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孙总
“列车到站，广州站，停车20分钟.请在广州站下车的旅客带好随身物品，先下后上……”
朝阳升，早上7:30，宋缘初班组开始上班，迎来今天的第一批旅客。在GD省的东北人不少，据不完全统计，约有20~30W。此时又值春运，回家过年的东北人，终于又在这趟列车上‘相聚’
短暂停车，继续向北，下车的少，上车的多，卧铺还好，硬座嘛……哎，又是把身体坐‘硬’的一天
“列车检查完毕，可以发车”
“列车检查完毕，可以发车。司机收到，等车站信号”
“等车站信号，乘务组收到”
“黑夜给了我黑色眼睛~”
宋缘初放下对讲机，刚准备进车厢整理行李架，手机又响了，偷偷露出来一看——老公。一撇嘴，直接拒接。其实她的气儿早就消了，但上班时间是不可以接私人电话的，一旦被穿便装的‘督察组’发现，分分钟考核（罚款）
“黑夜……”
老公周景天不知怎地，犯了轴，一个不接，继续打。宋缘初又火了，心想：你该知道，我这个点正在上班，哪能接你的电话？净添乱
手在兜里摸到‘—’号键，直接转成静音
远在千里之外的周景天刚给母亲办了出院手续，现在回家的公交车上。这两天他在心里反思，不该对妻子说出那两个字，时常拿着手机解锁、关闭、解锁、关闭……
母亲输着液说：
“儿子，给媳妇打个电话吧，别因为我们老的不懂事儿，搅得你们过不好日子”
“妈，您别这么说~”
“唉~其实我和你爸也没有别的意思，知道你们工作忙，即怕忽略了孩子，又怕耽误工作，所以才迟迟不生。妈就想着趁我和你爸还不太老，怎么着，也能把孩子带大，多少能帮上一点儿不是~唉~”
“那天的话，你们二老别往心里去，也是话赶话”
“妈知道你们工作忙、工作累，下了班倒头就睡，什么也顾不上。这才瞎操心，唉，咋整，当爹妈的不操心，谁操心呐。打个电话吧，两口子没有隔夜仇”
“嗯，我这就打”
在母亲的‘怂恿’下，周景天有一肚子的“对不起”要和宋缘初讲，可是，一遍不接，两遍不接，三遍，四遍……糟了，这回是真生气了，该不会真想和我离婚吧？
“唉~”
周景天一路上对着手机，不停的打字，不停地删改，最后点击‘发送’，不知道他写了一篇作文，还是一篇论文
宋缘初这会儿正带着人查票，手机就更没时间看了，刚走到五号车厢，就听见有人说
“这火车，又晚点了，早知道多睡一个小时再过来。这TMD，起个大早，赶个晚集”
“孙总，客户那边要不要打个电话？”一位戴着眼镜，白白净净的小姑娘，身穿职业装，背着大背包，手里还提着男士手提包，里面装满了文件。怯生生的问
“这还用问我吗？就跟他说，高速堵车”
“好的”
“哎~咱的座位在哪？”
“对不起孙总，我还没买票”
“什么？这么多人你没买票？”
“我买的是高铁票，刚才您在站台上和钱总通话，错过了高铁，我~”
“行行行，别说了，什么事儿都干不好，给我泡杯茶去”
“是，那先给客户打电话，还是先泡茶”
“随你便！”
季晓莹贴着宋缘初耳边，小声嘀咕：
“师傅，这么大的架子，我可不敢查他的票”
“有啥的，没票照样得补，车上我最大”
“旅客不是上帝吗？”
“那是西边儿的，管不着东边儿的事儿。没票，特普朗来了也得补”
“师傅，牛*。手动给你点赞”
“去，让他补票”
“师傅~”
“态度好点儿啊，旅客是上帝”
“您刚才不是说”
“痛快痛快嘴儿，快去”
“得嘞，听得我热血沸腾的，您一盆水给我浇凉了”
宋缘初并非故意为难自己的徒弟。乘务员就是会遇到形形色色的旅客，自己不可能永远把她带在身边，季晓莹必须尽快学会面对各种乘客
“先生您好，请出示您的车票，谢谢”
“哦，不好意思，我还没买”孙总也算个‘衣冠禽兽’了，对自己人狠，跟外人说话还是蛮客气的
“请问您到哪下车？这边给您补票”
“好的，两张，到赣州”
“麻烦您出示身份证，实名制购票”
“哦，在我这，给您”小助理急忙把保温杯交给孙总，右手从左边的裤子口袋里拿出身份证
“从广州到赣州，车上已经没有空余座位了，无座两张，125块，加手续费4元，一共129，找您的钱，票和身份证，请拿好。谢谢您的配合”
“不客气。哎呦~哎呦呦~”
“孙总，孙总~”
刚接过票，孙总一只手扶着脑门，脚下打晃
“这位旅客，您哪里不舒服？”
“低血糖，没事儿”
小助理听见后，微微皱眉，眼神闪烁出一丝轻蔑，似要说什么话，终归没有说出口
“快坐这儿。闺女来，坐妈妈腿上，给叔叔让座”带着两个孩子的年轻妈妈就在孙总旁边，急忙叫三岁的女儿让开座位
“谢谢谢谢”孙总一边道谢，一屁股坐在座位上，手伏案，顺势趴下
“我这里有糖，你吃一颗”年轻的妈妈从孩子的小书包里掏出三颗糖
“多谢了”孙总不客气，剥开一颗含在嘴里，又接着说：
“昨晚熬夜，才睡了几个小时就起床赶车，早饭也没来得及吃，多谢你了。我再坐几分钟就起来”
“不客气，你就坐着吧，我到韶关东才下车”
“这位先生，要不安排您到餐车休息吧”季晓莹说
“不麻烦了，我一会儿就好”
“那好吧，如果需要帮助，请联系我，我是这节车厢的负责人”
“好的小妹妹，你忙你的”
乘务员们继续检票，类似这样的小插曲，无时无刻不在发生，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也许是公交车、地铁，也许是上学上班的路上，总之，每个人都有可能遇到，都有可能自己就是需要帮助的人
善良是人的本性，不要让本性蒙尘，更不要利用他人的善良，损人利己。借用一句话：人心倒了，就扶不起来了
忙碌，依旧是乘务员们今天的主题，他们要干的事儿很多。在许多不了解的人眼中，乘务员就是查票，开门关门，其他时间，只需要茶叶充足就够了
其实不然，他们要时刻注意车厢整洁，随时洒扫、检查连接处、做台账（车上记录，类似写日记），应付许多突发情况，比如，接下来的一幕
“跟叔叔说再见”
“叔叔再见”
“哎，乖宝宝，再见~”
韶关东到了，年轻的妈妈带着两个孩子下了车，相信她刚才的所作所为是最标准的言传身教
“你们三个，快点跟上”
“你慢点儿，这不是还有时间”
“你可别说了，要不是你磨蹭，早在广州就该上车。这可倒好，要不是坐动车追上来，今年的家就别回了，这票也瞎了”
四名女大学生每人拎一个大大的行李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从口音听得出来，也是东北那旮（gā）沓（da）的
“行，我错了，到家请你撸串儿”
“两顿”
“嗯呐”
车站广播：Z112次列车马上就要发车了……
“姐妹们，冲！”
四人上车，扑面而来的拥挤，差点让她们转身离开。拖着行李挤进人群，从缝隙处寻找座位，终于，找到了
“您好，麻烦您让一让”
“哦，好”孙总从左边的座位换到右边
“不好意思，这四个座位都是我们的”
“哎呦~真是麻烦死了，我下一站就下车了，你们怎么这样计较？年轻人，少坐一会儿又不会掉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