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意到笔随
庄先生本就是个文人，家中自然也设了书房。
书房面积不大，却是布置的十分文雅，靠墙是一排排木制书架。
上头整整齐齐排放着各类书籍，一眼看去只觉得琳琅满目。
窗边，用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细致的刻着不同的花纹。
青黛站在桌前，仔细打量着桌子上早早准备好的空扇面。
这扇面用的纸张是乃是熟宣，这类纸张虽不如生宣好晕染，但因加了贡却可以反复着色。
打量完了纸张，青黛便开始看桌上摆放着的其他东西。
除了黑墨、清水和几支型号不一的画笔之外，余下几个白瓷碟里还分别放了红色和褐色的颜料。
青黛挑挑眉，看样子这个时代虽有了可以着色颜料，但色彩种类并不算多。
确定了现有的东西，她瞬间便已经在脑中构思好自己要画什么。
万事具备，青黛也不再耽搁，站在桌前，执笔蘸墨。
如今给她的时间也不多，定是不能画太过复杂的东西。只要足以证明她能胜任这份工作便可。
扇面绘图都不难，最重要的便是构图，只要构图好整幅画便成功了一半。
自青黛执笔开始，石子康等人的目光便没有离开过她。
见她落了笔，几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因为自己而影响了她发挥。
随着青黛手腕的转动间，洁白的纸张上已勾勒出一条条流畅的线条。
庄书研眼底的惊奇之意更甚了些，便是如今亲眼目睹，她也有些不敢相信。
这个看起来还没桌子高的妹妹竟还有这般本事。
心底惊奇，嘴上也忍不住小声朝一侧的石子康道：“石大哥.....不对，石叔。
“这是你上哪里认的干女儿，怎的这般厉害？这小小年纪，竟会画画。”
“别说话，安静看着。”庄先生虽早料到青黛会画画，却没想到她功底竟这般深厚。
落笔准确，运笔熟练，得心应手，这简直是意到笔随。
庄书研闻言吐了吐舌头，也不再多言，眼观鼻，鼻观心安安静静看着青黛作画。
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青黛这具身体虽年纪不大。
但前世学画已有很多年，便是后来工作了也一直不曾落下过手绘。
只要有闲暇的时间，便会找出纸笔来随手画画。
如今动起手来自然也没有什么生疏感。
一笔长，二笔短，三笔破凤眼。
不过寥寥几笔，一簇簇形态逼真的兰花叶子便已跃然纸上。
在国画里以简练、豪放、洒落的笔墨，描绘物象的形神，乃是写意画的关键。
画笔蘸水，以墨的浓淡、干湿，表现兰花叶的主次，前后，凸显层次感。
一气呵成画完了叶子之后，青黛便换了支画笔，蘸红墨，开始描绘兰花。
和绘制叶子一样，花同样也要注意用墨的浅重，和层次，下手时的力度，轻重。
不同于叶子的挥洒自如，在花瓣的处理上，青黛选用了工笔画的技法。
以极细腻的笔触来描绘，通过层层渲染，让细节明彻入微。
在画的最后，用重墨色点出花蕊，整幅图便算绘制完成了。
兼工带写，在这幅画里，青黛使两者结合起来，发挥用笔、用墨、用色的技巧。
石子康几人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绘制完成的扇面，有些回不过神来。
花叶有宽有窄，意到笔随，花瓣有大有小，主次分明，形态逼真。似乎透过画面便有阵阵兰花香味袭来。
关键，从青黛落笔到现在，才用了多久，这还没有一刻钟吧，什么时候画画这般简单了？
“干爹？庄先生？书妍姐……”
“啊？”还是庄先生率先回过神来，看向青黛的眼眸亮的惊人。
“没想到青黛你小小年纪，竟能有这般深厚的绘画造诣……”
“对对对，青黛妹妹，你这兰花究竟是怎么画的，简直太像了，太逼真了……
“不瞒妹妹说，我自小便十分喜欢画画，因着爹爹的关系也认识几个画师。
“曾拖了关系，也有幸去观摩过其他画师作画，闲暇时也看过不少相关的书籍。
“但妹妹今日这般画法，我还是头一次见，那些典籍上从未见见过这类描述……”
庄书妍说着有些气馁，原本她以为自己即便不是画师也对各类画技了解颇多。
可如今看了青黛画画，才惊觉自己过去的想法无异于是坐井观天。
青黛这才多大的年纪，一个孩子都会的画技，她竟是都叫不出名字。
青黛听了庄书妍的话也反应过来，这个时代原来并没有工笔画的技法。
看着庄书妍此时的表情，青黛也能大致猜出几分她心里的想法。
不能说实话，便只能开口解释道：“兰花用的是工笔画的技法。
“我虽不记得是如何学会的，但却隐约还记得这个技法似乎并不常见。
“我有种直觉，似乎这里除了我，别的人似乎都不会这个技法。”
“原来如此。”庄书妍闻言倒是精神振奋了些。
原来不怪自己太落后，是对方太厉害。
也是这般年纪，就有这等画技，本就不能以常度之。
思及此，庄书妍也一扫方才的颓然之色，满是好奇道：“难道这是青黛妹妹自创的技法？”
青黛有些汗颜，连忙否认道：“想来不是这般，我哪有这个本事。
“应该是在什么古籍上学会的。书妍姐姐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你……你说什么？”庄书妍愣愣道。
“我说，这个技法不是我自创的呀。”
“不是，下一句。”
“古籍？额，这个我不记得了，也不知道是哪本古籍……”
“再下一句。”庄书妍目光灼灼看着她。
青黛对上庄书妍那亮的吓人眼神，莫名有些瘆的慌。
认真回忆了下，小心翼翼试探道：“我说……书妍姐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对对对！就是这句，你再说一次！”
“呃……”青黛无语凝噎，却是扛不住她的眼神，只能重复道：“书妍姐姐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真的么？你说真的么？是真的么？真的可以教我么？真的愿意教我画画么？”
“真的，真的！”青黛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