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入世
长白门和不周山在近千年来一直是玄门翘楚，是因为两家皆是江山代有才人出，门派的传承一直后继有人。
但不同的是，长白门支撑门户之人大多是廉氏本家之人，如上一代的廉赟和廉贽，也如这一代的廉霁和廉雾即廉子衿兄弟；
而不周山修炼天赋出众之人，大多是外姓弟子，一如上一代的宋清雩和本代的晓寒轻。
宋清雩并非出身玄门，只是普通的世家女。但因为天资出众，被上上一代不周山的掌门鄢循下山云游时看中，带回了不周山修习灵力。她的确不负众望，成为那一辈人当中出名的天才。
而同样出名的还有廉赟、廉贽兄弟。
同样出色的人总会有机会相遇，三人认识之后又因为脾性相投经常结伴下山除祟降妖。
不过双十年华的年轻人在一起相处久了，再加上所做之事大多惊险重重、甚至事关生死，如何能不产生爱意。
后来，廉贽和宋清雩相爱了。
但他们的前路却是困难重重。首先，玄门百家大多互相联姻，极少有玄门女子外嫁或是有并非出身玄门的女子嫁进来。所以，即使宋清雩天资出众，也并不被众家所接受。
其次，廉贽年幼时父母已经为其相中一个玄门世家的女子，对方出身云门云氏。论起来，云流景还要叫她一声姑姑。
所以，廉贽和宋清雩能结为连理毫不夸张地说是排除了万难。
最后，廉贽和宋清雩成为夫妻。那位云姓女子据说是病亡了。而廉赟在廉贽和宋清雩成亲后便开始常年闭关，不问世事。一生没有成亲，自然也没有子女。
对此，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廉赟当年也爱慕宋清雩，却因为她和自己的弟弟相爱而不忍相争，最后爱而不得，选择常年闭关。
也有人说廉赟喜欢的是那位云姓女子，因对方身死，他心灰意冷才选择一心修行，不结尘缘。
如果只是这些风月之事，他们的故事并不会到今天仍在流传。哪个人年轻时没有过一些纠结难解又美好难忘的风月之事？
是因为廉贽和宋清雩据说已经双双入了化境。
入化境之后，人的体内便可同灵兽或是神族鬼族一样有了灵根，从而能获得长生。这个长生并不是不会死，而是拥有了像兽族和神鬼一般长的寿命。具体是多长谁也说不清，有人说是千年，有人说是万年。总之，这是无数修玄之人所追求的最高境界。
玄门数百年甚至上千年也难出一个入化境的人。大多数被称为天才的人也因为修到寿数过百也没有达到，最终敌不过岁月，遗憾离去。而传说进入化境之后便不可再过问人间之事，因为他们已经是超脱凡世的存在。
众人猜想，廉贽夫妇是因为入了化境才选择云游，实则是避世。
“所以，你伯父到底是为什么闭关的？”云流景看着廉子衿问道。
廉子衿看了他一眼。云流景察觉失言，连忙道歉。
随后又问道：“那你父亲母亲是不是已经进入了化境？这个可以说吧？”
“我也不知道。”廉子衿回答道：“我父亲母亲确实因为修为高深灵力深厚而比同龄人看上去年轻许多，但他们有没有进入化境，并没有告诉我或是兄长。”
“连你们兄弟都不知道，其他人更不可能知道了。”云流景说道。
“何必纠结这些，千万年来修玄之人何其多，真的进入化境得以长生的人又有几个。”廉子衿说道：“我们身在玄门，责任是除祟降妖、扶正匡道。无愧于心便可，何必执意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
“好，说得好。”廉子衿举起酒杯，“为了‘无愧于心’，干一个。”
几人刚刚放下酒杯，苌苡荆便找了过来。
众人心想：果然没有受到重罚，这才不到两个时辰，她便笑逐颜开地站在了众人身边。
苌苡荆道：“你们在说什么啊？是降服妖兽的故事吗？我也要听。”
见桌边没有多余的凳子，她便随手从一旁搬来一把椅子，挤到青榖和萧雨歇中间。
看到云流景，她仿佛恍然大悟一般，连忙在桌上寻找空酒杯。在发现没有之后，大声喊外面的侍从帮自己拿酒杯和碗筷。
待酒杯拿来之后，苌苡荆已经知道了云流景的名字。她倒满酒杯，双手举起敬向云流景：“云公子，多谢你今日相救。”
“我和子衿他们本就相熟，你是他的表妹，不必客气。”云流景道。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苌苡荆坐下，又问道：“那些绑架我的人后来怎么样了？”
“被我吓跑了。”云流景道。他当时只是使了个小法术，那匪头从马上摔下来后看着七窍流血十分严重，实则并无大碍。
“啊？你没有教训他们一顿吗？”苌苡荆失望道。
“我要是真出手，他们会没命的。”云流景道。
“哦，也对。”苌苡荆看上去十分遗憾：“可真是便宜他们了。”
“不过，流景哥哥你和表哥比的话，谁更厉害啊？”三两句话，她的称呼便从“云公子”变成了“流景哥哥”。
青榖看向苌苡荆：她这自来熟的性格，果然是没有一点儿改变。
奔波了一整天，夜幕刚至，几人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苌苡荆非要跟青榖一起睡，还靠着自己磨人的功夫将萧雨歇也硬拉过来。理由是：她家的床大，又不是睡不下三个人。
青榖回道：“你们家房间还多呢，你怎么不说。”但被苌苡荆选择性无视了。
三人并肩躺在宽敞的大床上，一时都没有睡意。
“小丫头，你磨人的本事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萧雨歇道。
她上次见到苌苡荆，是十年前廉子衿母亲的生辰，苌苡荆的父亲带着她去到长白门。彼时四五岁的她就是个磨人精，跟谁撒娇都得心应手，一向不苟言笑的廉霁都拿她没办法。
“雨歇姐姐，我这不是想你了吗？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不想我吗？”苌苡荆娇声道：“还有阿榖，说好了来看我，这么长时间都不来。”
“我这些年一直在山上，没有出远门的机会。”青榖道。
“流景哥哥也是长白门的弟子吗？”苌苡荆问道。
“他不是。”萧雨歇回答道：“他出身云门，也是玄门中人。”
“哦，怪不得那么厉害。”苌苡荆道。
闻言，萧雨歇笑道：“说他厉害的人，你怕是第一个。”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没有，他确实和传言有所不同。”……
三人聊着聊着渐渐睡去，一夜好眠。
第二日，听说云流景想出去转转，苌苡荆自告奋勇当起了导游。
睢阳城内最繁华的街道上，青榖滔滔不绝地为众人介绍当地的美食美酒和新鲜事物。
“流景哥哥，我们这里有好多好吃的，其中我最喜欢的就是牛肉汤了。
还有羊肉烩面，你吃羊肉吗？那个面真的特别好吃。
对了，再往里走还有阿榖喜欢吃的冰糖葫芦。”……
几人正有说有笑，原本风和日丽的睢阳城却突然黑云遮日，狂风大作。
街上的人只道要下雨，纷纷回家或者找地方躲避。
廉子衿几人却察觉到这并非普通的天气变化。
“阿榖，你先带着苡荆回去。”廉子衿话音刚落，便有一黑袍人凭空出现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
街道上剩下的三三两两的行人见此情景，吓得连忙跑开。
“什么人在装神弄鬼？”云流景呵斥道。
只见那人全身都隐在一件极大的黑袍之中，别说面容，连身形都看不出。
“阁下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此？”廉子衿道。
但那人并未搭话，依旧直直地站立在原处。
廉子衿等四人将苌苡荆护在中间，持剑面向黑袍人。
过了一会儿，那黑袍人突然前进。
众人大惊，因为那人并不是走向前，也非飞身前行，而是像蛇一样贴着地向前滑行。
廉子衿、萧雨歇和青榖拔剑迎上去，云流景留在原地将苌苡荆护在身后。
云流景看着前方的战况，神色逐渐凝重。那黑袍人以一敌三居然也未落下风。并且还是赤手空拳去接廉子衿三人的剑。
虽然是三人同时进攻，那人却明显对青榖比较感兴趣，一直在设法摆脱廉、萧二人，从而接近青榖。
打斗中的三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异常。“阿榖，你先退出去。”廉子衿喊道。
青榖依言外退，却发现那人竟撇开廉子衿和萧雨歇不管，直直朝自己追来。
廉子衿和萧雨歇连忙从后方拖住黑袍人，青榖再次加入了战斗。
那人依旧不停地想要伸手去抓青榖，但接连几次都没有成功。
几人正在思索该如何应对时，那人却突然停手不打了，一个旋身瞬间消失。
随着他的离去，黑云和狂风也很快褪去，城中恢复了风和日丽。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几人站在空旷的街道上，心中大惊又大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