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树林
今夜的星光，格外的莹亮。
高三的同学，大多数都在教室里晚自习。
橘色光的路灯下，一道绰丽的纤细身影独自穿梭过烂漫的樱花校道。
一阵夜风吹来，卷起了漫天飞舞的樱花雨。
那一幕，如仙如画，美丽至极。
尤其是那穿梭在樱花雨中的少女，背影虚虚缈缈，若即若离，恍若从画中走出来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似踏着清风而来，又乘着清风而去。
竟有一种隔阂着万里星河，遥不可及的感觉。
顾野朝静静随在姜算算的身后，随着她穿梭过樱花道，随着她越过感恩桥，也随着她钻入小树林。
嗯？
小树林？
为何他要鬼使神差的跟她来小树林？
小树林很幽静，树荫旁边的路灯光线也很暗淡，很适合一些男女同学来这里看星星看月亮谈人生谈理想。
姜算算好像对小树林的路径很熟悉，带着顾野朝七拐八拐了一圈后，就带着顾野朝走到小树林的后山坡，那里有一块大石头，和一棵枝干嶙峋曲折的松树。
松树上，绑着一个绿色球网秋千。
姜算算一走到松树底下，就一脸轻松惬意的坐在秋千上。
顾自晃荡了几下之后，她才慢悠悠的开口：“在这里谈事情比较隐蔽，不容易被人听见。”
原本，顾野朝是约她去图书馆的，可被她临时更改了主意。
毕竟，图书馆人多眼杂，谈123事件并不是很妥。
她思来想去，就只有小树林最合适了。
顾野朝身姿懒懒的斜倚在松树旁边的大石头上，淡凉的眸光倏然旖旎流转，几只扑闪着绿光的萤火虫，俏皮的在姜算算的身边飞来绕去。
姜算算一边说着话，一边试图用手去扑萤火虫。
许是手指太笨有自己的想法，怎么扑也扑不到。
这时，恰好有一只飞落到顾野朝的肩上，他手指轻轻一抬，便轻而易举的将那只萤火虫握进了手掌心里。
他不动声色的小心翼翼的握着拳，萤火虫在他手心里一闪一闪的。
姜算算并没有注意，她扑不到萤火虫，索性就又荡漾了几下秋千。
心情舒爽了，她又对顾野朝言道：“说吧，你是怎么知道123事件的？”
顾野朝慢条斯理的勾了勾唇，轻描淡写的说：“曾经，无意间在一张老报纸看到的。”
他说谎不打草稿的懒傲模样，真是让人不太爽。
姜算算一下子就从秋千上蹦了下来，忍住揪他衣领的冲动，磨着后槽牙说：“这件事，根本就没有新闻或报纸刊登过，这是国家封锁起来的消息，根本没有多少人会知道！除非是当年参与过123事件那些人的亲属或子孙后代，以及国防内部一些重要人物会知晓之外，就无其他人晓得了！所以，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顾野朝垂眸盯着她睿智的眼神似一把冷厉的刀子狠狠剜着自己，他只是轻淡一笑，稍纵即逝，而后缓缓反问她：“所以，你是那些人其中一个的亲属或子孙后代？”
姜算算不承认也不否认，直接跳开他的问题：“你不要给我兜圈子，干脆利落一点不行吗？”
顾野朝不紧不慢：“我说过，你们对我有所保留，我也将会对你们有所保留。”
姜算算气结，“那照这样子，如果我不说，你也不肯说了是不是？”
“嗯，是这么个道理。”顾野朝抬起一只手，懒懒的抓了一下后脑勺的头发，懒佞的声线如妖漫不经心。
姜算算又咬咬牙，缓了好长一会儿，豁出去般的讲道：“那行，我和你交换条件。”
眼睛闭了闭，再睁开时，多了几分坚定：“我妈妈，当年也参与了123事件。”
“你妈妈？”顾野朝微怔了一下，“叫什么名字？”
据他所知，十八年前，参与123事件的那些人里，只有三个是女的。
“这个，我暂时不想回答。”
顾野朝却又试问：“如果，我能帮到你呢？”
姜算算一愣，随后却可笑了起来：“你能怎么帮我？帮我找回我妈妈吗？”
说完，她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失落和伤悲。
她知道，自己是在痴人说梦了，她妈妈是不可能再回来了，也永不会再回来了……
见眼前的少女忽然神色黯淡的垂下了小脑袋，顾野朝清静的眸波潋起了一缕复杂。
他静静凝视了她半晌，倏然不受控制的说：“把手伸出来。”
姜算算错愕的抬眸，垂在身侧的手，也随之像是被施了魔咒一样，不听使唤的伸到了顾野朝的面前。
望着少女僵硬伸过来的细嫩小手，顾野朝的黑眸如淬集了天上的星光那样璀璨迷人，他缓缓又道：“把手心摊开。”
姜算算怔然，却也慢慢的摊开了手掌心。
手心刚打开，少年温热的手掌忽然覆了下来。
他的手，碰到她手的那一瞬，仿佛有一股强劲的电流从彼此的手掌心流窜而过，穿过四肢百骸，狠狠扣住了心弦。
这样致命的悸动，真是糟糕透了。
姜算算立即将手缩了回去，整个人也往后弹跳了几步远。
等心湖镇定下来时，再次望向顾野朝时，却像是在防病毒似的紧防着他。
他也真是有毒，干嘛突然无端端的要碰她的手掌心？
想到这，她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自己的手。
刚才因条件反射缩回来的手，此刻正紧紧攥成拳。
手缝间，隐隐约约有荧绿的光在闪烁。
她小心翼翼的舒开手心，一只小小的萤火虫正乖巧温驯的瘫在她手里。
原来……
姜算算抬起了头。
原来，原来刚才他是递了一只萤火虫给她。
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一丝丝被暖到的感觉。
姜算算定睛，正打算冲着顾野朝再说些什么时，适才发现，顾野朝居然不见了！
伐他老祖的！
这个说话不算数的狗同学。
盗取了她的信息之后就一走了之，真是狗得够可以的！
“喂，顾野朝，你给我站住！”
姜算算追了出来。
顾野朝停在路灯下，薄薄浅浅的灯光散洒在他周身，朦朦胧胧，极其不真切。
他声线懒而妖：“有些困了，改天再聊吧。”
姜算算竟也没再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越走越远。
走了很远一段路后的顾野朝，突然在一棵樱花树下停了下来。
他抬手摸向自己的心口，那颗久寂不动的心脏，此刻跳得异常的剧烈。
他从来都不知晓，只是碰了一下女孩子的手，竟能要了他的命一样。
不，不对。
是只碰了一下姜算算的手。
就能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