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她是甄宓，向来礼数周全

双鹤俱遨游，相失东海傍。雄飞窜北朔，雌惊赴南湘……

她与曹丕的误会，曹丕越来越重的心结，都是从这诗开始的。

从头到尾，从始到末，与曹丕的初次争锋，和曹植的首次对视，一切早就错了。因因果果，其实早就注定了。

曹丕突然没了力气，他虚弱往后一靠，眼中有什么东西在迅速流失。

直到四周没了回音，男人缓缓闭上了眼，握紧的双手在硌硌作响，脑中回荡的，是与甄宓的点点滴滴。

自她来到身边，他似乎总在反常。她没有同阿照那般温柔相伴，他却总能在夜间想起那日青丝长发。她没有其他妃嫔令他舒心展眉，他却还是控制不住去一次次找她。

至今，还是不舍……

男子闭着的眼突然睁开，那里面是一片清明，毫无半丝情绪。

“你，回你宫里去……朕会派人把药送去。”

与他四目相对，甄宓好像第一次看懂他。

“朕不愿与你恩怨纠缠，百年之后陵寝同你合葬，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生生世世，不得好死……这完全算得上诅咒，曹子桓对她甄宓的诅咒。

一瞬间的恍惚，甄宓低头扣谢皇恩，“谢陛下成全。”

求仁得仁，她理应高兴，可心尖处还是泛着痛。他也是恨极了她吧，不然也不会说出如此狠话。

帝王微怔一会儿，他是在赐死，她竟还跪着扣头谢恩……

怔愣过后，曹丕冷冷一笑，他险些忘了，她是甄宓，向来礼数周全!

行过礼后，甄宓弯腰退下。忽然想到二人初次相见。那天的他，一身战甲，威风凛凛。

当晚曹兵在府内杀戮抢夺，让她宽心的是子健的琴音，可让她真正安心下来，最后安然入睡的……是他，曹子桓。

走到半路，双脚被定住般停下。半晌之余，甄宓缓缓转头，最后看了眼当年的少年，女子笑得格外凄冷炫目，“曹子桓，若有来生，我不愿再见到你。”

今生都已荒废，还谈什么来生再世？

最后与他对视而笑，遮住泛泪的双眸，甄宓笑着转身。之后，女人往外走去……再没回头。

男人的眼睛通红得可怕，发疯般死盯着纤细渐离的背影，两手重重按着檀桌，不想再为她反常失控，曹丕在拼命让自己冷静……

“砰!”

桌上砚台被一把扔到台阶之上，墨色的液汁泼了一地。

红色身影彻底消失，残剩的那根弦还是崩断了。砚台，纸笔，玺章……他发疯般毁灭着一切，把能看到的东西统统砸向门处。

不到半晌时间，身边成了狼藉一片，曹丕又重重踢了脚早都躺平的桌子。

最后像是累了，他身体一虚跌到了地上，也没起身，干脆坐了下来，男人呆愣的目光没了指点江山的睿智清明，也没了刚刚的滔天盛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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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甄夫人服了毒酒，惨死宫中。

五年后，文帝驾崩。如他所说，死后不与甄宓同葬，黄泉不相见。

只是……据曹丕身边贴身太监阿翁所言，那晚濒死之际，交代完政事，文帝摈退了所有人，曹睿、司马懿，国内大臣……包括郭皇后。入殓时，老太监偶然瞥见，死去帝王手中紧紧攥着的一缕青丝。

后来史官追问时，年过七旬的老人摇了摇头，说不是太确定，可能是自己看错了……

史官叹了口气，终是放下了手中的笔。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