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故障，就是命令
“两三个小时？那到家都十点了”
“这就要靠维修组的能人了。目前了解到的消息就这么多，我们乘务组随时通知大家最新情况，故障一排除，立马开车。在这期间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我全力满足。只求大家一件事儿”
“您说”
“看见窗外了吧，都是大野地，千万在车上待着，绝对不能强行下车”
“这你放心，我们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安抚好旅客，宋缘初轻叹一口气。为了不引起更大的恐慌，她隐瞒了部分真相，据调度指挥中心传来的消息
前方有企业私挖沟渠，侵入了铁路电缆限界，挖断了下行侧电缆，导致了这次故障。肇事人没有选择报警，而是将土方填埋，开车逃跑
一方面，铁路警方会和当地公安干警，正在全力缉拿肇事人，目前已经有了确凿线索。另一方面，专管抢险的铁路员工，正赶来火速驰援，因为工程量偏大，段里紧急调拨重型机械，也在来的路上
宋缘初不懂抢修的具体操作流程，但根据经验推断，这次故障，少说也要两个小时。此时又赶上春运，人们回家心切，旅客的耐心将受到极大挑战，乘务组接下来的工作，也将雪上加霜
某车间下辖某站，信号工区
“工长！XX无人值守站紧急故障，列车区间停摆，车间调集全员，会同抢险”信号班组值班员小玲跑到餐厅通知
“明白，你带两个人留下值班，剩下的人拿上工具，马上出发”
“工长，那夜班报表还上报吗？”
“故障不能耽搁，自己的分内任务更要完成”
“好，那我正常上报”小玲急忙回到值班室
“兄弟们，出发~”
信号工们刚下班，还没等吃上一口囫囵饭，就撂下碗筷执行任务。和他们一样的，还有工务班组、列检班组、供电班组、通信班组……
还是那句话：故障，就是命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车上的人们焦急等待，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各部门抢险队伍，已经陆续到达事发地点
因为铁路有全线监控，哪里有故障能在一秒钟之内确认，所以大家到达的速度很快。而那名肇事者，只逍遥了半个小时，就被抓获，放下他不讲，单说铁路人
“林主任，咱的人都到了，干吧！”
林主任今年五十五岁，再过几年就要退休了，他是从信号工干起的，技术过硬
“老丁别急，挖机还没到”
“要多久能到？”
老丁今年五十岁，他在铁路已经干了25年了，任劳任怨，勤勤恳恳。技术上能拔头筹，因为脾气急、说话直，所以这么多年一直奋斗在一线。他和林主任是老相识、老工友，这说起话来，也不计较其他
“从段里运过来要明天”
“那就迟了”
“你听我说完，所以段里在协调，从附近工地，连人带司机，都给借来了”
“那个挖断电缆王八蛋呢？让他怎么填的怎么挖开”
“他是醉酒上岗，人已经被带走了，逃跑的时候，车也开进了沟里，坏在半路了”
“酒驾！活该他车坏！咱的挖机多长时间能到？”
“最快也要半个小时”
“啥？那就在这干杵着？大眼瞪小眼！”
“你别跟我急，巧妇难为无米炊，我也没办法”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当年没有挖机，哪条铁路因为这个原因而建不成？你给我下命令，挖！”
“人挖？”
“让狗挖！问的是屁话，你要是怕挨骂，就说我让的，我把刀加你脖子上逼得你”
“你这个脾气呀！”
“我就这样，爱咋咋地”说着，抄起锹，就要动手
“你先别忙，他动过的地方都要挖，靠你自己能行啊。小纪，咱们车间的，每人发一把锹，给我挖！”
“是”小纪是车间的材料员，兼职跑腿
“动起来吧”林主任也抄起一把铁锹
“老胳膊老腿的，还行吗？”
“你未必是个儿（未必是我的对手）”
“练练呗”
“怕你不成，弟兄们！给我干起来！”
一声令下，车间三十几号人撸胳膊挽袖子，用人力，“移山填海”。在此之前，这段区间的两端供电所已经切开电路，所以是安全的，不会有电击危险
按照埋深要求，电缆沟宽400mm，深1000mm。肇事者动过的总长度50M，倒不是说一定要全部挖开，只需要找到断点，重新接续即可
可别忘了，这不是四季如春的南方，是冰天雪地的北方，土层又硬又结实，即便是被松过的土，也结成了块儿，比石头还难啃几分
电务的率先动起来，紧接着，工务、通信、供电，除了防护员（负责和车站联系，防护施工人员安全的岗位）外，统统动了起来。近百人，你一锹，我一镐，二十几分钟后，终于看见了电缆
“线路出来了，大家别用镐刨了，以免损伤线皮”
电缆外皮一旦损伤，内部金属线易锈蚀，降低使用寿命，必须更换，一旦更换，又将加大工作量。所以此时，要避免对电缆的二次伤害
又过了几分钟
“哎~这好像还有一根”老丁弯腰去看，接着说：
“这么细，是通信的缆，不是咱的”
“还得往下挖，深度没到”
冬天，越往北，天黑的越早，不知不觉的，月亮已经升了起来。铁路人打开自己的头灯，灯光一照，只见人人身上都冒着热气，像刚出锅的饺子
又是几分钟
“挖到了，有脉了”
林主任和老丁心有灵犀，喊道：
“小纪，顺着电缆画个线，这样能快一点”
“是，弟兄们，顺着线挖，别地儿不管……”
50M不长，人又多，此时宽度缩小，只需深挖即可。果然，不到两分钟，老丁的徒弟兴奋的道：
“挖到断线了！”
从另一头开挖的工务车间也有人喊：
“我也挖到了！”
两人距离不到2M，断点找到了。所有人都兴奋地笑起来，甚至忽略了冻僵的手指头，忽略了被风吹红的脸
“听我的，从断点往后挖”老丁经验丰富，瞬间想到最省时间的方法，又继续说：
“来几个小伙子，把线头儿抬起来，剩下的人看哪块儿土松动，就把哪块儿土掀倒一边儿去，听懂没！”
“懂！”
“来吧！”
此时，各部门间通力合作，统一指挥，群情高涨，毫不惜力
电缆里面是实打实的铜芯儿，看着没多重，压在手里，才发觉小瞧了它。几名年轻小伙子腰腿有力，喊着口令：
“一二三，起！”
线缆带动冻土，被磨得锃亮的铁锹几十把一起，掀开所剩不多的土层，一下子，就加快了进度
1M、2M、5M……50M，电缆被清了出来，露出庐山真面目
“挖机到了！”警戒线外，维持安全的铁路警察边跑边喊。老丁说：
“等它来，黄花菜都凉了！”
“哈哈哈~”众人笑
“除了电务的，都歇着吧，剩下的就是我们的活儿了。接线！徒弟，把我的工具箱拿过来”
“哎~来了”徒弟小斌扛着工具箱赶来
林主任摘下棉帽子，热气顺着脑瓜顶往外冒，对小斌说：
“你师父的手艺可是全车间最牛的，好好学吧，这机会，千载难逢”
“你就别替我吹了。我这两把刷子算个啥，林主任比我牛”
老丁嘴上说的溜，手上更快。厚厚的棉手套耽误干活儿，老丁早早地就摘了去，一脚踩着电缆，左手按着破损接头，右手拿着手动锯子，把不齐整的部分割掉。另一边，工长也用同样处理着
“你就别谦虚了，今年全局技术比武的状元，可是你的开山大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