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天神下凡”
四天后，凌荣返回到凌天城。只是城里似乎所有人望凌荣的眼神都变了。变得谨慎、变得敬畏。凌荣跨进凌天大门这一刻起，就觉得非常奇怪：大家这是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在往里走，一条条街道上挂着五花八门的横幅。凌荣一开始并不觉得奇怪，打仗胜利了嘛，大家高兴。当他走进时，横幅上写的字，使凌荣大吃一惊！
“凌荣帝王万岁？！！”
什么情况？？
我什么时候成帝王了？？
凌荣一气之下，骑着马冲往凌天城……心想：一定是那群大臣乱搞事！竟给我捅娄子！！
哐啷一声，凌天殿的大门被凌荣一脚踹开。
气冲冲的凌荣来不及说上话，竟被一个个跪在跟前的将臣们镇住了。接着是一声声连续高呼：“帝王万岁！！万万岁！！”
“都给我起来！！你们这是在干嘛！！”
曜文大臣起身，感叹着：“帝王不愧是天神下凡，盖世无双呀！”
接着群臣也跟着附和。
“是啊…”
“是啊……”
凌荣听了更是恼火：“什么帝王？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当帝王？什么天神下凡？什么乱七八糟的？！！”
又一位大臣附和着：“帝王，你就别谦虚了，在塔尔莫的时候，群臣都看见了，那沙尘暴定是你唤来的吧？噢…还有那群弓箭部队！一眨眼就把西域军团给灭了！！”
凌荣听了这番话，忍不住发笑。
“还有呢？”
另一位大臣依旧严肃地说：“这一个多月以来，帝王您沉默少言，又料事如神，一定是天神附身才会这样的。”
凌荣继续逗乐着他们。
“就凭这些，你们就把我当帝王？”
曜文大臣恭敬地说：“你不仅是我们的帝王，还是我们的守护神啊！！”
凌荣收起了玩笑，严肃了起来，皱起眉头，厉声呵斥！
“亏你们还是堂堂凌国将臣！哪有那么多天神？！你们一个个被沙尔吓傻了吗？？”
众将臣陷入疑惑……
“那你怎么知道会战的时候，正好出现沙尘暴？”
“那是因为我到帝王的书房里，研究了一个多月的凌国疆土的地形和气象……”
大臣们听了，还是一知半解。
凌荣接着说：“那时候我每天都在看书，看多了之后，我发现一个规律，在塔尔莫地带，每个月的中旬，都会有一次沙尘暴。沙尔派兵前往凌天城，为什么当时我不选择守城？”
凌天大殿的所有人都听得非常入迷。
凌荣继续解释着：“因为如果我选择守城，那么西域军队穿越塔尔莫的时间就会变短，就遇不上风暴；当时我之所以选择立刻出兵前去会战，因为这能把西域军队缓和在塔尔莫，这才能遇上风暴……”
凌荣笑了笑：“只是我没想到，他们遇到的风暴，比我想象中的要强得多。”
这时，部分大臣才恍然大悟。可依然有一些还半信半疑。
“那群威力无比的弓箭，又是怎么回事？”
“是沙洲部落的族人，好心前来搭救。”
“就这么简单？”
“一开始我也质疑，但后来我发现，沙洲部落的确是一个友善的民族，他们只是单纯为了洗清那支‘杀人弓箭’所带来的误会。”
……
各将臣听完后，都觉得十分尴尬，低着头，为自己的愚钝惭愧着。
凌荣抬高音量：“你们还有疑问吗？都没疑问的话，轮到我了！”
听到这话，群臣都瞪大了双眼，浑身打着寒战。
“我要问你们，城内，大街小巷挂着的横幅，是怎么回事？！”
顿时，大殿里安静了起来，没人敢出声，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荣将军…”曜文大臣一语打破了僵局，“我们也不知道谁传的，只是胜仗归来后，大伙都认同荣将军您比较适合当下一任的帝王，因为荣将军您英明神勇、料事如神……”
“够了！还来？！”凌荣转过身背对着群臣，“以后谁再敢说我是帝王，别怪我翻脸！”
“为什么？？凌康帝王他已经…”
“住嘴！！”凌荣眼睛像进了沙子一样，快要冒出泪水来，“凌康帝王他没有死！！他会回来的！！”
凌荣心酸地擦了擦眼泪，冲出了大殿。
…
傍晚，深秋的海水变得十分温和，一如既往地，每当凌荣遇到烦恼的时候，总会骑着马，来到凌天城东墙外的海边。
一颗又一颗石子被凌荣甩出，在海面上跳跃着。
记得上次在这里丢石子的时候，我还在埋怨你，埋怨你为什么要和我争斗，为什么不理解我……可这次再来到海边，你却离开了……或许我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么坚强。面对群龙无首的凌帝国，我现在真的不知所措。
我到底要不要当这个帝王……或许当了帝王之后，我根本就不能像以前一样沉着冷静了，视野或许会变得很窄很窄。帝王的世界我不懂，我也不想懂。所以，康兄，如果你听得到的话，给我个答案，好吗？
海风温柔地轻抚着，落日的余晖将海面映得波光粼粼，整一片海被染成金黄色，凌荣的心情逐渐平复了下来，仔细想了想，这帝王不帝王的，不过是个称呼罢了，我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就行了？何必要做过多的改变？呵呵，历来不想当帝王的傻子估计只有我一个吧！
几天后，凌荣的状态似乎回来了。抛开了之前冷漠的心态，又一次地开颜起来。凌天大殿上，由于凌荣的愉悦心情，把大殿的所有人都带动了起来，死气沉沉了两个月的凌天大殿，又一次散发出活力。
“那么，大家想想，沙尔为什么在凛冬河造船？”凌荣轻快地与忠臣讨论着。
大臣们望见凌荣这般状态，压力也比之前减少很多很多。
“凛冬河一路沿着凌天山脉，从塔尔莫绿洲一直流到凌天城的北边，依臣看来，沙尔为了缩短行程，绕开塔尔莫戈壁及凌北平原，走水线，使他的军队在更短的时间，花更少的物资，到达凌天城。”
“有道理！”凌荣说道，“而且在目前看来，沙尔是打算做一次偷袭的，因为他不知道沙洲部落已经把造船的消息告诉我了。”
曜文大臣说：“所以我们可以在凌天城的北边提前做好埋伏，等到西域军队一登陆，便立刻袭击！”
“对没错！就这样！真有你的！！”
……
转眼西域的国主殿堂，又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
“妖术！！妖术！！一定是妖术！！”
未进门就听见沙尔的怒吼。
“谁能解释这是什么情况！先是沙尘暴？后来又出来一群野人？？”
“国主，你先冷静一会”，别看卫晋将军平时畏手畏脚的，到了这时候他还是挺沉着的。
“你懂？？”
卫晋不紧不慢地说：“国主你想啊，凌荣怎么会派那么少兵与你争战，而且还不是守城……”
他接着说：“是我们太心急，太想进攻凌天城了，忽略了塔尔莫的沙尘暴！”
沙尔豁然开朗：“这么说，一切都是凌荣设计好的？”
“是这样的，其实凌荣也没想到我们会分两批军队，所以沙尘暴只毁掉了第一批，而第二批把凌荣打了个措手不及…”
“哼！还说呢！第二批还不是被那群不懂从哪窜出来的野人，用弓箭给杀了！”
“那国主有没有觉得那种弓箭在哪见过？”
这一下，可把沙尔的脑壳子给打开了。
“是射杀凌光的那支弓箭！”
沙尔站了起来，左右徘徊着：“这下，一切事情可就说得通了，他们射杀凌光，使我拿不到凌国的兵，于是我兵力减弱，然后还引发了凌康对我的怨恨，造成两国大战……随之削弱两国的势力，从而他们那个‘野人’部落的实力就提升了。”
卫晋补充道：“但是他们没想到，国主您花那么少的兵，就把凌康给灭了，所以论国力，我们还是力压凌国的，于是‘野人’部落决定再削弱我们一次，直到我们的兵力与凌国均衡……”
“那为什么‘野人’部落不直接协助我们，灭掉当时势力较弱的凌国？”
“就算他们协助我们灭掉了凌国，可我们的势力相比那个什么‘野人’部落来说，还是很大，所以他们还是没法和我们抗衡。”
沙尔瞬间明白了：“所以他们必须同时把两国都削弱得比他们弱，他们才有机会同时灭掉两国！天呐！好大的野心！”
卫晋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先联合凌国，把那群玩弓箭的部落先给灭掉！”
“不不，凌国现在不会和我们联合的，就凭凌荣那脾气……”
此时此刻，西域国和凌帝国，对于沙洲部落有着不同的看法，西域国视为敌，凌帝国视为友，究竟谁对呢？
国主殿里仍然是一番激烈的讨论。
“那群‘野人’部落会不会再次攻击我们？”沙尔还是对沙洲部落的弓箭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不会的，因为上次他们袭击我们的部队之后，现在我们和凌帝国的实力已经差不多了，他们现在只需等待我们和凌帝国的大战。”
“那我们还打不打？”沙尔这个问题似乎和当时凌康问的一模一样。
卫晋是个聪明人：“就算你不打他，凌荣肯定会来打你，要是凌国想耗下去的话，他们就不会主动率兵攻上我们的雅沙特山来……”
沙尔沉默了一会，摸着胡子，模棱两可。
片刻，他想通了：“好啊！既然凌荣玩阴的，那这次轮到我了！凛冬河的船都造好了吗？！”
一位大臣回答：“国主，已经全部造好了。”
“好！这次，我要给他来个突袭！！”
……
显然，沙尔是完全不知道，凌荣已经对他的造船计划早有防备……
一个月后，北风袭来，草丛都被干燥的冷风吹得枯黄，树木也都脱下了枝叶。凌荣骑上马，飞奔出凌天城，一路上，尽管士兵们、百姓们对他的崇拜、仰慕的眼神依旧没能洗清，但他已经顺其自然了。正像那天在海边决定的一样，帝王只不过是称号，他要做的，就是做自己该做的事！
凌天城北面，少了高高的围墙阻挡，一切植被被冷风吹挂得枯萎。凌荣站在北面的塔楼上，静静地等待着“好戏”的到来。
距离凛冬河的河岸两公里处，沥青的气味扑鼻而来，原来，在这枯黄的杂草底下，铺了一层沥青燃油。
插着西域国旗的大批船只到了，沙尔的军队陆续下船，迫不及待地冲往凌国北边的城墙。
沙尔看着前边，一个凌国的兵都没有，心里乐开了花！这次！看我不踏平凌天城！
这次沙尔可是出了血本！调动了西域国的三分之二的军队！其中除了弓箭兵留着守城，其他的骑兵、矛兵、剑士、攻城车、投石器几乎都带来了。
心里乐的不只是沙尔，凌荣看这架势，在城楼上激动得快要蹦起来。来呀！快来呀！越多越好！
大批军队脱离了河岸，往内陆冲刺着，殊不知，离河岸越远，里死神就越近。
随着一支带着火焰的弓箭落下，地上的沥青油带动着干枯的野草，燃起熊熊大火！这速度，如同日光普照大地一般，迅速燃成一片。在远处看，原本一大片枯黄色，转眼变成一片红光！
西域军队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先是外围的一个大圈着火，围住了所有的部队，一个都不剩……紧接着，第二、第三支弓箭点燃了里边几圈的火焰，这火焰，就像闻到了糖的蚂蚁，以糖为中心，从四面八方袭来。
凌荣在城楼上看得汗毛都耸立起来…想想，如果换做是我们，噢不！不会是我们的……
这场大火，不说是人的躯体，就连骑兵的盔甲都烧得红透。西域的攻城车、投石机几乎都被烧毁。士兵从火堆里四处乱窜着，祈求上天给予他一个逃离火海的缺口。
有几个幸运儿冲出了火海，但别忘了，你已经离河岸有两公里远了……
这火越烧越远，一直连到距离河岸只剩一公里才停止下来。
此时的沙尔想必是世界上最悲催的人，内心似乎从天堂落下了地狱。眼前红红的火花，仿佛就是自己的噩梦。这个噩梦就此破坏了他的一切追求！或许他现在开始质疑了！质疑凌荣是谁？！凌荣到底是什么人！！
而此时的凌荣始终无法忘记自己被驱逐出城，跪在凌天城门前，任凭风吹雨打！始终无法忘记在北方小镇上，年迈的父亲被人踹在地上，忍受欺凌！始终无法忘记，陪伴自己多年的亲哥哥，手握巨剑，披荆斩棘，杀到最后一刻！
想到这一切，凌荣真的毫无情面可言，冷冷地笑着：沙尔！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在凛冬河北边的丘陵，一群人骑在马背上，观望着，他们身披厚重的狼皮上衣，穿着长筒皮靴，挂着狼牙项链……这群人，好像在哪出现过……
一场战火的消逝，便带走了沙尔的心，同时也带走了凌荣这一年来忍受的耻辱。干燥了一个月，最终还是下起雨来，雨水冲洗着凌天城北面被烧焦的气息，冲走了因人性的扭曲而带来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