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畅享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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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啤酒里所蕴含的哲学远胜于世上所有的书籍。

——路易斯·巴斯德(Louis Pasteur)


大约四十年前,一些先驱者冒险尝试了啤酒。多亏了他们,多亏了那些想要选择并支持他们努力尝试的消费者,才使得今天的美国存在一种酿造文化,它不仅创造和支持了当地的饮酒社区,还把酿酒发展成为一种全球化的现象。目前,在美国经营中的啤酒厂比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都多。在可预见的未来,除非发生重大事件,否则它们的数量还会增长。更多的啤酒厂意味着更多的啤酒,还意味着人们会有更多的机会在旅行中或自家附近喝上一品脱品脱是容量单位,1品脱≈500毫升。——编者注啤酒。啤酒产业的发展也将使这种世界第二畅销的饮料(咖啡的销量打败了啤酒)有更多的实验者。因此,每当人们走进酒吧,都会有更多的选择,同时也产生了更多的困惑。

虽然现在是成为好酒之徒的好时机,但可供选择的啤酒种类之多,即便是最有经验的酒徒也会难以招架(相信我)。对于那些刚开始接触这个由水、麦芽、啤酒花和酵母组成的世界的人来说,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和无处不在的产品(摆放在货架上、酒吧龙头旁),他们似乎更容易默认大型啤酒厂提供的熟悉的选择,让他们产生产品容易买到、容易让人接受的共鸣。

这就像很多人重新意识到吃当地生产的食物的重要性,知道食物来自哪里,并且敢于冒险在家烹饪一样,品尝啤酒也有相似的原则。我们可以安于现状,也可以扩展和尝试更多选择。说到啤酒的风味,配料众所周知:异国水果和蔬菜、蛋白质、木材、香草,甚至还有一些令人恶心的东西(提示:一些酿酒厂在啤酒中加入了动物器官和其他部位)。我在本书的开头提这些为时过早。哪怕是最随性的饮酒者,只要花点儿时间去学习一下相关知识,就能开启一个全新的啤酒世界。找到那些适合心情、情绪或个人口味的啤酒,这会使啤酒成为一种独特的个人冒险,就像在某家餐馆里发现了最合口味的菜一样。

由于这种探索尝试,啤酒厂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成为一个旅游目的地。你很难找出哪本信息全面的旅游指南里连一家啤酒厂都没有提到。情侣和朋友们围绕着参观啤酒厂制订度假计划,狂热的啤酒爱好者们一大早就起床,在啤酒厂门外排队等候购买限量生产的啤酒,就像排队买苹果智能手机(iPhone)一样。内华达山脉酿酒公司(Sierra Nevada Brewing Company)的大楼位于北卡罗来纳州的米尔斯河畔,因其酿酒设备给成年人带来的敬畏和孩子般的欢乐而获得了“麦芽迪士尼世界”(Malt Disney World)的绰号,酿酒人享受着犹如摇滚明星一样的待遇:粉丝们在节日里排队,期待有机会喝上一杯由他们的英雄亲自倒的酒,或者来一张自拍、碰一记拳。

我就是这样的粉丝(除了不太可能碰拳)。我喜欢享受精心调制的一品脱好酒,会迷失在琥珀色的印度淡色麦芽啤酒(IPA)前,望着气泡从杯底猛地冒起来,在杯顶形成一层泡沫。我这样的酒徒会睁大双眼,看着烈性啤酒那棕色的液体从陈年特制橡木桶中流出,闻到那甜蜜、强烈的气味,会觉得无比快乐。我迷惑不解,试图弄清楚味蕾后面那种非常特别的味道,辣椒、百里香、咖啡。然后我会兴奋地和同好们热烈讨论着风味和它们之间的细微差别。

与此同时,我也是一名记者。从十六岁起,我就在一家地方公共电视台的新闻编辑室实习,负责播报晚间新闻。后来我去了报社,在《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工作了八年。这八年里,有相当长一段时间都是在报道犯罪和政治(它们常常是一回事)。每天都有新的故事、新的采访对象、新的城市等着我去探索。这正是工作中我最喜欢的一点:每天早晨醒来,我知道要去哪里工作,但是不知道我的任务是什么(现在我正在喝啤酒,根据前一天晚上的情况,早上起来可能会更困难)。

距我二十一岁生日还有三个月时,我的朋友马克·克里根(Marc Cregan)给我订购了一份啤酒俱乐部的“每月选酒”。每个月我会收到六瓶啤酒,我把它们冰镇起来,试着品尝。这些酒通常是新罕布什尔州(New Hampshire)的脏鼻子酿酒公司(Smuttynose Brewing Company)生产的。出于对给我订酒的朋友的尊重,也是相信他的品位,我答应他每种酒都尝试一下。沮丧的是,对于啤酒花的轰炸和乱七八糟的混合酒,我无法逃避地承认自己失败了,只好把这些酒倒进了下水道。但啤酒已经引起了我的兴趣。小时候在家里,我爸爸喝喜力(Heineken)啤酒,其他人大都喝百威啤酒,然后津津有味地回忆着巴拉丁(Ballantine)、帕布斯特(Pabst)等啤酒在纽瓦克(Newark)、新泽西(New Jersey)一马当先的日子。

满二十一周岁那天,我走进当地的啤酒厂。在我上大学的镇上曾经有(现在还有)一家卖自制啤酒的酒馆,它有种英国酒馆的感觉(过去和现在都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期,英国酒馆的风格在啤酒厂间很流行。在南奥兰治郡(South Orange)的煤气灯酒厂(Gaslight Brewery)里,我点了一杯名字由三个字母组成的啤酒——印度淡色麦芽啤酒(IPA),匆忙地灌了下去。在我强迫给自己灌酒时,一个名叫杰夫·莱文(Jeff Levine)的酒保——后来我们成了朋友——强忍着笑意。我不顾自己的判断,又点了一杯。

这次,我问了杰夫一些关于啤酒的问题,他给我简单地讲了讲啤酒花、松木和葡萄柚。这些都是我们熟悉的香气和风味,对吗?啤酒里应该有这些成分。杰夫告诉我,啤酒的苦味是饮酒体验的一部分。

我带着新知识摇摇晃晃地离开,也开始准备再多了解一些。之后再为报社工作出差时,我每到一个地方就去寻找当地的啤酒厂。那段时间,啤酒厂通常也是一家酒馆,我总在那里吃晚餐或在睡前喝一杯。之所以这样做有三个原因:

1.酒馆里的食物很适合搭配啤酒,比我住的任何一家假日酒店(Holiday Inn)的大堂吧都要好。

2.当地的酒馆能让我更深入地感受到这个镇子或城市的氛围。不管去那里是为了写什么样的人间悲剧,酒馆都能使工作产生重要又细微的差别。

3.我可以继续了解啤酒。那时我只是一个啤酒爱好者。花了很多年,我才能够坦然地加上“权威”二字。不久,我结束了报道犯罪案和政治的工作,转向关于啤酒的写作。起初,我在一些小型刊物上发表文章,比如《麦芽酒街新闻》(Ale Street News)和《啤酒喜闻》(Celebrator Beer News)。这两家月刊分别报道东岸和西岸的啤酒,它们是由一群行业退休人员创办的,员工里有很多自由职业者。我了解到了地方啤酒报道的重要性,学会了用恰当的方式来写啤酒的风味。后来我成了《麦芽酒街新闻》的新闻编辑,我喜欢那里每周一换的内容风格:钻进啤酒产业奇奇怪怪的角落里,采访至今也默默无名的酿酒人,试图从每天收到的数十篇新闻稿中发现啤酒发展的趋势。2009年,一家短命的全国性刊物《啤酒鉴赏家》(Beer Connoisseur Magazine)聘请我做副主编。我在这家杂志上发表过关于啤酒行业人物的报道,比如塞缪尔·亚当斯(Samuel Adams)和角鲨头(Dogfish Head)的老板,并将报道和评论的范围拓展至国际上的啤酒。2013年,我开始担任《关于啤酒的一切》(All About Beer Magazine)杂志的编辑。这家杂志创办于1979年,是美国历史最悠久的啤酒出版物。我在这里度过了近五年的快乐时光,并且颇有成绩:我修改了杂志的版面,与富有才华的作者合作,创造了有深度又引人入胜的故事。同时,我也有幸和一些我所见过的最优秀的人共事。我还周游世界,在五大洲和几乎所有国家写作、报道。2017年,我被任命为《精酿啤酒与酿造》(Craft Beer and Brewing Magazine)杂志的高级编辑,继续报道啤酒产业和国内酿酒行业,那时的爱好和激情其实是现在啤酒复兴的开端。

那段时间,我主持或联合主持过一些播客节目。同时,我还为《华盛顿邮报》(Washington Post)、《狂热酒徒》(Wine Enthusiast)这些刊物写啤酒业的报道。甚至,我还写了几本书,其中有一本书叫作《美国精酿啤酒食谱》(American Craft Beer Cookbook),我在书中大力赞扬了好啤酒和美食搭配的绝妙。

那时,作为一名全职报道啤酒的记者,我有幸处于整个酿酒业的重大事件的前沿,且拥有置身事件中心的特权。我带着健康的好奇心、详尽的旅程走遍世界每个角落实地研究,同时还有责任感,我要把从专业人士、酒徒同好、历史书里学来的东西和大众分享,最终使你手上的这本书得以面世。

啤酒不仅仅是一品脱玻璃杯中各种原料的混合物。围绕啤酒杯,还有很多其他元素需要我们去认知、欣赏和理解。啤酒对经济有影响,它还是一种社交习俗。啤酒和家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对父辈和祖辈喝啤酒有着美好或不美好的回忆。与同事们谈论大型的啤酒厂向超级碗(Super Bowl)灌入了幽默(或不幽默的)广告。高速公路沿途不停闪现的广告牌,酒馆窗户里的霓虹灯标志,电台里播放的广告歌,以及亲朋好友在聚会时谈论的只有啤酒。

啤酒是关于进步和辛勤工作的故事:农民们辛苦耕种,获得原料;社会活动家们为保持水源纯净而斗争。尽管历史课不会讲到啤酒,它只是一个小角色,但在世界历史上却有着极为重要的地位:朝圣者乘“五月花号”(the Mayflower)到来时,随身携带的饮品中就有啤酒;工业革命时期,冰箱技术的进步使啤酒的运输和储存更容易。啤酒甚至渗透到政治活动和大学课堂里。啤酒产业不再只是它自己的产业。

由于美国的强大影响力,啤酒文化在全球范围内开始复兴。有着悠久且自豪的酿酒传统的国家,正在效仿美国的做法,翻新经典的风格和配方。

无论美国内外,啤酒在大众文化中无处不在。汤姆·T. 豪尔(Tom T. Hall)用铿锵有力的声音唱过一首歌,关于啤酒如何帮他放松,使他感受微醺的快乐,让他成熟。周末野餐时,人们选择用红色的一次性塑料杯来喝小桶啤酒。拉维恩(Laverne)和雪利(Shirley)仍是所有在瓶装生产线上工作的人眼中流行文化的守护神。像达夫(Duff)这种虚构出来的品牌,现在也在环球主题乐园(Universal theme parks)的辛普森一家(the Simpsons)所在的区域供游客消费。简直太棒了!

事实上,虽然现在是成为啤酒酒徒的好时机,但也是一个令人困惑的时机——有些劣质的啤酒提供了错误的风味信息,也可能是可选择的啤酒太多。尽管所有公关公司和行业协会都会面带微笑,阳光明媚,但背后也有黑暗的一面:花钱做账目、找渠道获取不被认可的原料、不安全的工作环境,行业里潜藏着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似乎仍旧只青睐白种男性。

喝啤酒很容易:倒酒,喝进嘴里,咽下去。思考关于啤酒的问题则难得多。啤酒是一种社交饮料,从朋友们下班后发泄情绪的聚会,到革命者们策划战争的会面,啤酒总是能把人们聚在一起。对越来越多的人来说,啤酒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已经延伸至网络聊天室,人们讨论着去啤酒厂度假,以及对品尝稀有啤酒的无止境的追求,如少量存在的鲸鱼啤酒。尽管这种把喝啤酒当作运动的活动对于有些人来说是乐趣(当然也给一些啤酒厂带来利润),但对于整个行业而言,它没有任何好处。一些喝葡萄酒或烈酒的人对啤酒嗤之以鼻,他们不肯认真地对待啤酒。实话实说,谁能怪他们呢?

禁酒运动前后的酿酒行业,主要为我们提供了一种风格的啤酒。可以把它看作普通的啤酒味的啤酒,容易入口,而且通常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对于一些人来说这种啤酒就是一切,对于其他人来说则远远不是这样。由于啤酒廉价,唾手可得,它被认为是低级的,甚至是垃圾。

禁酒运动之后,葡萄酒在高档餐桌上独领风雅。烈酒借助鸡尾酒,和高端娱乐活动相映。啤酒虽然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开始迅速发展,但有些人仍然看不上啤酒,也许是因为长久以来社会对啤酒的污名,也许是因为有人在大学时期有过糟糕的饮酒经历,或者有些啤酒的苦味太过强烈,又或许是因为他们只是迎合市场、抵抗啤酒。如果你认识的人里有谁符合上述描述,现在是时候去改变他们的想法:啤酒味的啤酒,已经成为过去。

啤酒尽管已有数千年的历史,但现在才终于迎来属于它的时代。科学帮助酿酒师生产出更好的啤酒,技术帮助农民更有效地种植大麦和谷物,并开发新的啤酒花品种。实验室每个月都要学习更多关于酵母的知识,提取并培育出不同种类的菌株,为啤酒添加新的风味。有些实验室正在致力于培育从特定地区采集来的野生酵母菌,这意味着你真的能喝到真正的当地啤酒。

如今,经过了火箭般的快速发展,我们很难忽视啤酒引起的无尽浪潮,有好也有坏,初尝鲜的人们和真正的啤酒爱好者共同塑造了日常饮酒的经验,也吸引更多的人来尝试啤酒的味道。目前美国有近七千家啤酒厂,也许你家周围就有几家,以后还会有更多。

啤酒的风味不止一种,我们当然不会只局限于“尝起来像啤酒”的那种。供我们选择的风味似乎无穷无尽,正因为如此,我坚信,比起其他酒类,啤酒更适合和任何一种食物搭配。是的,哪怕是葡萄酒。餐馆看来也认同这一点:750毫升的瓶装啤酒或散装啤酒已经被列在了乡间高级餐厅的酒水单上;高端啤酒正在取代或加入长期存在于煎玉米卷餐车、汉堡店、经济快餐店里的普通储藏啤酒,创造了一种更全面的饮食体验。

正如现代技术改变了我们的酿酒方法一样,社交媒体把我们推进了一个永不打烊的全球酒吧,在那里,似乎每个人都有平等的发言权。整个网络和虚拟社区的存在是为了探讨、评论、剖析、八卦、交易,并沉迷于啤酒的魅力。从时而尖刻、固执己见的“啤酒倡导者”(Beer Advocate)——办了一份杂志和几个啤酒节,到更善于分析的、更自负的“啤酒点评”(Rate Beer)[现在由百威英博啤酒集团(Anheuser-Busch InBev)的风险投资公司部分拥有],再到无处不在的“未开瓶”(Untappd)(一款允许饮酒者在酒吧签到的手机应用程序),动动手指,人们就能找到志趣相投的酒吧哲学家、他人主动提供的建议,或讨厌的人。

啤酒不是二元的。它一直在不断地进化,关于啤酒是什么,不是什么,以及能成为什么,有无数的争论。曾经有一个公认的事实是,带有臭味的啤酒是有缺陷的,(你总喝过喜力吧?)阳光会对啤酒花产生负面影响。不过,现在有些啤酒厂已经开始反击,他们认为,少许日光嗅味可能恰恰改善了某种啤酒的风格,比如塞森啤酒(Saison)。

所有向市场投放了全部新风味的新啤酒厂,都需要脱离群体,树立它们自己的风格,和历史标准区分开。因此,十几年来,“精酿”一词属于啤酒,这意味着某种庄严:精酿啤酒比大集团大批量生产的啤酒品质更好。那些公司巨头正在买下小型啤酒厂,并把它们加入自己已经很稳固的系列产品中,比如百威英博啤酒集团。这种现象支持了百威(和其他啤酒)的生产商大量地使用“精酿”这个词。结果,较小的品牌只能去寻找新的别名。

不过,归根结底,精酿啤酒仍是啤酒,仍是人们在酒馆聚会时喝的东西,大家仍然用它为成功和失败干杯,用它庆祝胜利,或把它喝下去作为逃避的方式。大量饮酒后的翌日清晨,我们会诅咒它。它不仅仅是一种液体。有天晚上喝过几轮之后,一位朋友恰当地向我指出,啤酒是生活的附录。我们越承认啤酒的地位,就会越发欣赏了解啤酒,以及它的历史、它在我们这个世界上的社会地位,我们喝酒的体验就会越发满意。

自禁酒期后的第一家啤酒厂开业以来的四十年里,啤酒业在学会爬之前就学会了跑。它现在跑得太快,很少有人停下来想想如此迅速的发展会产生什么后果。为了发展而发展不大可能是好事,啤酒面临着迷失方向、失去灵魂和重要性的危险,还可能失去用以区分它和其他酒精饮料的特征。过度商业化,为了适应人类对甜味的自然偏好,以及刻意追逐下一个新兴事物,导致一些啤酒商开辟了一条未经探测的道路,引导饮酒者(尤其是年轻人)偏离了啤酒的根源。作为对这种现象的回应,还有一批喝啤酒的人,我们可以称他们为纯粹主义者,但他们其实经验丰富,已经对啤酒颇为了解。他们向年轻人大喊:你们喝的新型啤酒风格本质上是皇帝的新装。

我相信啤酒可以是浪漫的,相信酒杯和酒徒之间的特殊关系——闻到一杯酿造精良的啤酒冒出令人愉悦的芬芳;慵懒地靠在酒吧里,或在某个冬夜缩在你最喜爱的椅子里,读着一本好书,手中拿着一杯大麦酿的酒;最后,酒留给你圆满的充实感,可能还有几分心满意足的醉意。带木塞的啤酒开瓶时发出快乐的声响,朋友们在特殊场合下碰杯时,玻璃杯也发出愉快的叮当声。

对于啤酒所有的特殊之处,我们正在让它变得不那么特殊。人们去星巴克(Starbucks)或唐恩都乐(Dunkin’Donuts)只是出于习惯和便利,并不全是因为他们深爱那里的产品。你只不过是这样做了,并且,那些公司生产的咖啡和甜点被证明品质是足够好的。有些啤酒适合这种模式,比如,百威淡啤酒(Bud Light),但是,难道仅仅因为它们的存在和流行,就应该关注它们吗?我不这么认为。现在生产出来的高品质啤酒那么多(啤酒种类多得足以适应每个人的口味),已然没有必要固定只喝一种啤酒。你可以花上一整年的时间,每天尝试一种不同的印度淡色艾尔,却连现有的印度淡色艾尔的皮毛都喝不到。你还可以定期地喝同一种啤酒,比如比利时三料啤酒(Belgian-style tripel),你很可能每次都会发现一些微妙的独特之处。你不必每次喝啤酒都要想着喝酒这件事,但是喝的每口酒都是享受,不只是味蕾在享受,你的情绪也在享受。

所以,这是本什么样的书?和很多啤酒的入门书不同,这本书不仅仅描写了喝啤酒的感官体验。我相信感官元素很重要,每个吃过、喝过的人都会想到与之伴随的过程、风味和感受。感官经历使人投入得更完整,如果我们习惯于把吃喝仅仅作为供给而非享受,这种感觉尤为如此。但是,我写了十六年关于啤酒的事,现在痴迷的是那些周边的东西:饮酒经验却又不只是关于啤酒的经验,还包含了从啤酒创造开始的一切体验,以及啤酒能为个人和群体带来哪些体会。

写这本书是为了讲述一个事实:喝啤酒并不只是喝啤酒这么简单。在点一杯啤酒,喝下第一口之前,已经有数十种因素影响了你喝啤酒的决定。在接下来的文章里,我要很兴奋地揭开这些事情的面纱:从第一批现代啤酒先锋如何塑造了我们今天喝的啤酒的口味,到广告不断地在销售中起着关键作用的方式。

走在啤酒店和杂货店的货架通道上,看着那些标签和商标图形,我看到正确的颜色、设计和摆放方式能促进某些啤酒的销量。我曾坐在无数个酒吧里,目睹了从商标设计到开瓶器的形状,再到不同玻璃器皿的饮酒之美产生的神奇魔力。在聚会上,我也见到,人们因迫于社交压力而喝下能传递出某种信息的饮料。这些事我们都经历过,却极少停下来去思考。

为了能够完完全全地理解和欣赏啤酒,我们还需要考虑原始的配料——不仅是运到酿酒厂或出现在最终配方里的原料,我们还要了解它们是如何生长、耕种,如何加工,最终被人们品尝。既要了解这些原料自己的风味,也要了解它们对其他风味产生的影响。哪怕对原料只有细微的了解,喝啤酒的经验都会变得更好。还有啤酒服务、啤酒对健康的影响、啤酒的污名,对这些方面的基本知识的了解也是如此。不过,一个在喝啤酒这方面见多识广的人,并不意味着自命不凡。整个职业生涯中我都在喝着绝妙的啤酒(当然,也喝过糟糕的啤酒),都在向专业人士学习。我有第一手的经历,目睹了啤酒产业中幼稚和令人不安的一面——有些啤酒厂对待女性和少数族裔的方式让人不齿,或者故意提供不合格的啤酒。但是,我也看到了啤酒这种非同寻常的饮品带来的最好而善良的人性。

全美国有数以万计的啤酒厂和啤酒馆,酿酒产业如火如荼地发展着。在那里,你不仅能亲眼见到制作啤酒、供应啤酒的科学技术和过程,还会遇到你的邻居和从其他地方赶来的爱喝啤酒的同好们。在这些新生代的啤酒厂里,人们每点一品脱啤酒都会为当地的小型企业和社区带来帮助,包括一些辅助行业,比如配电房。

我讨论并形成过一些关于啤酒的想法,发掘了新的激情,交了新的朋友。如果你把啤酒作为旅行计划的一部分,你很可能会发现一些你从未注意到的东西。相信我,这是真实的经验。我去过丰收的啤酒花田地,在我们当地的啤酒厂里清洗过生啤酒桶。我和朋友们一起在家里酿过啤酒,也和专业人士一起批量生产过。我在酒吧的高脚凳上坐过数千个小时,花了很多时间倚靠在不锈钢发酵桶边,拿着本子做笔记,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对这份职业的热爱,因为我想更好地了解啤酒。

之前有一部经典的电视剧——《神探夏洛克》(Sherlock),让很多人知道了“思想圣殿”(mind palace)这个概念。这位著名的侦探把各种门类的信息都锁在他大脑里的某个地方,需要时再从那里获取信息。读到了这里,我也想请你们参观一下“思想酒馆”(mind pub)。这是一个只存在于头脑中的酒吧,它完美地(对于你来说)代表了你想要从酒馆里得到的一切。酒馆的一切都由你决定,从装潢、音乐到选址。它甚至不必是一家真正的酒馆。我所希望的只是酒馆的墙上有几根水龙头和几只玻璃杯。

啤酒像生命一样,一直在进化,每天都会有新的发现、新的风味和新的人。啤酒远远不仅是酒杯里的液体,这是我学到的,并且也是希望与你们交流的一点。我认为,对酒杯外面的事物了解得越多,鉴赏的能力越强,对酒杯里的液体就会产生越好的影响。

让我们灌下一品脱啤酒,来聊一聊是什么使它如此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