”为发端,时间在17世纪晚期。

作为“以文献和文献发展规律为研究对象的一门学科”,本文中的西方古典文献学是指对希腊、拉丁文献(下限至6世纪中叶的“晚期古代”)的整理与研究,其名称为“klassische Philologie”,为“classical philology”。其实,“古典文献学”足以传达“klassische pilologie”或“chassical philology”之所指。冠以“西方”者,意在别于以“古典文献学”为大标题的中文著述,如罗孟祯编著的《古典文献学》(重庆:重庆出版社1989年版)、陈广忠等编著的《古典文献学》(黄山:黄山书社2005年版)以及项楚、张子开主编的《古典文献学》等。鉴于“‘文献学’在国际上尚无一个为各国普遍接受的定义”,中国大百科全书总编辑委员会、《图书馆学、情报学、档案学》编辑委员会编:《中国大百科全书·图书馆学、情报学、档案学》,第491页。《中国大百科全书》的界说也可用来定义西方古典文献学。米文所说的“校雠学”,若非“广义”层面上的,则可用来解读西方古典文献学沿革的早期阶段。

继希腊文、拉丁文成为“死的语言”后,近代西方各国学界在根据各自的语言整理、研究古文献,藉以溯源其共同的“古代”的过程中,西方古典文献学的名称(“对应词”)与所指在不同历史时期、不同语境中均曾发生过变化,均曾有过争议。但“文献学”若以documentation science或documenties为名作解,无疑偏离了“西方文献学较长的发展历史”,而古文献学若仅仅限于与古希腊文和拉丁文文本米辰峰:《马比荣与西方古文献学的发展》,第145页。相关的paleography或diplomatics,则难以厘清“源于西方的‘文献学’”的名称与概念。

在发生、发展过程中,西方古典文献学的名实变化错综复杂,下文所述难免挂一漏万,不当之处尚祈学界同仁多以教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