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处决害群之马 坚守仁义之心

李海青处事讲究原则，严于纪律，不讲私情，因而他的队伍受到松花江两岸百姓的支持。

诗曰：

长江浩荡向东流，日夜淘沙岂可休。

勇往直前清故道，掀天巨浪不回头。

海青队几百人的队伍，当时在黑龙江省境内，也可称得上屈指可数的大绺子。常言道，人要过百，形形色色。一般是如此，绺子就更复杂了。穷苦农民是生活不下去，才来落草，还有一些富家纨绔子弟、地痞流氓，摊了官司的盗马贼、杀人犯等为逃避追捕混进了海青队。这部分人虽是少数，但不能小看。俗话讲一条鱼就会腥了一锅汤。

在这些人中，有的人对约法三章阳奉阴违，视而不见。按着他们的话说是“戏法不露是好手”，抱着侥幸的想法，当一天土匪，就疯狂一天，偷摸地在背后干些伤天害理的坏事。李海青每次例会都告诫队员，要警钟长鸣，不折不扣地执行约法三章。并要求队员之间互相监督，对知情不报，有意包庇者，要开除队籍，并三令五申，海青队上下，一视同仁。不管你对海青队有多大功劳，做过多大贡献，只要他违犯约法三章，损坏了海青队的声誉，一经查实，按章办事，决不手软。

1922年7月上旬，海青队经由伊顺招（今大同镇，现属大庆市管辖）向丰乐镇（原名“小城子”，建城时因该地有一古城遗址而得名。清末放荒，小城子处在“乐”字段，故改小城子为“丰乐”）进发。走在队伍前头的是先锋连连长马龙，由于这小子平常爱扯大膘（说下流话），队里有些人把马龙的龙字去掉，叫他马大膘子。马龙身材高大，面部黑红，念过几年私塾认识几个字，头脑机灵，鬼点子又多，从不吃亏，平时作战勇猛，枪法又准，是李海青比较赏识的一个人物。美中不足，他入队前是马家窝堡的二公子，因勾引县城驻军李营长的小老婆，为避李营长通缉捉拿，投到李海青队避难。来到海青队，深得三位当家看好，升任先锋连连长，但拈花惹草的流氓恶习不改，最终给海青队带来了巨大的负面影响。

7月8日，马龙带领五名队员外出执行任务，在韩风屯外苞米地的小毛道上，发现一名年轻貌美的少妇，左胳膊上挎着盖有白羊肚子手巾的篮子，右手拎着水罐。一看就知道是给干活儿的家人送午饭回来，从此路过。色胆包天的马龙，早把约法三章忘得一干二净。兽性大发，吩咐同来的队员，躲在道边等着，马龙把这少妇生拉硬拽到苞米地里，强奸后出了苞米地，和几名队员说：“这个娘们儿不错，你们那个崽子（土匪黑话，喽啰）还不去压裂子（土匪黑话，玩女人）？”这五个队员说：“马连长，我们可不敢。”马龙接着说：“那好，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你们要瓢紧（土匪黑话，嘴严，不泄密），谁要是走漏风声，让大当家的知道，我就把他插（土匪黑话，杀）喽。”五个队员齐声说：“马连长放心，我们没这个胆。”

回过头来再说被强奸的少妇，是韩风屯张福生的妻子王晓玉，结婚两年多没有孩子，打眼一看，还像在家当姑娘时一样漂亮。乡邻们都夸张福生娶了个貌美妻子，王晓玉被强奸后，整理好自己的衣裤去找张福生，向他讲述被强奸的经过。王晓玉觉得无脸面对自己丈夫，真想地面有缝钻进去，想以寻死来解脱。福生听完后，抱住妻子一边哭一边说：“晓玉，你不要太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是老天飞来的横祸。既然事情发生了，咱们就得去面对，人总得活下去。晓玉，你放心，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一定要为你报仇，绝不会让仇人逍遥法外。”张福生心里寻思：我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王晓玉听完了丈夫的劝说，心里敞亮了许多，不再有轻生的念头。过后张福生听王晓玉描述土匪的着装打扮，很像海青队的人，张福生带着妻子到海青队驻地认人，没有找到，因当时马龙临时有任务，被派了出去，躲过了这一劫。

1922年阴历腊月二十二，李海青心里盘算着，明天就是小年，再过七天就是大年（春节），算了下，离家出走已有五年了，不知这五年来家中变化咋样，是该回去瞅瞅的时候了。吃过早饭，带领着海青队到李木匠铺屯扎营，自己带着几名卫士回海青窝堡。李海青当年离家出走，母亲、大哥、大嫂都很内疚。母亲思念李海青忧虑成疾，一年后离开了人世，临终前叮嘱李海青的大哥，无论如何也要把李海青找回来。

1922年3月，大哥听可靠的乡邻们说，李海青落草为寇当了土匪。心想这是犯上作乱的事，老实憨厚的大哥心里盘算，一定得把李海青找回来，了却母亲临终遗愿。夏锄过后，他独自一人去找李海青，当时土匪到处流窜，没个固定住所，如大海捞针。人没找回来，大哥从此再也没回来，很可能客死他乡了。李海青知道了家中五年来的变化，亲人们一个个地离去，早已是物是人非，感觉自己是个不孝子，罪孽深重。自己既然吃上了绿林饭，开弓没有回头箭，只好走一步看一步，这就是命。

这次回来把家安排好，把五年来自己攒的积蓄，全部交给大嫂和崔氏。叫他们有事俩人多商量，买地买牲口，种地人手不够，雇长工。并把四个侄儿叫到面前，叮嘱他们一定要听母亲、婶娘的话，愿意念书的更好，不愿念书的好好在家种地，决不能沾染上恶习。年前，李海青给父母、哥哥上完坟，在家过完春节。正月初二，他带着海青队回到新建不久的位于喇嘛寺旁的海青队山寨。

1923年3月，海青队三个当家的研究决定，前往昌五去砸危害当地乡民的地主响窑。走在队伍前面的是骑兵营先锋连马龙连长和全体队员，因马龙身材高大，又骑着马特别显眼，可谓是鹤立鸡群。当海青队路过韩风屯时，一眼就被在自家房山头撵鸡的王晓玉看见。此时，马龙也看见了王晓玉，这不是他去年7月在苞米地玩过的女人嘛，再看王晓玉容貌还是那么娇艳，身板虽没有去年7月份苗条好看，眼下看来放粗了很多，明显是怀有身孕的征兆，七八个月了。身板放粗后，更显得成熟女人的风韵和魅力。马龙坐在马背上心里嘀咕，王晓玉怀的孩子是不是他的种？如果是他的，一定得把王晓玉弄到手。通过屯子时，大概记下了王晓玉家的位置，并随海青队离开了韩风屯。

半个月转瞬即逝，一天晚饭后，张福生家来了不速之客马龙，满嘴痴狂地向张福生摊牌：“张福生，听你屯子的杨寡妇说，你们两口子结婚两年多没有开个花（土匪黑话，生孩子）。可是去年7月份，你老婆就跟我有那么一次，就怀上种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你的那个家伙事儿不好使。你老婆肚里的孩子是我的种。我今天来的意思，不但要这个孩子认祖归宗，还要领走你老婆王晓玉。通过这件事，说明我马龙跟王晓玉，才真正有缘分。当然了我马龙这件事做得有些缺德，可我绝不能让你人财两空，白受损失。我给你足够再娶不念旧恶平头子（土匪黑话，媳妇）的片子（土匪黑话，钱），作为经济补偿。我马龙这样做，岂不是你我两全其美嘛！我的话撂到这儿，你们俩商量一下，过几天我再来，我有耐心。”

张福生听完马龙的混账话后，气得脸色煞白，要不是马龙带着枪，真想一刀宰了他。心急如焚的张福生心想，你这个奸污良家妇女的恶魔，没有即刻找你算账，你还梦想破坏别人家庭，永久霸占别人老婆，真是天理难容。简直是穷凶极恶，真是罪不可赦。张福生经过跟踪查证，确认马龙是海青队的人后，准备去海青队讨个说法。妻子王晓玉说：“算了吧，咱们搬家离开这儿，不要再惹是生非了。”张福生说：“就是搬家也要把这件事有个了断，如果马龙不除，咱们搬到哪儿都不会安宁。我一定借助海青队的约法三章，除掉这个流氓败类。”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张福生心急火燎地跑到海青队驻地，见到李海青后，双膝跪地高喊：“大当家，你一定得给草民张福生主持公道，清算一个恶人。你队里的先锋连连长马龙，去年7月份把我妻子强暴后，不知悔过，又于前日晚到我家威胁我，企图长远霸占我的妻子。还公开叫嚣，说队伍开拔时携走我老婆，恳求大当家的替我清算这笔账。”随后又挑主要的，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李海青听完后，深感无地自容，真没想到我海青队竟有如此禽兽不如的败类。好不容易在平民百姓中树立起的良好威信，让马龙给毁了，想我海青队今后还怎么在道上混。李海青叫人把马龙绑在一个横扁担上。派人狠狠地抽了他一顿皮鞭，怒骂马龙是个畜生，白披了张人皮。海青队的全体队员非常愤怒，有人带头儿高呼口号，全队上下积极响应。杀了马龙！为海青队恢复名誉！人证面前，马龙供认了自己的全部罪行。公审大会设在海青队驻地屯西头大粪堆边，罪犯马龙被五花大绑地押到这里，接受审判。

海青队三个当家的同时登上了大粪堆顶，李海青向下边参加会议的海青队全体队员，以及本屯围观和过往停脚的乡亲们讲话：“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海青队全体弟兄！我曾多次讲过，海青队的主要成员是穷苦的农民、生活不下去的平民百姓自发组织起来的队伍。老百姓中有我们的父母、兄弟、姐妹。我们成立的初衷，就是保护老百姓，如果我们不去维护他们的利益，反过来还要祸害他们，那我们海青队还是老百姓的贴心人吗？今天我把话还撂在这儿，谁让老百姓过不去，我李海青就和他过不去。海青队内制定的约法三章，全队上下任何人，都不可违犯，谁违犯谁就会付出沉重代价。混进海青队的坏人马龙，就是一例，希望这样的事情在海青队里不要再重演。”

处决马龙后，海青队三个当家的到韩风屯去看望张福生夫妻，对他们的不幸遭遇道歉，并问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出来。张福生说：“谢谢三位当家的来看我们夫妻俩，对于三位的关心和帮助，我们夫妻俩终生难忘。这地方我们已无法再待下去了，我们想搬家到别处讨生活啦。”海青队三位负责人同意了张福生夫妻俩的要求，并给了八十块银圆作为搬家费，从韩风屯搬往宽城子去了。

海青对这件事处理得很得体，是队里的问题决不护短，有错必究，从此名声大振。海青队的仁义之举，传遍龙江大地，同时震撼了当时的黑龙江省督军吴俊升，吴大舌头说：“妈了个巴子，李海青这个小蟊贼，还真他妈有点儿忠义之举，难怪老百姓这么向着他。”

正是：

纸包火炭最为难，奸佞如何能自安！

请看古来多少事，报应迟早岂曾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