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有病
钟家所在的小区是北安市东安区公检法三个部门的家属区，位于城北，离着北安的火车站和长途客运站比较近。
从小区出来，顺着右手方向的街道跑上三个路口，就是站前派出所，也是钟篱落他爸钟旭的工作单位。
钟篱落一口气跑进派出所的大门，不顾大家一个个和她打招呼的人，直接冲进了办公大厅，并冲过人群往二楼闯。
刚踏上台阶，钟篱落就被正好路过楼梯口的一个中年妇女拉住了。
“落落，你来了？你爸不在所里，来，跟陈姨来，我有好东西给你。正好你今天过来了，要不我还得听你爸唠叨，烦人得很。”
钟篱落抬手一挡，绕了一圈，抽回手，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妇人。
“陈姨，你……”
钟篱落刚想说你是真的，可在出口的一瞬间，她一下子醒过了神。
只不过她的手比口快，双手已经捏上了陈秀娟的脸。
“嘶……哎哟哟，小丫头，轻点，轻点儿，这是肉，不是石头，会痛的。”
陈秀娟推开钟篱落的手，揉了揉有些痛的脸颊，笑瞪了她一眼。
她拉上钟篱落的手夹到腑下，带着人去了一旁大厅的办公区中的一格，拉过一旁办公桌的的椅子，对她抬了抬下颚。
钟篱落自觉的拉过椅子坐下，好奇的左顾右盼，打量着屋内屋外。
站前派出所一如她记忆中的一样，一个百十来平的小院，院里正停着两辆五成新的警车。大厅分左右两部分，左边是几个办事窗口。
每个窗口坐着一个办事员，分户籍、治安、立案受理、来人来信接待、咨询窗口，剩下就是几排给来办事群众休息的长椅。
右边嘛，也就是她现在坐的地方，是公共办公区域，除了陈秀娟的办公桌，还有五张办公桌，只不过此时都没有人在。
“看什么呢？来看这个。”
陈秀娟从办公桌左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四方的小盒子，打开盒盖，一个漂亮的粉色水晶手链放在了钟篱落面前。
“快，拿出来试试，看合适不？要不合适，我再拿回去找他们改改。”
陈秀娟说着，把盒子放在台面上，拿出手链就往钟篱落手上套。
一边套还一边看着钟篱落道“怎么了，魂不守舍的，不会是犯什么错了吧？”
“啊？没，没，陈姨，这……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钟篱落把手链脱下来，直接塞还给陈秀娟。
“陈姨，你把这个给霜霜姐姐吧，我不能要。对了，我爸去那儿了？什么时候回来？算了，我不等他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钟篱落不给陈秀娟说话的机会，站起来就往外跑。
刚刚那条手链让她想起了很多的事，收了麻烦大了。
那条手链可是让他爸被JI委请去喝开水的导火索，虽然最后查实那条手链的价值不足50块，不够立案标准，但也够让他们一家人以及陈秀娟一家喝一壶的。
有了这条手链，钟篱落一下子记起了现在是那年那月那一天。
这是1999年7月10日，周六。
钟篱落上高中前的最后一个暑假，这一年她15岁。
这一年，钟篱落初三毕业了。
上辈子的今天，她在家里窝着看了一天的电视。
晚上她吃晚饭去陈家找李霜霜玩的时候，陈秀娟同样送了她那条手链，说是祝贺她考上一高的礼物。
当时她喜欢得不得了，带着就舍不得取下来。
那知道，没几天JI委的就上了门，把他爸带去喝开水去了。
虽然事后查清这事是人污告，他爸没事被放了回来，但影响总归不好。
最重要的是，让他爸眼见着的升职泡了汤。
当时钟篱年纪小不懂事，可现在的她却不是。
手链事小，但防人之心不可少。
她对他爸的事业帮不上忙，但也不该给他添堵。
跑出派出所的钟篱落虽然没有见到钟旭，但心情却是不错。
出了派出所她也没有回家，继续朝前走，来到不远的站牌下停下，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裤袋，愣住了。
“该死的……”
钟篱落低咒一声，无奈的看着慢慢靠近她的公交车开始了望洋兴叹。
刚才出门太急了，兜里一分钱都没有。
她想要坐车去找她妈，自然也不成了。
跺了跺脚，钟篱落转身就往回走。
“一分钱都会难死英雄汉，果真不假。”
钟篱落自言自语道。
“噗嗤……你算什么英雄汉？小丫头片子一个，永远办事顾前不顾后，该……”
好半天没有出声的006，一出声就是对钟篱落的奚落。
它的出声，总算让钟篱落想起了它。
她眉头紧蹙，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无视过路行人对她投来的异样目光，怼了回去。
“关你屁事，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那里来的滚回那里去，老娘现在没功夫搭理你，你别出来找存在感。“
钟篱落现在已经不怕它了，既然它不是鬼，她怕它才怪。
她一个活了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什么没见过，一个靠她生存的附庸而已，理它就是给它脸了。
一路上，她的嘴不停的嘀嘀咕咕，过路的行人都下意识离她两丈远。
要不是看她穿着打扮还算得体，有人都差点打电话报警了。
“你闭上嘴吧，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心里想着就成，不用说出声来。你没看见个个都怕了你吗？大家都以为你有病，而且是神经病。”
006都替她着急了，想不搭理她都不成。
“你才神精病，你一家都是神经病。你早干嘛去了，老娘被人怀疑，那还不是你的错。你要早告诉我，我不就不那样了。”
钟篱落左右看了看，的确看见大家躲避她的样子，难得的红了脸。
她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巴，快跑几步，迅速的离开了。
再次和006开怼，她已经改为用心想了。
“以后别动不动叫我小丫头，那是你能叫的吗。你一个不是人的玩意儿，要搞搞清楚自己的身份。要叫也应该叫我主人才对，我主你仆，以后有话要说，最好提前打报告，得到我的许可后，再开口也不晚。”
虽然到现在也不是很清楚，006是个什么玩意儿，但这不妨碍她确认自己的领导地位。
它口中的共盈共生，那都是它说的。
可它说得再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它依附她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