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主人
接下来的三天路程里两人遭遇凶猛的野兽，在一处树洞里找到了猴儿酿的酒，莉亚喝的醉醺醺地在伊恩背上睡了半天……或是在山林中猎人搭建的小屋里休息，接近城镇的地方也偶尔能遇到前来攀谈的旅人，伊恩曾担心她说出一些奇怪的话，但藏起尾巴和耳朵的莉亚意外地能与他们好好交流。用莉亚的话说就是弱小的时候要善于人情世故，着实给伊恩好好上了一课。
伊恩也发现了莉亚的睡眠规律，大概与正常人相反，她白天要睡八个小时左右，而她在晚上的睡眠就和正常人午睡的时常差不多，大约有半个到一个小时，她时常也会因为夜晚的无聊与孤独多睡上一会儿。
总而言之吃饭时间她是不会错过的，绝对会按时醒来就是了，这一点让他有些佩服。
两人也渐渐开始磨合对方的一些习惯，旅途中的小矛盾少了一些。对于以前世界的食物莉亚总是显得无比热情，于是二人的食谱也随之改变了风格，伊恩几乎不随意地吃三明治来填肚子了，每天都会好好做上一两个小菜。仿佛是在重启前的世界一般。
代价是花费在路途上的时间稍微变长了，不过自从莉亚咬牙切齿地接下了洗碗的活儿之后伊恩也倒不觉得做饭有多麻烦了。
走出大山之后人便渐渐多了起来。
这天正午，二人终于到了位于帝国南部的城镇。
伊恩按照路上商量好的拿出了一枚金币递给了莉亚：“马车的事情交给你了，虽然我猜你肯定会去买酒。别买太贵的，否则就没钱吃饭了。”莉亚嘟嘴道：“知道啦，晚上南城门外见。”
看着她藏不住的期待之情的耳朵伊恩不禁有些担忧起来。不过买点酒也好，冬天也不远了。
“尾巴和耳朵藏好了，别忘了你现在可是个'男孩子'。”考虑到她的容貌可能会招致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伊恩不顾她的反对把她的脸用稍微深色的矿石粉涂黑了一点，然后把宽松到能遮住身材的大斗篷给她套了上去。产自山里的某些矿石粉是廉价常用的化妆品，以前村里的姑娘们经常使用，大叔走之前让伊恩带了一点，如今居然派上了用途。
莉亚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她也明白其中利害，否则是不可能这么做的。好在伊恩似乎抹的比较均匀，也并不是不能接受。
“笨恩，啰里啰嗦跟个老太婆似的。”嫌弃了一声伊恩之后她向着城门方向走去了。远远看着她顺利进了城，伊恩才收回目光。
自己现在的身份可是通缉犯，这么大的城镇要进去的话可能会惹来不小的麻烦。反正自己也没什么进去的必要。
只好想办法绕远路到南边的城门外去了，莉亚这次去购买一些所需的资源和货物以及需要的马车，毕竟空荡荡的马车容易引来别人的怀疑。顺路运点货去西南边的大城里还能赚上一点，在出帝国边境之前只能节俭度日了。
希望她能顺利交涉吧。
伊恩看到远方巡逻而来的守卫之后压低了兜帽，悄悄离开了。
……
晚上十点，是约好的时间。
伊恩在城南大约五六公里的隐蔽之处安静等待着，默默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们。一辆辆马车踏过的声音让他有些莫名地焦躁。
又过去了十几分钟，一位娇小旅者驾着马车姗姗来迟。
伊恩这才放下心来，他跃上了摆放着货物的马车，从震动和响声来判断，马车的木板非常坚固，颜色也并不起眼，后面是常见的亚麻色车厢，把后面的帘子和挡板放下来便可以挡住视线。可以容纳的货物也不少。
“车夫，你迟到了哦。”伊恩打趣道。
“哼，你才是车夫！”少女把斗篷掀开，趁着没人注意露出了下面俏皮的洁白色猫耳，然后舒服地钻进了后面的车厢里，躲在了伊恩身后。两人背靠着背坐在了马车上。
“花了多少钱？”
“一个金币！”莉亚发出了昂贵的声音。
算上马儿的话马车的价格最多也就五到六枚银币。货物大概有十来箱的样子，密封完好看不出是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伊恩的想法，莉亚笑了起来，背上传来了震颤的感觉：“放心，算上货物和我要的东西才花了一金币，酒什么的只买了一点点哦！而且喝不完还可以当做货物对吧？”
“那就是买了很多了。”伊恩还没来得及赞叹或是感慨便闻到了少女身上传来的酒香味。
这匹马看上去年轻有力，加上一车完整的设施和货物，看来就算受了伤，她的头脑也是野兽级别的……一个金币也不亏。
于是伊恩只好老老实实地做起了车夫。
感受着身下的坐垫帮自己缓冲着颠簸，伊恩不禁感叹起了莉亚思虑的周全，自己的生存经验大概仅限于打猎和以前储存的百科知识了，这个世界若是完全以游戏的常理度之会变得完全没法生存……
看来担心她完全是多余的，伊恩拿出一块面包啃了起来。后面传出了少女愉悦的哼哼声，过了不久就变成了常人难以听到的猫科动物的呼噜声……背上传来的轻微震动很规律。毕竟现在是白天，没有好好休息的她见到了伊恩就安心地睡着了。
“让你辛苦了。”伊恩不禁露出了笑容看向了前方。
似乎有个这么靠谱的旅伴在，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
到了傍晚莉亚才悠悠醒来，她钻进了车厢里不知在翻找什么。
“才起床就要喝酒吗？”伊恩确认了前方的路比较平坦，回头问道。
“才不是，人家在找地图呢。”
“地图？找到了让我记录一下。”伊恩意外地说道。
少女在货物中翻找了一会儿，然后探出了脑袋，确认路上没有其他旅人之后钻出了车厢坐在了伊恩旁边。手里拿着一张羊皮纸。
她伸出娇小洁白的手指指着地图的某处递了过来：“笨恩，咱们去这里好不好？”
她琥珀色的眼里满是期待，看得伊恩有些不自然了起来。
他接过地图看向了少女指着的地方。
秋落城。位于距离二人所处位置西南边，就算是有马车也要花上三天才能到。
“秋落城？你要去那里干嘛？”伊恩一边问一边用系统记录完善着自己的地图。
莉亚动了动耳朵，抚摸着尾巴移开了视线说道：“美……美酒节。仔细算来还有两天呢。”
大概是在那里会举办品鉴美酒的节日吧，在丰收的秋日举办的节日倒是不少，难得有那么适合她的。
“怪不得这几天你赶路那么积极，”伊恩叹息道。“但是不行，别忘了我可是通缉犯呢，而且绕路过去也浪费时间，再说两天要赶过去也会很累的。”
莉亚丝毫不让步，盯着伊恩说道：“但是能大赚一笔哦，进城的事情虽然麻烦但是想办法还是能进去的。”
“大赚？”伊恩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少女指着车厢说道：“人家买的全是酒哦。”
“全……全是？”伊恩差点从马车上滚落下去。
“嗯，而且是靠近西岚城的地方才供应的那种稀有的酒，成本价是一银币两箱，我买了十箱。到了秋落城美酒节的时候可是能卖到三个银币一箱的哦，你看，很有必要去的吧！”
也就是说一金币除了马车全部换成了酒。若是按她说的那样能净赚二十五银币听起来是不错的样子。
“话说你是从哪弄到的这么多特供酒？”伊恩收起地图之后掀开帘子看了看车厢里的箱子，从木箱的用料和包装来看明显就是供给贵族的。
“哼哼……”莉亚得意地微笑，闭上眼睛摸着自己的尾巴。
不过身为一个老酒客，她能弄到也算是合情合理。
“……话说，能问你一个稍微有些冒犯的问题吗？”伊恩不禁问道。
莉亚不在乎地点了点头。
“您今年贵庚？”伊恩看向了旅伴。
莉亚抚摸着尾巴的手停了下来，尾巴也炸了毛。
糟糕。好像问了不该问的。
莉亚毫无情绪地看向了伊恩：“你就这么想知道？”
伊恩摇了摇头：“抱歉，不想回答的话可以当我没说。”
她的手又抚摸起了尾巴，安抚着上面变得有些翘起的白毛。
“其实我也不是在逃避这个问题，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她的目光变得有些黯然。
伊恩没有说话。
“从醒来到现在，大概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了，二十多年前我才开始在大陆上四处活动的呢。”
一百多年？而且听起来她似乎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度过了几十年的时间。
“这样啊。”伊恩看向了远方的路途。
莉亚有些意外：“你好像并不惊讶的样子。”
“因为你除了有些意外的靠谱意外就是个普通的少女嘛。”
莉亚听完之后抬起了头，耳朵抖了好几下，脸立刻有些红了：“有人，我先进去了。”
她躲进了车厢里，尾巴激动地掀着帘子。伊恩伸手把她的尾巴塞了进去，惹来一声有些羞怒的惊呼。
“伊恩大笨蛋！”
“呃……我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么？女孩子可真是奇怪。”伊恩感到不解地看向了远方。还是因为自己碰了她的尾巴？
……
给马儿喂食休息的时候两人也在准备晚餐，但莉亚总是在刻意保持着距离，不小心靠近就会惹来她恶狠狠的注视。
于是伊恩干脆撤远了几米，两人也不说话，就保持着距离大眼瞪小眼。
伊恩内心写满的是不解。
吃完晚餐之后莉亚便头也不回地躲进了车厢里。
伊恩无奈下驾着马车继续赶路。
到了天快要黑的时候她才钻出了车厢，手里拿着酒。
“你没事了？”伊恩看向她。
“本来就没什么事，笨蛋。”她这样回答，然后满足地喝起了酒。
伊恩看着酒杯有些无奈。
“嗯？你要喝吗？”莉亚眨了眨眼睛。
“不了，酒驾是不好的。”
“酒……驾？是指喝了酒驾马车吗？”看上去莉亚有些不解。
“差不多吧。这个词我还以为你知道的。”伊恩解释道。
“哦。”莉亚认真地点了点头，小脸因为喝了酒有些红彤彤的。
“少喝点，这可是货物啊，别到了地方都被你喝完了。”
“没事儿，人家算好了的！”莉亚自信地举起了酒杯，杯子里的酒液洒落出来一点。
看来是有些醉了。
伊恩无奈地抢过她手里的酒杯，然后把剩下的酒全部灌了下去。绝对不能让她再喝了。
莉亚愣住了，有些朦胧地看着伊恩：“喂，笨蛋，那是人家的！”
好烈的酒！喉咙都要烧起来了！这恐怕比大叔自酿的烈酒还要烈……不久一股暖意便直冲脑门，一时间酒劲就上来了。这酒的材料不知道是什么，醉意几乎十几秒就上头了。
“这酒……”伊恩把酒杯扔进了物品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抛开浓香甘甜的口感，剩下的就是让人迷离的成分了。
她喝的量可是自己的两倍，难怪醉的这么快。
莉亚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在伊恩身上四处寻找着酒。伊恩无奈之下取出了毯子把她裹了起来，像个粽子一样的莉亚终于不那么闹腾了。
“呜呜……”大粽子突然倒向了他，靠在了他身上，莉亚的情绪不太稳定。
“怎么又哭了？早知道不让你喝那么多了。”为了防止她掉下马车，伊恩隔着毯子搂住了她。
莉亚靠在伊恩的肩头，耳朵蹭到了伊恩的脸颊，小声抽泣着。
“好了好了，脸都花了。”伊恩用袖子擦掉了她脸上的泪珠。
“笨蛋，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主人她啊，呜呜呜……”
主人？伊恩皱了皱眉。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舒服。
“主人她不要我了，她走了，不回来了，呜……”莉亚抽泣着说道。
虽然不想趁人之危，但似乎有有用的情报。
“你的主人是谁？她去哪了？”
“主人……她回不来了……她被那个存在抹杀了……”莉亚似乎是哭累了，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靠在伊恩肩头睡着了。
“抹杀……”伊恩觉得这个词汇有点熟悉，头有点隐隐作痛。
“那个存在……系统么？她口中的‘主人’是谁？为什么会被系统抹杀呢？”伊恩陷入了沉思。
看来这就是拉弗莉亚心中的痛楚，现在还不是深究的时候。
他拿出毯子轻轻盖在了莉亚的身上，路还有点远，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秋日略显寂寞的黄昏下，马车向着金黄色的落日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