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杀人越货
张三儿手开始握紧挂在腰间的刀柄,这种感觉他很少拥有,他从今天早上开始就发现和他并行的树林里有些不寻常的动静。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对这里他太熟悉了,甚至闭着眼睛也能从这个河谷间纵马肆意来回,这里就是他的家乡。
张三儿的家就是在这山脚下的鱼骨村里,祖上几辈子都以出海打渔为生,自从东面的海里有强盗出没后,大家在海上讨生活越来越难了。
三年多前南面的大苍山里面据说发现了金子,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便渐渐有好些人到这里寻金子,慢慢在山脚下不远处兴起了一个新的聚集地,大家称呼为寻金镇,。
自从镇子起来后,来来往往人多了,似乎真有些找到了金子,更多的则是做生意的商人,于是鱼骨村的村民也陆续放弃了日益难做的渔业,改为做向导或者护送寻金镇商队在这条道上来回的保镖。
这是大陆的东南沿海处,北部沃野千里都属于强盛的中州王朝,越国则偏居一隅是这个角落里古老而日渐衰败的国度,以至于连鱼骨村这样的小村庄多少年来都无人前来管理,对越国没有什么依附感。
从遥远西面大雪山发源的延长河迢迢千里横跨大陆,到了这里注入东海,和大雪山连接的是大苍山连绵的山脉,河在北、山在南,一山一河将整个大陆切分为二。
翻越大苍山后,在更南面的地方,则分布着南岭国和一众大大小小的山地原住部族。
鱼骨村夹在大苍山与延长河南北之间,东面不远又是大海,是前往寻金镇的陆上枢纽,这里依山傍水,山不算高,但山势陡峭林木茂盛,延长河的入海口则是大片的冲积淤泥,时常变换地形,一段时间不来的话,可能就找不到上次走过的路。
鱼骨村的向导和护送队在这一带很出名,一个原因是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对本地情况了如指掌。
第二个很重要的原因,当寻金镇在几年后兴起后,越国朝廷终于姗姗来迟,见这里来往商人增多,便开设了一个地方衙门,然后借整理场地为由,开始蚕食原主山民的土地,将一些原住民都赶进了山里。
这些失去土地的原住民有些便怀恨在心,时常有些啸聚在山道上打劫寻金镇出来的商队,这些山民的话和鱼骨村村民相通,周边方园几十里的范围内,只有鱼骨村人的说话口音,容易和这些山民交流,因此只要是有鱼骨村的人在一支商队里,危险便少了许多。
不过今天张三儿的感觉似乎有点不太对,在穿越河谷的时候,他总似乎听到两侧山林里有些不太自然的声音,但他仔细张望过去,却又没有发现多少异样。
“小四,”张三儿喊了一声队伍后的兄弟,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后生从两辆马车后赶上前来。
“去,你先去前面下山道那边,去村子里喊上几个人,稍微接一下。”
这不过是仅仅两辆马车的一支队伍,从寻金镇前往北面的越国,穿过这里再走上几十里,就是越国的官道,到了那里,一切就和张三儿无关了,如果顺利的话,再走上几个时辰天擦黑就应该到了。
从寻金镇出来到越国官道,正常的时间也就需要两天,象这种小型车队,一般都舍不得请护卫和向导,往往是跟着别的大车队后面,有的胆子大点的,甚至直接就自己走了,当然如果不想迷路和更安全的话,队伍里有一两个来自鱼骨村的向导是最保险的办法。
和东面海上那些星罗密布小岛间的海路比起来,这里虽然有原住民会抢劫,但却没有更心狠手辣的海盗,还有海上令人命悬一线的风高浪急,这也是来往寻金镇商人们不愿意走海路,而宁愿从山河间雇佣马车和向导的原因。
大苍山中有金子,这是鱼骨村村民在几年前开始听说的传闻,作为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当地人,他们是一笑了之,但这个传闻越传越广,不停有些外来的人前来寻找发财的机会,在山脚下硬生生搞出一个新的镇子出来。
鱼骨村的村民从来没有看到过金子,但从这里来往的商队和旅人却开始多了起来,不管有没有金子,村民们对从此可以多了条讨生活的渠道没有任何不满,相反如果外人问起矿藏到底是什么情况时候,村民们总是脸露微笑,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
鱼骨村村民的向导和保镖生意一直做得挺顺当的,虽说也会碰上劫道,但毕竟是零零星星的偶发事件,关于强盗,也有几种说法,大多还是那些原住民,但也有说发现东面海岛上的那些海盗,更有邪乎的说东洋浪人也会出现,不管怎样,张三儿祈求这种事情千万别让自己碰上。
然而事情往往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在穿过一小片茂密的小树林,来到一块空地前,张三儿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个虬髯大汉骑在一匹红色的马上,将只容一辆车经过的山路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张三儿心里咯噔一下,他做了几年的向导和护卫,还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他的兄弟已经到前面村里找帮手了,现在这支队伍里除了两个马夫外,就是车主人一个瑟瑟发抖的老头和一个仆人。
张三儿其实不懂什么江湖礼节,但还是上前抱拳道:“这位好汉,有话好说。”
虬髯大汉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
车主老头抖抖索索上来,掏出块碎银子,双手奉上,“好汉,小本生意,行个方便。”
虬髯大汉一开口,张三儿就听出不是附近的人,口音语气明显象是从其它地方来的,“留下马车。”
车主人脸都白了,眼睛耷拉下来都快哭了,浑身颤抖着原地转圈,不知说什么好。
张三儿内心惊异万分,虽然难免会有劫道,但张三儿一直认为,如果是原住民的话,凭他们鱼骨村村民的交情,最多给对方一些散碎银子,也就打发了,毕竟以后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但今天这个看来有些麻烦,居然不是本地人。
毕竟还是在自家地盘上,他并不惧怕,于是再上前两步,将车主揽到身后,冷笑道:“朋友,这里是鱼骨村的地头。”
张三儿讲的是当地方言,大汉不知道听懂没有,但他的手上忽然就亮光一闪,一根粗如小臂的熟铜棍就出现在手里,他铜棍斜指前方,用浓重的外地口音说,“留下马车。”
自从把护卫当作全村的营生后,鱼骨村的青壮年们也将习武当作生活的一部分,村里也有外来的专职武师开业授课,鱼骨村的年轻人要说身上没有傍身的武艺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张三儿在村里也算把好手,因此见状也并不惊慌,他右手一抖,腰间的佩刀也抽了出来。
“这位兄弟,让开道路,有话好商量,鱼骨村不是怕强横的地方。”
张三儿自认话里软硬皆有,假如对方是个想靠恐吓赚点外快的家伙,这时候自然就应该见好就收了。
然而他马上就知道错了,耳边但听一声冷哼,眼前亮光一闪,马上的虬髯大汉身形一动,人已经从上跃下,熟铜棍带着风声已经往张三儿头上招呼而来。
张三儿脚下弓步站定,右手单刀上举,格挡住从天而降的粗铜棍,左手单掌一竖,本想直接突进猛击大汉的胸口,然而右手传来的大力让他差点握不住刀柄,情急之下左手再也伸不出去。
第二下铜棍随即又来,张三儿再挡,手上传来的力道更甚于前,让张三儿的肩膀都感觉到了酸痛难忍。
第三下砸下的时候,张三儿连人都站不住了,巨大的力量让他噔噔噔噔连退数步,胸中一口气结翻涌了上来,再也忍不住张开嘴,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虬髯大汉连续三棍将张三儿直接打得吐血,不再上前,依旧用浓重的外地口音说:“知道我鲁三棍的厉害了吗,留下马车,饶你性命。”
张三儿还没擦干血迹,旁边车主老头就已经跪下磕头,“好汉饶命,听你吩咐。”
鲁三棍,张三儿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听口音大概是从大苍山西面哪个地方过来的,鱼骨村护送的这片区域由于安全度较高,因此鱼骨村护送队受到寻金镇来往商队的欢迎,如果今天这情况发生,鱼骨村还有何颜面,张三儿想到,小四已经去前面喊人了,只要再坚持一会,等到村子里人赶到就好办了,心里并不惧怕面前这个满脸胡子的强盗。
张三儿将涌上来的一口鲜血强行咽了下去,挺了挺胸,又将单刀护在胸前。
“好,你个小子,自己找死,可别怨我。”鲁三棍狠狠吐出这几个字。
车主老头看两人还要打,早就魂飞魄散,在同样吓得半死的仆人搀扶下,和两个车夫都躲得远远的。
这次张三儿先发制人,他往前猛跑几步,右手单刀在头顶舞起一个刀花,直扑鲁三棍。
鲁三棍见势并没有变招,依然是双手举起熟铜棍照着张三儿头顶砸过来,两人距离急速接近,张三儿再有一步,就可以一刀砍中鲁三棍,但此时,头顶的铜棍也已经到了,张三儿一刀砍中鲁三棍,不知道能不能造成多大伤害,但头顶这一棍,肯定会让他脑浆迸裂。
张三儿情不得已,心中暗叫不好,在最后关头还是收手自保,将单刀护住自己头顶,整个人直接撞向了鲁三棍。
头顶这一棍的力道比刚才那三棍还厉害,虽然张三儿已经用刀护住自己头顶要害,但巨大的下压力量砸在刀身上,直接将他前冲的人平平地砸到了地面上,张三儿的脸冲到了鲁三棍的脚面上。
鲁三棍顺势一脚踢中张三儿的脸面,将张三儿踢了个鹞子翻身、三魂出窍,人扑嘞嘞地在地上连续滚了几个跟头,倒在了树林边,手中的单刀也不知去向。
鲁三棍走上几步,一脚踩在张三儿身上,熟铜棍指在他脸上:“这么稀松的本事,也学别人出来做保镖。”
鱼骨村的村民做护送只是顺带着,其实更多的是做向导,偶尔碰到劫道也是双方给个面子意思下就过了,从来都不曾料到这里有武艺这般高强的盗匪。
张三儿又吐出口血,依旧强硬地说道:“你好大胆子,竟然敢在鱼骨村地界上抢劫,你干了这事,你跑不出去的。”
鲁三棍哈哈大笑,随即脸色更加凶狠:“你管我跑得了跑不了,我今天不但要抢你们货物,我还要杀人灭口。”
他的话音刚落,躲在远处的车夫和仆人却已经听到了,扔下还在颤抖的车主老头,三个人朝树林和山坡的不同方向飞奔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