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南国篇
平川王加齐坐在王座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大殿内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身后的屏风上，如同一只被困的野兽。他的目光落在面前那封所谓的“密信“上，字迹确实与伊万如出一辙，但内心深处有个微弱的声音在质疑——这会不会太过巧合？
“王上，伊万带到。“殿外侍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加齐抬起头，看见两名侍卫押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走进大殿。那人衣衫褴褛，手腕上还带着镣铐，走路时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但即使如此落魄，他的背脊依然挺得笔直。
“跪下！“侍卫厉声喝道，一脚踹向那人的膝窝。
伊万踉跄了一下，却没有跪倒。他缓缓抬头，凌乱的长发间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却依然锐利的眼睛。那双眼睛直视着王座上的加齐，里面混杂着愤怒、失望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悲伤。
“王上。“伊万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这就是您对待老臣的方式？“
加齐的手指停止了敲击。他站起身，走下台阶，靴子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在伊万面前停下，两人之间不过一臂之距。
“老臣？“加齐冷笑一声，“一个背主求荣的老臣？“
他从袖中抽出那封信，猛地甩在伊万脸上。纸张划过伊万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然后飘落在地。
“你自己看看！“
伊万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信，眉头皱得更紧。他没有弯腰去捡，只是微微偏头，借着烛光辨认上面的字迹。
“这不是我写的。“他抬起头，声音平静得可怕，“王上，我们共事多年，您应该知道——“
“我知道什么？“加齐突然暴怒，一把揪住伊万的衣领，“知道你暗中勾结吕宋国？知道你准备里应外合颠覆我的王权？还是知道你派人刺杀我？“
伊万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刺杀？什么刺杀？“
就在这时，司空千浔从殿外匆匆走进，他的右臂缠着绷带，脸色苍白却带着坚毅的神情。他向加齐行了一礼：“王上，刺客已经伏诛。“
加齐松开伊万的衣领，转向司空千浔：“他说了什么？“
司空千浔的目光在伊万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那刺客临死前高喊'伊万大人，属下无能'，然后咬舌自尽了。“
殿内一片死寂。伊万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环顾四周，看到的是侍卫们警惕的眼神，司空千浔故作悲痛的表情，以及加齐眼中燃烧的怒火。
“这是栽赃！“伊万突然大吼，声音在大殿中回荡，“王上，您被蒙蔽了！有人要离间我们！“
加齐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哦？那你说说，是谁要离间我们？“
伊万的目光扫过司空千浔，又看向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风颜卿：“就是他们！司空千浔和风颜卿！他们——“
“够了！“加齐厉声打断，“伊万，我本以为你至少敢作敢当。没想到你不仅背叛我，还要污蔑忠臣！“
“忠臣？“伊万突然笑了，那笑声中带着无尽的凄凉，“王上，您说他们是忠臣？那您告诉我，为什么司空千浔的手臂只是轻伤？为什么刺客偏偏在他面前自尽？为什么风颜卿刚回来就搜到了这封所谓的密信？“
加齐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摇，但很快又恢复了冷硬：“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判断？“
“我不是在质疑您的判断，我是在告诉您真相！“伊万上前一步，镣铐哗啦作响，“王上，想想我们并肩作战的日子，想想我为您挡下的那一箭！如果我想要您的命，当时何必救您？“
加齐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记得五年前那场叛乱，是伊万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他推开，自己却被毒箭射中肩膀，险些丧命。
风颜卿见状，轻咳一声上前：“王上，恕臣直言。人心易变，五年前的忠诚不代表今日依然。更何况...“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伊万一眼，“伊万大人与吕宋国的联系，恐怕不是最近才开始的。“
“你血口喷人！“伊万怒目而视。
司空千浔也适时补充：“王上，刺客确实是冲着您来的。若非臣及时挡下，后果不堪设想。伊万大人若真无辜，为何他的亲信会行刺王上？“
加齐的眉头越皱越紧，他转向伊万：“你还有什么话说？“
伊万深吸一口气，突然跪了下来。这个从未向任何人低头的硬汉，此刻双膝触地，额头抵在冰冷的大理石上：“王上，我伊万对天发誓，从未背叛过您。若有一字虚言，愿受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殿内再次陷入沉默。加齐看着跪在地上的伊万，心中的天平不断摇摆。就在这微妙的时刻，一名侍卫慌慌张张跑进大殿：“报——紧急军情！“
加齐猛地转身：“讲！“
“吕宋国大军在王都城外五百里处集结，先锋部队已经越过边境，疑似要围剿平川！“
这个消息如同一记重锤，将加齐心中最后一丝犹豫击得粉碎。他转向伊万，眼中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好一个巧合！我刚抓了你，吕宋国就大军压境！“
伊万抬起头，眼中满是绝望：“王上，这不是我——“
“闭嘴！“加齐怒吼，“来人！将叛贼伊万拖出去，斩立决！立即执行！“
“王上！“伊万挣扎着被侍卫架起，“您会后悔的！平川会毁在您手里！“
加齐背过身去，不再看他。当伊万的声音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大殿外时，加齐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他踉跄着回到王座，重重地坐了下去。
司空千浔和风颜卿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司空千浔上前一步：“王上，现在当务之急是应对吕宋国的进攻。“
加齐揉了揉太阳穴：“传令下去，全军戒备，关闭所有城门，派斥候密切监视敌军动向。“
“是。“司空千浔领命，却又迟疑了一下，“王上，伊万...不，叛贼伊万的旧部该如何处置？他们大多掌握着城防要职...“
加齐的手顿了一下。伊万在军中威望极高，他的亲信遍布各个要害部门。若处理不当...
风颜卿适时建议：“王上，不如以升迁为名，将伊万旧部分散调离要害岗位，同时安插我们的人接管城防。“
加齐疲惫地点点头：“就按你说的办。“他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当大殿中只剩下加齐一人时，他仰头望着高高的穹顶，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处决伊万的命令已经下达，此刻恐怕已经...他不愿再想下去。
窗外的天空开始泛白，黎明即将到来。加齐不知道这是新一天的开始，还是平川王国末日的开端。他只知道，当他下令处死伊万的那一刻，有什么东西永远地改变了。
与此同时，在城外的刑场上，伊万被按在断头台前。刽子手举起明晃晃的大刀，阳光在刀锋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伊万没有挣扎，只是用嘶哑的声音喊出了最后一句话：“加齐，我在黄泉路上等你！“
刀光闪过，鲜血喷溅。曾经叱咤风云的大都尉统领，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而在城墙的阴影处，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当行刑结束，人群散去后，那人转身离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