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国当带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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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无标题章节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那本《百年孤独》还摆在手边。

一个管理员打开铁门,将一个木制饭盒摆在地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门锁好。

可惜他不知道卡尔打开那把锁比开一瓶啤酒还简单,不然可以省出吃一块甜甜圈的时间。

打开饭盒,里面有一份牛肉和土豆泥羊角面包,配菜是西芹和洋葱片,甚至还有一瓶可口可乐。

“玛德,比我在家吃的还好。”

钱的力量。

他甚至觉得这间牢房都称不上监狱,或者叫有钱人的度假小屋更合适,

卡尔没什么胃口,他饭量很小,一点点就能饱,加上患病多日,也没什么胃口,胡乱吃了点儿就丢在一边,等着管理员来收拾。

咚—咚咚—

从隔壁的墙壁中传出来一阵敲打声。

“老哥,老哥,听到回我个话。”

“嗯?”

“我用半盒烟换你剩下的吃的成不?”

“拿去吧。”

“老哥呀,我又没有二十英尺长的胳膊。”

“所以?”

“嘿嘿,你昨天的手艺我都看到了,你就辛苦一下,打开门送过来…”

卡尔起初并没打算理他,但是架不住他的苦苦哀求,于是只好同意。

随手撅了一根茅草,揉成线状,双手一错,门开了。

把茅草随手一丢,然后提起饭盒往隔壁走。

“越狱啦,有人越狱啦!”

整个押解房充斥着警灯的声音,还没等卡尔来得及反应,几个狱警端着枪冲了进来。

其中一个顺手将卡尔按在地上。

看着隔壁囚犯贪婪讨好的神情,卡尔似乎明白了什么,内心一阵干呕。

好在卡尔是艾丽卡亲自点名特殊对待的人,几个狱警也不知道这俩人到底啥关系,也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只是不轻不痒地挨了两棍子就算过去了。

监狱就是社会的一个缩影,卡尔大意了。

他感谢这位可敬的老师教给他这一道理,于是他委托狱警在晚上悄悄送去了一顿警棍作为礼物,跑腿费是五百美金。

除去这一小插曲,卡尔对自己的狱中生活还算满意,不用看令人头大的财务报表,不用担心敌帮的骚扰。

最重要的,是不用顾虑有人在背后捅自己一刀。

每天睡到早上六点钟起床,花十五分钟整理洗漱,六点二十分,管理员把煎蛋和培根以及一大份土豆泥送进来,外加一份热腾腾的玉米汤。

卡尔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只是监狱做的土豆泥别有一番风味,因此每次都把土豆泥吃光,剩下的随便分给狱友,看着他们贪婪的咀嚼,舔舐着。

原来这个世界上从不存在所谓的公平。

每天的放风时间,卡尔会去草场上和几个狱友边抽烟,边聊些刺激的话题。

期间,他认识了一个叫安东尼的的塞浦路斯移民小男孩,大概只有十七八岁,因为被指控寻衅滋事被送进了牢里。

卡尔不禁有些唏嘘,这样的罪名,有钱人用五百美金就能抹平,而这个孩子却要用他的一生来救赎。

他有着狱中少有金黄色短发,笑容像地中海一般湛蓝温暖,露出缺了一块的门牙。

那是那次战斗的牺牲品之一。

“喜欢打架?”

他笑了,仿佛在面对着一个可笑的问题。

“我想成为一名本分的农夫,可惜这个国家没有我容身的麦田。”

卡尔点燃了一根香烟。

“家里大人呢?”

他笑了。

“酒精比两个讨人嫌的拖油瓶有诱惑力多了。”

卡尔突然觉得自己愚蠢,肮脏,无耻。

“那天有两个小混混,把我妹妹按在墙角,我当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敲断了那两个杂种的鼻子,然后就被送到这里了。”

卡尔把烟熄灭,又点燃一根,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要这样做,他觉得包括上一秒在内的一切的过往,都像是一块镜子,能看到自己所有的狼狈与肮脏。

“你在这里妹妹怎么办?”

他挠挠小麦色的头发,把香烟顶在嘴唇上。

“邻居答应帮忙照看着,我还有十五年就能出去了。”

“出去后有什么打算么?”

他笑着摇摇头,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灿烂。

突然,他似乎想起来了什么。

“你等一下。”

起身跑出去,不知从什么角落摸出一团白色的小东西。

“你在外面见的东西多,你给我讲讲米老鼠是什么样子的。”

卡尔这才认出来那团白色的小玩意儿是米老鼠。

“你还看这东西?”

“我妹妹喜欢,我想刻一个,等出去的时候给她个惊喜。”

卡尔放下烟,接过来,在手里打量了一下。

“眼睛刻小了,耳朵有点歪,腿都刻哪儿去了。”

他嘿嘿地笑着,接过来,出神地看着。

卡尔不忍心告诉他,米老鼠在几年前就已经不流行了。

另外几个人从监狱倒爷手里凑两盒半烟换了一个篮球,卡尔拍拍安东尼。

“走,活动活动去。”

小男孩把雕像小心翼翼地放好,小跑着跟上卡尔。

卡尔虽然年轻,但是在这群老油条身边反而不占任何优势。

打完两节,卡尔就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倚在土墙上,点燃了一根烟,看着烟雾袅袅升起,衔接着远处大块大块的流云。

日光暖暖的,卡尔闭上眼睛,永远待在这里似乎也未尝不可。

午餐和晚餐是鱼肉搭配厚厚的奶油,卡尔对这类高热量的食物向来不感冒,照例分给别人吃掉。

当然,他通常都会给小安东尼留上一份,并不是出于所谓的同情,那种东西在卡尔还尿床的时候就被告知是没用的。

如果非要说原因的话,大概是一种勇气,一种卡尔羡慕却无法拥有的勇气。

来这里的第十二天,卡尔和一个牙买加狱友学会了弹吉他,这种东西并不难搞,如果付钱,监狱倒爷甚至能把典狱长搞过来陪你唱两曲儿。

日子似乎快乐极了。

田野,流云,狱警的狗。

抱起吉他,手指一扫,拨出一阵乱音。

“抱歉我将要离开你,我亲爱的狱警先生。”

众人爆发出一阵哄笑。

附近两个狱警倒扣着警棍,笑呵呵地看着他。

“我想见见外面的世界,在阳光灿烂里。”

“哟吼!”

“往昔脂粉环伺,太久我难以记起。”

“只是这里的黑夜太诱人,还有你温柔的惦记,我…”

弦断。

“不好了,出事了。”

一个狱友急匆匆地喊到。

卡尔丢下吉他,随着人流一起涌回牢房。

安东尼奥正躺在地上,身体剧烈脱水,本就干瘦的身形变得更加干瘪,皮肤皱起,甚至撕裂,周身是一大滩体液。

摊在一边的手心,还握着一罐吃了一半的土豆泥。

卡尔一瞬间呆滞在原地。

狱医翻了翻他的眼皮,掐了掐颈部,站起身来,摇摇头。

“没得救。”

“卡尔—”

卡尔推开人群,趴在他面前。

安东尼用尽全身力气,将手放在卡尔伸出的手心。

卡尔张开手,是那个完成了一半的米奇雕像。

“拜托…”

手臂缓缓滑落。

卡尔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将他沾在额前的金发捋平。

他知道自己的假期结束了。

他不配活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

从此支配他的,只有仇恨,与黑暗的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