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旧事重提
“听懂了就行，”汲老爷子毫不在乎汲言那颗燃起来的八卦之心，继续道，“后面何北开始天天喝酒，来我这儿唠嗑的时候一伤心把这些话全说出来了。”
“他说啊，他挺后悔和俞臻在一起的，”汲老爷子笑，“我当时就以为俞臻不是什么好东西，连着跟他一起骂，结果何北这小子就说‘你不许骂，他只有我能骂’，哎呦给我这老头子酸得，然后何北就开始各种说俞臻的好……”
汲言想象了一下这个老头子听两个小年轻的腻腻歪歪，不禁汗颜。
汲老头子叹道：“其实两个人都不错，就是……缘浅啊。”
汲言也不知道自己明明是来散心的，为什么被迫听了一堆何北跟俞臻两人的爱情故事。
……虽然他听得津津有味。
到了饭点，汲言本来打算走的，但架不住老头子一个人在这儿孤苦伶仃，连陪他一起吃饭的人都没有，就待在这吃了饭。
汲老头子做了条炸鱼，汲言挑了几块鱼肉想过去胡同口喂大橘。
“你怎么在这儿？还挺巧啊！”
汲言抬眼一看，发现俞川直身站在树下，表情有点惊讶。
汲言问：“是挺巧，你来这做什么？”
“瞎逛，逛着逛着就过来了。”俞川说。
汲言走过去，把装着鱼肉的小盘子放在桌子上，大橘的鼻子比狗还灵，闻着味儿下来了。
“你吃过了吗？”汲言问她。
俞川笑着答了句：“吃过了，我妈去上班，唐听搁着陪你弟打游戏，我寻思着就自己出来玩会儿。”
汲言突然说：“刚刚老头子问你成绩了。”
俞川：“？？”
“我说你从倒一变倒十。”
“……你就不能说我委婉点吗？”
看着俞川吃瘪的样子，汲言忍住笑问：“你猜他怎么答的？”
“……怎么答的？”
“质的飞跃……”
俞川无言以对，看着汲言眼中的笑意，突然也跟着笑了一下：“滚吧你！”
两人正笑闹着，俞川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哎，有件事儿我想问问你。”
“嗯，什么事？”
“……你怎么考到八班来的？”
“怎么突然问这个？”
“哦，”俞川解释道，“昨天和唐听开黑的时候唐听提了一下，你要是不想说也就算了，我就是单纯好奇而已……”
“那天……是我故意不去的，”汲言看了看她一脸“我真的不是很想知道，只是随口问问”的样子，笑了笑出声说，“高中生涯两年，第一次这样做，现在想想还是挺刺激的。”
“……我以为你会说挺后悔的。”
“为什么要后悔？”汲言笑，“从一班退下来就后悔？那我偶像包袱还挺重。”
“……”俞川不太能理解汲言的心境。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么重要的考试说不考就不考，根本不像他这种人能干出来的事。
“我就是一大早背着书包就要走出家门的时候，突然发现，我没那么想去考试，没那么喜欢学习，这个想法一萌生出来，考试就没去了。”
俞川缓缓比出一个拇指，赞颂这位大学霸不怕死还敢于与恶势力做斗争的精神：“那当时你也没请假吧？你去哪了？”
“对啊，没请假，导致班主任和家里特别着急，差点就要报警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去哪里，反正书包一背，公交车一上，人就走了，好像坐到终点站去了，终点站靠近海边，我就在海滩上捡贝壳。”
“……”合着别人兢兢业业的坐在考场上答题，他一个人溜到了海边捡贝壳？
俞川有点后悔，这种打击人的事情还不如不问。
“那贝壳你带回去了？”
“没有，捡了一堆然后又扔回海里去了。”
“……”
“其实不止见到贝壳，我还看到一只海螺，挺大一个的，被海水冲了上来，我怕它晒死，一脚又踢回了海里去。”
“……”
大海螺：我他喵谢谢你啊。
估计海螺的心情应该和此刻的俞川是一模一样的。
“后面玩够了，就回学校考试去了。”
“……”俞川此刻心情简直无以复加，这种时候要换做是她早就回家先洗澡了。
学霸的心挺大啊。
汲言回想起自己在最后几分钟赶到学校参加最后一门学科考试时，监考老师脸上那个表情绿的跟青苹果似的就觉好笑，“后面随便答了些题，考试结束后就被叫去了办公室。”
“……卧槽。”
敢情人家随便写几题都能考个倒数第二？
都能比她的分高？
俞川这么一比较突然脸有点疼。
“然后在办公室里，我看见了我妈。”
“她带我去了医院。”
俞川觉得奇怪：“为什么回去医院？”
“……我当着她和其他老师的面要跳楼。”
俞川顿时愣住，第一反应是竟然是想问他最后到底跳没跳？人没事吧？摔到了吗？
脑弧线反射回来才堪堪止住了问他的冲动。
“……然后呢？”
“……还没明白吗？”汲言看着俞川，苦笑道，“我有轻微抑郁。”
俞川觉得今天她就不该来。
不该问。
不该听。
不然就不会戳到汲言的伤口。
“……抱歉。”
“有什么好道歉的？我只是在单纯讲这件事而已，听不听你随意，讲不讲也是我自愿。”汲言没想把气氛弄得这么沉重，只是藏在心里的事情久了，今天心情又不好，便一口气都发泄了出来。
“后来就好了，缓了一个假期，我那时候天天在这儿待着，闲着的时候就去找俞叔聊聊天，陪老头子们下下棋，逗逗大橘……然后发现生活挺好的，就没那么抑郁了。”
说得好像很轻松，但俞川作为一名轻微社恐患者，她知道，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其中的痛苦。
她无法真正感同身受，可有那么一瞬，她心里有些替他疼。
大橘突然“喵”了一声刷了一秒的存在感，俞川才发觉盘子里的鱼早就吃完了，便把大橘抱进了怀里，轻声开口：“如果找不到太阳，那就拥抱身边的星星和月亮，人生总不会太过差劲，坚持下去，就会觉得自己还挺酷的。”
烈阳的光太过明亮，汲言看着眼前的短发少年，心中埋下的种子终于被水灌溉，长成了一桩树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