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念千年(十)
浔执一身白衣已经被刚刚漓珀砍下的蛇头溅出的血染得通红，包括眼眸，也是通红的。
长戟在手，柚眠与浔执背靠背，一人面对一个蛇头。
猛然一个屏息，柚眠跳至蛇头头顶，匕首猛刺下去，而漓珀也来到这个蛇头身后，挥剑砍下，而蛇头猛然避过，反而蛇尾出人意料地扬起将柚眠缠起来。
柚眠心头一紧，未来得及躲闪便被蛇身缠绕。
漓珀瞳孔骤然收缩，放开剑身，络心剑是有剑灵的，可以暂时与蛇头周旋一阵，而漓珀闪身，幻化出匕首，正准备朝蛇尾刺去，却见浔执已经刺入另一个蛇头的七寸，而另一个蛇头看见漓珀的动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松开被蛇尾缠住的柚眠，转而缠绕住漓珀。
柚眠被松开后全身脱力，面容有些发白，却还是意图将漓珀从蛇尾中解救出来。
正是此时，蛇头已经摆脱珞心剑的操控转而欲攻击起柚眠，柚眠没有躲开，她明白此时自己躲开了那么漓珀便必死无疑。
她只能抓紧时间立马将蛇尾斩断救出漓珀。
漓珀余光瞥见少女坚韧的，毫不躲避的身姿，明明轻易便能脱身却面不改色地挡在他身前，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很重，重如擂鼓，可是又很轻，轻如花开。
可即便柚眠拥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准备向蛇尾狠挥匕首，却突然落入一个温暖宽大的怀抱，浔执将柚眠的身影带到地上，躲开了蛇头的猛烈袭击。
柚眠心脏骤缩，立马转头便看见蛇头正朝漓珀张开血盆大嘴，她倾尽全力要去救漓珀却被浔执点了穴道，她不可置信地瞪住浔执，浔执却并未言语，面容冷然，转身冲到蛇头面前，长戟用力挥向蛇的七寸，致命一击，鲜血淋漓，蛇头双眼还冒着幽幽绿光，怨毒地盯着浔执，却是再没力气反击。
蛇尾脱力放下漓珀，漓珀已经受伤了，嘴角溢出鲜血，柚眠刚冲破穴道便疾步跑到漓珀面前。
“漓珀你怎么样？”柚眠扶住有些踉跄的漓珀，双眸担忧地盯着他。
“没有大碍。”漓珀手指轻轻拭去嘴角血迹，心头却还有残存的颤栗感。
浔执走到柚眠身旁，想将柚眠拉到自己身边，柚眠却挣脱了他的手，依然扶着漓珀。
浔执想要说什么，却堪堪住了嘴，只是垂下眸。
柚眠此时不知道如何面对浔执，刚刚千钧一发之际，他是真的想要救她，可他也是真的将漓珀的生死置于不顾。
柚眠甚至都不敢想如果再晚一步漓珀会受多重的伤，而浔执如果不将她突然截到地上，她也很有可能既能救出漓珀而自己也闪身避过蛇头，再不济就是受点不算重的伤。
师父明明是个心怀大爱的人，并不会为她一人不顾大局更不顾别人死活，为何浔执如今却是，对万物皆是散漫至极的态度，好似别人的死活一点不会影响他的情绪。
柚眠没有办法对浔执说出责备的话，她也没资格说这种话，她只是内心微微发凉，有些害怕以前的师父再也回不来了。
——
采到唤夕草后，三人便准备回去了。下山途中法力渐渐恢复，柚眠是伤得最轻的，她用自己的法力为浔执和漓珀缓缓疗伤。
浔执牵着柚眠往下走，柚眠心里却想着那个梦境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只有她一个人会在阵中产生梦境，而浔执和漓珀都毫无反应？又为何她梦境一醒来阵便破了？
并且那个梦境虽然十分荒诞无稽，可是柚眠却并不怀疑它的真实性。心里隐隐猜到，那恐怕是未来会发生的事。
而浔执呢？为何明明是师父，却又和师父有太多地方不像，尤其是师父虽表面清冷却对天下苍生皆怀有大爱慈悲之心，而浔执虽表面无害却对世间万物皆淡然得没有感情。
柚眠只觉得越想越无解。
下山以后柚眠招了一朵大祥云，三个人都驾着祥云回到风宴国。
风宴国皇帝的毒这两天也并没有加剧，但是这次柚眠踏入宫殿时仔仔细细闻了闻那淡芷香。
香气浅淡，闻着很清新，柚眠状似无意问了一句:“这寝殿里是什么香？”
旁边婢女微微愣神，恭敬道:“回姑娘，这是淡芷香，曾经有一位大夫说这香能缓解陛下的症状，太子便安排了此香在寝殿里。”
柚眠颔了颔首，示意知道了，但也没说到底能不能缓解症状。
不过心里觉得这太子果然有几分蹊跷，淡芷香对这毒的缓解作用又不是几个月能体现出来的，大夫都说了治不了他却还相信这淡芷香能够缓解症状，还用了几个月。
倘若真的关心皇帝就应该不敢轻举妄动的。
柚眠看望完风宴国皇帝便转身往自己的住处走，打算问问浔执那至爱至善之人是谁。
柚眠刚走到自己院落外便看到正站在桃树下的浔执，模样清俊，蹙着眉，好似在想什么事情。
察觉到柚眠的到来，浔执抬起头来看着柚眠，没有像以前那样露出大大的笑容，反而垂下了头。
柚眠走到他跟前，“今天怎么了？看见我都不高兴了吗？”
浔执摇摇头，“不是，我以为师父还在生我的气。”
柚眠自采完唤夕草后便没再多跟他讲话，也拒绝以他真身回程，浔执心中微微发酸。
柚眠眨眨眼，大概明白了，他以为她采药途中的别扭是生气。
柚眠忽地展颜一笑，拉起浔执往旁边的椅子一坐。
“浔执，你是不是对无关之人的死活一点都不关心？”柚眠柔和道。
其实不仅是无关之人，这世间万物基本没什么东西能让他产生共鸣，他好像天生就少了些通感。
浔执垂在身侧的指尖有些泛白，以为柚眠是要审判他，但还是艰涩地点了点头。
柚眠看着浔执这幅晦涩模样，心里猜到他可能又误会了。
“浔执，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对你当时在那么危险的时刻下只想到救我而不顾漓珀的生死感到惊讶，我当时心里有点别扭而已，不过如今我已经调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