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追命之箭
清佳努死死抓住他的脚踝，骂道：“你这厮莫逃，与我再斗百十来个回合！”
清佳努聚足了腿劲朝下蹬，岱托的手像黏了胶似的箍着他，猛地一拉，岱托瞬间坠了下去。
清佳努趁机骑在他身上，左一摆拳，右扇巴掌，竟把那岱托揍得脸面臃肿，血肉模糊，无法直视。
不知觉间，岱托从腰带里抽出了鱼子刀。清佳努不知他身藏短匕，正酣时，“哧哧”两声，竟被攮中了后腰！
“尊贵的叶赫贝勒，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岱托阴冷一笑，抽出鱼子刀来戳他心脏。清佳努巨痛生忍之下，掐住他的腕子，可哪里抵得住？刀尖早没入了左胸——
此时，一条绳索飞了下来，正套中岱托的脖颈，将他死死地勒住。
原是努尔哈赤到了！
努尔哈赤臂力猛震，只将绳索一收，便将那岱托活生生地给提了上来！
岱托被勒得险窒息过去，再无有气力反抗，只见周围的人马皆死，当即心如死灰，“你莫要羞辱我，干脆一刀结果我，寻个痛快罢！”
“你我无冤无仇，我不杀你。”努尔哈赤用脚尖踩紧他的脸，“——我偏辱你！”
“哥！你上哪了？快！快递金创药来！”扬吉努飞身跳入草沟，抱起大哥，一时间叶赫阿哈皆至，众人递上绳索，将二位贝勒救出。
“没……我没什么大碍，皮外伤罢了，为我包扎便是！”清佳努接过皮袋子来咕噜噜地先喝了个饱，借着酒劲儿麻醉身子，待伤口包好后，扯起一刀来，直奔岱托，“妈的，我亲自审他！——岱托！我叶赫与你素无瓜葛，你为何要杀我？”
岱托哼道：“你叶赫与哈达作对，便是与朝廷作对；你与朝廷作对，我图伦自该为朝廷除你。以为天兵，乃我图伦之职！”
“以为天兵？！”众人听了这混账话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有甚者确实忍将不住偷乐出来，笑他图伦妄自尊大。清佳努却气得头颅冒火，四下急寻鞭子，臭骂道：“狗仗人势！狐假虎威！你图伦兀狄哈也能够引作天兵？哈、哈哈……该死的！竟拿我叶赫作了反贼，哈哈……好！真好啊！——我的牡羊鞭呢！”
扬吉努早备好那鞭子交给他，清佳努忘了伤痛，将鞭子打得震天价响，猛地一鞭劈下，但听得岱托“啊呦！”地痛嚎，欲挣扎而起，努尔哈赤忙用脚压得严实，令他不能动弹分毫。
清佳努借势再抢一鞭——
“叔父！”努尔哈赤叫止了他，“且慢！请交由我来问话。”
清佳努道：“此人是你使计擒获的，就交给你处置罢。”将鞭交给了他。
努尔哈赤持鞭在手，收回了脚，只勒紧绳索，问道：“瑚济寨的粮货是你劫去的吧？说！藏在了哪里！”
“瑚济寨？我不知你说的。”
“不知？”努尔哈赤攥紧了鞭子，“叭”地一抽，众人皆瞅得怔了住，只见岱托的后脊梁的肉绽开了，露出乳白的骨囊，“这回你知不知？”
岱托伏在冰冷的雪地上，又受着极端催打，当真忍耐不住，忙求道：“是……是我们干的，那批粮货已经送往了图伦城，交给了尼堪大人。”
“你胡说！这距图伦城还远着呢！还未出一个时辰，如何运至？可见你这人说话无有诚信，且再吃鞭！”努尔哈赤转臂又是一劈，众人瞧得，岱托胸前的皮肉涌血不止，仔细看时，竟绽开了肚皮，暗红色的大肠裸露在外正冒着热气，就连叶赫兄弟也看得目瞪口呆，“你将劫来的粮货藏在何处！你便就此招来罢。你我素无仇怨，我自不必取你性命，你若再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地与我打马虎眼，休怪我脾气抑制不得！”
岱托怕极，总算开口告饶，连声求道：“别！别！你这鞭子是吓煞鬼神，大罗神仙也得惧怕三分，更何况我这凡夫俗子，到底是撑不住的。——瑚济寨的粮货在朴达岭上的山洞内，只因当夜起雪，道路不顺，我等只好藏身在此。”
“那你为何要劫去瑚济寨的粮货，又为何要取叶赫贝勒的性命！”
岱托落入人手，为苟全性命，只咽着恶气，说道：“瑚济寨勾结叶赫里通外敌，我只奉了尼堪大人之命，对他们加以擒拿，而向朝廷邀赏，以填女真之望。”
“好一个里通外敌！”清佳努抑不住脾气，喝道：“放屁！叶赫与建州辅车相依、唇亡齿寒，何曾侵犯？尼堪是何等鸟人，怎敢如此污蔑我等！”
岱托道：“我家主子已被朝廷授予龙虎将军职衔，亦是大明万历汗最为信任的女真戍边之臣，抚剿尔等，匡扶边业，在所不辞！”
清佳努听了这话恨不得一刀攮死他，“你瞧见了没，人家合着伙欺侮我们呢！无怪完布禄有恃无恐的样子做给我们看，原来真有大明作靠山！”扬吉努深感孤身待在建州不妙，只道：“近些年盛行亲明，哼！到手的猎物，要飞了！——努尔哈赤，一刀结果了她，以泄我等恶气！”
努尔哈赤没作声，只将绳索收了，释放岱托，“你还不快滚？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尼堪外兰，瑚济寨与叶赫就此结盟，教你图伦小心着些，莫要我去屠城！”
努尔哈赤的面目阴厉至极，唬得岱托不敢与他直视，只暗中叫骂。待起身，朝他仨人恶狠狠地投去冷眼，“努尔哈赤，你今日放我，莫要后悔！待我……待我的伤养好，可要报雠雪恨的！”
“我努尔哈赤从不做后悔之事！”
“好！”岱托蹒跚步履，咬紧牙关，不屑之色挂在脸上，转身离去。
努尔哈赤随手仍了刀，扯出橐鞬中的弓箭来，直视他后心，叶赫兄弟望见时，只干瞪嘴眼，可那箭早飞出！——倏然之间，竟崩穿了岱托的后脊梁！
“我努尔哈赤从来不会给对手报雠的机会……”话罢，塞回弓箭，依旧闪现出那难以捉摸的笑面来，“让二位叔叔见笑了！此人确实该死，谁教他伤了大贝勒呢！”
叶赫兄弟心中着实惊着了些，这个叫努尔哈赤的建州后生喜怒不定的心理实在难以拿捏，且为人过于心很毒辣，但示人却温文尔雅。二人心中抱定此人乃非善种，却也是可成事者，不妨一用。
“人，是你努尔哈赤杀的；瑚济寨的粮货，便交由你处置。”清佳努打量着他，边琢磨地说道：“你意下何如啊？”
“那批粮货本应有二位叔叔的份。”
清佳努决绝地说道：“不！这个岱托狡猾得很，若不是你使空城之计，他隐匿在山中不肯就出，我等如何夺粮？别忘了，你还有嘉穆瑚的诸申们，他们在等你搬运粮草回去呢！”
“——不！这批粮不能运回嘉穆瑚！”努尔哈赤面目露出一丝难以辨认的诡诈，叶赫兄弟瞥眼窥见，却不知他心里打着什么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