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夏蝉总在地底哭
第一节初遇
黑猫露露百无聊赖的拨弄着放在案几上面的逗猫草，落落则在厨房里认真的给红茶饼做造型。猫咪形状加上新鲜玫瑰馅，一定很好吃，落落这么想着不自觉的弯起了嘴角。
“一个人的固执和专一，是能够在她生活的方方面面看到的。”从外面的铺子里，传来了露露抱怨的声音，“比如你对红茶的热爱，真的是超出了我的认知。”
落落没理她，心满意足的将茶饼放进了烤箱。一转身，就看到人形露露斜倚在门框上，晃着她的尾巴，正看着她。
“不好吃吗？这可是那种用临冬城奢华版红茶和金线玫瑰做的，你可以选择不吃。”
“我的重点在好吃不好吃吗？”露露撇撇嘴，“你偶尔也该尝试换换口味。”
“比如牛奶味的小鱼干？”
“打住，我喜欢的是牛奶和小鱼干，你说的那分明是暗黑料理。再说了，比起这两个，我还是更喜欢大肉包一点。”
落落松开皮筋，一头淡金色长发如瀑散下，她掸了掸素色长裙上的面粉，冲着露露说道：“是不是有客人来了。”
厚重的木门被吱呀呀的推开，一个长着单翅的瘦小女孩走了进来，怯生生的问了一句：“请问有人在吗？”
“难怪你们精灵族的耳朵要长得比别人都长。”露露吐吐舌头，边向着铺子走边说。
铺子里的女孩细细的打量着里面的一切，好奇的眼睛略过那一个个紧闭的小格子。看着绕过那堵墙从里面走出来的两位，她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单翅生物？落落愣了愣，想起来许久之前的事。
“单翅的精灵真是可笑啊。”
“难怪他会被关在自己家的院子里。”
“他还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这是怪物吧。”
......
所有的质疑声一拥而上，将落落包围在一个黑暗密闭不通风的空间，让她窒息，喘不过来气。
“请，请问，是这里出售愿望吗？”女孩怯生生问了一句，没有回应。
露露见身边的人没有出声，才发现她空洞的眼眸盯着女孩出神。
“落落，落落？”她忍不住推了推落落，这才打断了落落的回忆。
仿佛溺水的人一瞬间被从水里面捞了上来，落落回过神，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用力换上营业般的笑容，才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生物。
“是。”由于之前太过失礼，落落抱歉的冲女孩笑笑，示意她坐下来，不要紧张。
“我叫音音，是从三青城来的，是......是......”
“是要买愿望吗？”
“我不知道......”她默默的低下了头，“我不知道能不能卖掉我的信物。”
“这是什么意思？”露露追问了一句。
音音犹豫了好久，小声的解释道：“那个人说，卖掉之后，就会收回双方的记忆，但是我不确定，那个人还记不记得我......所以你们能不能，替我去确认一下，作为回报，我会请你们喝世界上最好喝的树汁！”
“不用不用，你自己留着喝吧。”露露赶忙打断了她，又补了一句，“请我们吃肉包就行了。”
“可是我没有钱......”音音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又低下了头。
“没关系，你别理她，她开玩笑的。我可以收下你的相遇之物，说说你的愿望吧。”落落安慰似得摸了摸眼前音音的头，示意她不要害怕，继续说下去。
“我还有两周就要死去了。我想要买下三周的寿命，让我能够，再多活三周。”音音抬起头祈求的眼神望着落落，认真说道。
“这个恕我不能卖给你。本店有规定，生死之事，皆由天定，死而复生、生者暴毙之事，皆有悖自然律法，我虽是精灵，却也无能为力，本店概不接待……请回吧。”
音音没有起身，只是低着头坐在落落对面许久。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从音音那边传来，惹得她们都有些手足无措。
“你……你别哭啊，除了生死，别的事情我们还是可以帮你的啊喂……”露露赶忙把手帕往音音面前推了推安慰道。
落落正想着也说些什么安慰她才好，就见音音抬起头泪眼婆娑望向落落，乞求道：“那……那我能不能买下全世界最好听的乐谱，我想学会它……唱给那个人听！”
“嗯......这个可以，你稍等。”落落思索片刻，起身，示意露露给她手帕擦擦眼泪，拿点点心吃。她则转过那堵墙，向着里面书房的方向走去。
水晶球发出耀眼的光芒，落落坐在水晶球前面念起精灵语，不一会儿，上面就显示出一张乐谱，那是一张名为夜雨四重奏的曲子。
夜雨四重奏啊，好熟悉的曲子。落落转身在书柜上面来回寻找，终于在一本书中找到了一张一模一样的曲谱。
那是藏春城曾经有名的老乐师写的曲子，她小时候偶然听到有人弹奏过。可是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落落又一次陷入了回忆。
等她回过神来外面的抽泣声已经消失了，拿着那张谱子走过去递给面前的少女，她才满心欢喜的哼了起来。虽然那乐曲哼的小声，但是那甜美的嗓音，却是少有的好听。
也许是音音的嗓音太过美妙，等到音音完完整整哼过一遍后，落落才想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认识小白的时候从他家院墙里面传出来的那首曲子。
回忆席卷上来，再一次淹没了落落。她只觉得自己又如同沉入大海，而海平面上面传来的，是这首清新安静的曲子。
“我母亲曾说，这是世界上最温柔的曲子。”小小的沧月牵着落落的手，并排坐在自己家的花园里的院墙上，目光温柔，缓缓道来，“小的时候，我总是哭，母亲就会哼这首歌给我听。”
第一次见沧月的时候，落落还没有学会飞。只是路过沧月家的花园听到音乐声，不自觉爬上围墙翻了进去。正巧撞上了想要翻墙出去玩的沧月，于是两人爬在墙头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落落先开口问了沧月一句：“咦，为什么你的头发是黑色的？”
“那你为什么翻我们家的院墙？”沧月壮着声势问道。
“我......我当然是想问问这家的主人，刚才的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我就是这家的主人，这是夜雨四重奏，是我妈妈留下的。是我妈妈，留给我和爸爸的。”沧月将妈妈强调了两遍，骄傲的说。
那时眉飞色舞叉腰站在墙头的的沧月，如今想起，还是那么好笑。
“落落？落落？”露露看着发呆的落落推了两下，示意音音要走了。
落落回过神来音音已经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走出了门。
“你最近怎么了，老是发呆。”露露担忧的补问了一句。
落落没回她，摇摇头问音音：“就要走了吗？”
“太晚了回去家里人会担心。”音音露出抱歉的笑容。
日落西山，霞光照在极光城被雪覆盖的白色路面上，泛着粉红色的光。露露站在门口，看着渐行渐远的音音，告诉落落，音音表示她两周后将带着遇见之物过来，付清价格。只是她希望，在付清价格之前，她们能陪她一起去一个地方。
“离开世界之前最后想去的地方，一定对她来说很重要吧。”落落感慨道，“也不知道她想要见的人类是个什么样的人。”
正说着，露露嘿嘿一笑，冲着落落神秘兮兮的说道：“本喵萌生了一个不得了的想法。”
“说来听听。”
“不如我们自己去探究一番那人的底细？倘若那个人说不记得那个女孩，那我要劝她放弃这件事，何苦为了这样的人浪费最后一点生命，带着痛苦和遗憾离开。”
“我向来对人类这种寿命又短又薄情的种族没兴趣。”落落打断她，“何况谁都有自己执着的事情，这是活下去的希望，她希望如此，你何必打碎她的梦。”
“你总是这样。”露露抱怨的撇撇嘴，“我可不甘心。”
“记得晚上回来吃饭。我会做红烧肉。”
窗外难得的好天气，霞光照在极光城深秋的积雪上发着光，一只黑猫穿梭在空旷的街上，向着未知的地方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