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必读经典历史丛书:帝国时代三部曲之大明帝国(套装共2册)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3章 逃亡的末代皇帝

元顺帝仓皇逃离大都

戒备森严的最高军事决策会议。徐达飞檄各路兵马,攻下通州,直逼大都。元顺帝竟还聚精会神地在木工车床上干活!木工房里的御前会议在吵吵嚷嚷中无果而终。顺帝最后看一眼黑暗中的皇宫,无奈地登车驶出建德门,直奔居庸关而去。

朱元璋在启驾返回应天前,在汴梁行宫单独召见大将军徐达,摆下丰盛的酒筵慰劳他。在这次酒宴上,君臣俩谋划了北伐军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次战役——攻取大都,倾覆元王朝。

由于这是最高的军事决策会议,连副帅常遇春都没有参加。行宫中戒备森严,禁卫军们荷枪执戟远远地守卫着,大将军的随行军校都安排在殿外喝酒,待在殿中斟酒递菜的竟是两个又聋又哑的侍者。

饮了几杯酒后,朱元璋引上正题说:“朕不日就要返京了,对于北伐大业,徐皇兄有何打算?”

徐达从容禀奏道:“自北伐以来,我大军相继平定齐鲁,复转师下河洛,取潼关。李思齐、张良弼辈狼狈西窜,而王保保驻军太原,逡巡观望,不敢前来救援。现在的形势是元室后援已绝,大都顿成孤城,我军沿运河北上,直捣元都,臣估计不会遇到太多的抵抗,可不战而克之。”

朱元璋频频点头道:“对,对,朕也是这个主意。”

徐达又奏道:“若我军攻克大都,估计元主早闻风北逃塞外,我军是否要穷追出去,请主上明示。”

朱元璋略加思索道:“元室运已衰颓,今失去都城,逃往荒漠塞外,自会渐行澌灭,不烦我穷兵追剿。我军出塞之后,只要固守边关,严防其侵轶骚扰即可。”

徐达顿首受命。

七月下旬朱元璋御驾返京后,徐达即开始部署北征。他首先飞檄驻守益都、济宁、徐州的张兴祖、韩政、孙兴祖诸将,令他们迅速会集东昌,听候调遣。然后亲率大军北渡黄河,与副将军常遇春会师河阴。这时,先期派出的先锋傅友德已进逼河北卫辉城下,不数日间,北伐军连下卫辉、彰德、广平。大军进驻运河上的水陆码头临清。

徐达在临清大会各路前来增援的诸将。他要攒紧铁拳,以雷霆万钧之势击溃元军最后的抵抗,直取元朝立国百余年的大都。这时,临清城里,铁骑纵横,运河上下,战舰旌旗林立。徐达指挥笃定,他命先锋傅友德从陆路以步骑兼程北进,都督顾时等率舟师沿运河北上。这时副帅常遇春早已出奇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鲁北重镇德州。至此大都门户大开,京城只有通州城一个屏障了。

通州是大运河的终点,距大都不过百里之遥。这里元军必设重兵,徐达估计必有一场恶战。徐达兵马到后,亲自立营河东岸,常遇春立营河西岸,对通州城形成钳制之势。

通州守将卜颜帖木儿率敢死军一万余人出城迎击明军。那一天天降大雾,徐达命小将郭英率三千兵马进攻,自己则伏兵于山丘之后。郭英与卜颜帖木儿交战不久即佯作败走,卜颜率军来追,正落入徐达的埋伏圈。卜颜在大雾中苦战不得脱,郭英又率军转身杀到,卜颜猝不及防,被郭英一枪刺中坠落马下,随即被明军擒获。

主帅被擒,元军顿时失去了斗志,除了战死的千余人外,其余军卒尽皆弃械求降。徐达随即率军进占通州城,将擒获的卜颜帖木儿枭首示众。明军经过十几天长途奔袭,均已相当疲乏了,徐达下令在通州休整三天,然后一鼓作气,攻取大都。

通州失陷的消息传到大都,元朝廷的文武大臣们都慌了。几天以来,明军由河南打到河北,又由河北打到山东、天津,锋芒越逼越近。朝廷里的达官贵人开始把几十年来在中原掠夺的金银珍宝等贵重物品一车一车送出城去,派得力亲信护送回蒙古草原。通州失陷的消息无异晴天霹雳,许多官员连家眷也送出城了,有的甚至自己也装扮成平民混出了城。

平时饱受蒙古人欺凌压迫的汉族老百姓目送他们开溜,心中好不痛快,也有不怕死的愣头青追上去骂几句他们听不懂的汉话,以泄心头之愤。一些跑山东和天津卫做买卖的传过来各种消息:朱元璋的军队占据了德州城;运河里挤满了挂着明军旗号的战舰;通州城外打了一场恶仗,结果那个叫卜颜帖木儿的守将被砍下头颅挂在城门上示众……在蒙古人统治下过了将近一百年屈辱日子的老百姓对元军的失败欢欣鼓舞,预感他们的生活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时,在元宫高高的宫墙后面,老皇帝元顺帝在干什么呢?使人无法置信的是:这位身处战火硝烟中心的皇帝,身上围着厚厚的皮围裙,聚精会神地在一架木工车床上干活!他在用结实的胡桃木车制一个形象奇特的零件。因为要同时脚踏飞轮使车床转动,他干得手忙脚乱,脸上沁出了密密的汗珠。最近,他迷上了制作宫殿模型和一些别的奇巧的东西,因而在宫廷内外得了一个“鲁班天子”的美誉。

堂堂天子却要做鲁班,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年近五十的元顺帝,孛儿只斤妥欢贴睦耳,这几十年皇帝当得既惊险又辛苦。自从十三岁他以亲王身份从广西回京当上皇帝,他没有重复以前几代皇帝成为朝廷权贵牺牲品的命运,他成了历次阴谋政变的胜利者。当位居太师的丞相伯颜与皇太后密谋废黜他的时候,他与御史大夫脱脱用计趁伯颜出城行猎时夺掉他的兵权,将其安置外地,逼伯颜自杀。而当脱脱权势极盛时,他又利用宠臣哈麻,趁脱脱出外征战时,诬其师老无功,将他贬谪并于途中毒杀。而哈麻最后的结局也与两个前任一样。

最近,他又杀了拥兵自重的孛罗帖木儿。在与朝廷权贵的较量中,他是唯一值得骄傲的胜利者。但是,无休无止的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使他身心俱惫。他要寻求一种解脱。他曾经热衷于房中术和无休无止的淫乐。哈麻引进的西番僧以十六位天魔女进献,堂堂皇帝在魔女们引诱下,在无边的淫乐中麻醉自己,这和他后来沉迷于造龙舟、制造设计精巧的宫漏、搞宫殿模型设计的目的是一样的,他想远离战事,远离权贵们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他自知无治国之才,只能把权柄交给自以为能够信任的宰相,然后在他们野心膨胀,无法控制时再把他们杀掉。在如此循环往复间,朝廷已经极度腐烂,导致与占据了半壁江山的朱元璋的战事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左丞相失烈门与知枢密院事黑厮慌张闯进宫来,他们推开企图拦阻的宫人和卫士,气喘吁吁地冲到顺帝的面前。

这时,皇帝手里拿着一把卡尺,正在木屑飞扬的车床旁忙碌着。他很满意自己刚车制好的一个零件的精确度,甚至轻轻地哼起了遗忘已久的蒙古小调。

两位大臣扑通跪在车床旁的刨木花里。

“启禀陛下,通州失陷了,卜颜将军以身殉国!”

“徐达、常遇春的贼军就要打进大都来了!”

两位大臣平时是意见相左的政敌。在这危急时刻倒也齐心协力,企图把他们的皇上从无聊的痴迷中唤醒。

顺帝解下皮围裙,遗憾地看了一眼车床上刚装上的新部件,无奈地说:“好吧,宣诸位大臣御前议事。”

御前会议在一片惶恐与混乱中进行。大敌当前,参与议事的大臣们仍然不忘攻击自己的政敌。以左丞相失烈门为首的一派埋怨皇上不该听信谗言,褫夺了河南王扩廓帖木儿的兵权,当今能与朱元璋的军队抗衡者,唯有扩廓帖木儿。若令他陈兵京畿,通州还会失陷吗?徐达、常遇春还敢这样猖狂吗?

顺帝道:“朕不是撤了抚军院,诛杀了孛罗帖木儿,仍令他总制调度天下兵马吗?”

朱烈门又奏道:“陛下纵然从善如流,可是朝廷的诏令到了下面就不管用,关中四将李思齐、张良弼他们不但不服从扩廓的调遣,还联合起来围攻他,使他腹背受敌。”

另外一派的大臣反唇相讥道:“左丞也不必把河南王扩廓说得那么好,他若能抵挡明军,为什么连自己的老巢洛阳也让人家端了?连他外公梁王阿鲁温都被捉了?眼看着明军攻河北,占山东,他却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太原不出来?”

“不要吵了!”顺帝不耐烦地制止道,“朕让你们献御敌之计,谁让你们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

左丞相失烈门灵机一动,献计道:“臣以为大都城高壕深,兵民充足,陛下与太子亲自率众臣固守之,贼军一时难以攻下。臣愿奉急诏去太原令扩廓帖木儿发兵来援。明军孤军深入,粮车辎重后续困难,待援军一到,其败必然。”

知枢密院事黑厮一眼看穿他这是金蝉脱壳之计,微微哂笑道:“左丞之计诚妙,但臣以为扩廓驻军太原,距大都千里之遥,他纵然奉诏发兵,关山阻隔,路途遥远不说,又岂料朱元璋未设重兵阻击?只恐左丞率军抵达之时,我等君臣皆已成明军阶下之囚了!”

他这一说,顺帝不禁不寒而栗。嘴里喃喃道:“不可,不可,扩廓那小子朕终究信不过他,哪能把命运系在他身上。”

顺帝又问黑厮:“爱卿你有何计?”

黑厮从容对道:“以臣之见,中原土地、城池俱已沦入贼军之手,仅仅守住大都一座孤城,让我朝廷悬于敌人剑锋之下,战战兢兢,朝不保夕,又有何益?我蒙古人的根基在草原,请陛下速作决策,朝廷宫室暂时迁居上都。待我蒙古骑兵重振雄风,何时不能重回大都?”

顺帝心里是倾向于迁居之策,只是他老谋深算,并不明白表露,反而令众臣各自献策。于是大家七嘴八舌,一会儿又成了互相攻击,把战败的原因往对方身上推。一些乱七八糟、鲜为人知的隐私纷纷被揭露出来:有的昏庸颟顸,沉溺酒色,不理政事;有的中饱私囊,克扣粮饷,致使军无斗志;有的早就把眷属和资财细软偷偷运往关外,全无与国共难之心……

木工房里的御前会议在吵吵嚷嚷中无果而终。这时,军方传来消息,数万明军的先头部队已离开通州,浩浩荡荡朝大都杀来,沿途的守军据点摧枯拉朽般地被一个个拔除。至此危急时刻,大臣们也等不及皇上做出守或撤的决定,一个个瞅着机会利用各种借口混出城门溜之大吉。

到了七月二十八日晚,顺帝终于与皇后、太子秘密议决撤离大都。第一个得知这个消息的是曾服侍几代先帝的老太监伯颜不花,这位对元室忠心耿耿的老太监平时不问政事,这时听说皇帝要舍弃宏伟的宫殿,逃到沙漠中去,他伏在顺帝脚前苦谏道:“天下是世祖的天下,陛下当以死守,奈何轻易放弃?就是贼兵打进宫来了,老奴率领内臣们也可抵挡一阵呀!”顺帝一脚把他踢开,叱斥道:“蠢奴,人家十万雄兵是你们几个宦官抵挡得住的?你想让朕重蹈徽、钦二帝的覆辙吗?朕意已决,休得多言!”

深夜,顺帝召淮王帖木儿不花、丞相庆童入宫。令淮王监国,庆童辅佐,统领文武官员加强城内外的防御,掩护皇帝率后妃、太子撤往上都。

淮王帖木儿不花是最早被张士诚夺去封国赶回大都的,长期以来他无权无势,在朝廷里看别人的眼色过日子。猛然间皇上召幸,委以监国重任,使他很兴奋。“监国”不就是准皇帝么?皇上圣驾离开京城,偌大的大都城岂不唯我一人为大,谁还敢小瞧我?此时,这位落魄已久的藩王岂能料到两天后就要为他的权势欲付出血的代价。

夜半三更,皇宫里一片漆黑,数十辆蒙着黑布的马车一溜停在宫门外,神色慌张的皇后和几位地位高的妃子,被她们的随身宫女扶上车,在车座下面塞满了一包包能够带走的金银珠宝。太子爱犹识里达腊一家也从东宫汇集到这里。顺帝并没有登上为他专备的宽大车辇,他站在宫门外指挥士兵们把他那些宝贝木工车床和制成的建筑模型搬上车,甚至连一根根笨重的胡桃木都不肯落下。因为这些胡桃木是江南进贡来的,到了草原上它们可就是宝贝了。

笨重的木头塞满了最后一辆车。这时负责宫内起居注的太监抱着一大叠文书图册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对顺帝说:“陛下,那边府库里还有我朝十三代皇帝的实录等重要图籍,这几本是陛下这一朝的,臣勉强抱过来了。”

顺帝看看车辆均已塞满,降旨道:“这些就放到朕的车里去吧,十三朝实录满满一屋子,哪能都带走呀!”

“那——那岂不会落入贼军之手?”

顺帝无奈地苦笑一声:“修《元史》原本是下一朝的事,把它们留给朱元璋正好。”

这位对天下社稷已经心灰意懒的皇帝,现在想的是如何轻装快马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哪里还顾得上那些破烂的祖宗图籍。

顺帝最后看了一眼黑暗中的皇宫,这个他待了三十五年的地方,他的眼光里已经没有留恋,而只有茫然和无奈。

车队在禁军士兵们火把的照耀下静悄悄地驶出皇宫,驶上无人的街道,驶出黑暗中高耸的建德门,直奔居庸关而去。

一日后,徐达率大军抵达大都城外,见城门上尚有元军守御,为了避免伤亡,徐达没有急于攻城,反而令大军退后三里,调集三万余条麻袋,铲平了附近两座小山丘,将泥土装满袋中。次日凌晨,一声号令,数万士兵车载肩扛,更雇用附近村庄几个大胆的青皮后生助力,用骡马车转运麻包。顷刻之间,将齐化门外原本不深的壕沟填满,进而往城墙根填土。城上元军微薄的兵力被强大的火炮和弓弩手压制住,这时一贯身先士卒的常遇春大喝一声:“随我来!”纵身从炮火轰垮的城墙缺口一跃而上。明军顿时潮水般涌上城头,没有来得及逃跑的守军一个个把枪械高举头顶跪地投降。

杀上城头的先锋部队打开了齐化门的城门,徐达亲率大军进入大都城内。立刻有几个衣衫褴褛的汉人自告奋勇带路前去清剿城内负隅顽抗的元军,不到两个时辰,守卫几座城门和数处官衙的元军悉数皆被歼灭。经过清点,擒获的元朝官员有:监国、淮王帖木儿不花,左丞相庆童,平章迭儿必失,平章朴赛因不花,右丞张康柏,御史中丞满川等。这些人都是拒不投降的死硬派,徐达喝令将他们处斩,其余投降官兵一个都不杀。至于那个苦谏顺帝的老太监伯颜不花,早已在宫中悬梁自尽了。

明军包围了皇宫。元朝的皇宫占地不大,仅及清廷紫禁城的三分之一。听说元宫里一些太监很顽固,纠集一些守宫的禁军士兵誓死抵抗。常遇春一听就火了,亲自带领明军就要杀进宫去。这时只见徐达身边的指挥张胜飞马赶来,大声喊道:“常将军且慢,大将军有令:不许进攻元宫。”

“为什么?宫内还有一批坏蛋没有消灭。”

“大将军说,少数顽固分子不足为虑。倘若打进宫去,把这个地方打烂了,责任由谁来负?大将军请你回去议事,皇宫这边就由末将负责守卫。”

徐达考虑得很周到:倘若听任常遇春打进宫去,如果杀人过多,或者宫内珍宝器物发生毁损丢失,宫女甚或公主妃子遭受掳掠奸污,那时就难于向皇上交代了。

小将张胜带一千精兵,在皇宫四门严密布防,没有大将军手令,任何人不得入宫。他派人向宫内太监送去招降书。不久,几个老太监带领两位年幼的王子前来献降。张胜令宫内禁军抬着武器出宫,其余人等悉数回宫,他令宫人们仍然服侍各自的公主、王子,严禁士卒对其骚扰、侵犯。

徐达派人入宫,封了大内的府库,所有珍宝玩物一一造册清点,任何人不得私拿强占。徐达听说顺帝逃走时来不及带走的元代各朝皇帝实录等珍贵典籍散落一地,惊呼道:“这正是皇上修《元史》所需的珍贵材料啊,顺帝老儿数典忘祖,连自己祖宗的家谱都不要,焉得不败?”他连忙在军中挑选了两个文士,进宫去忙乎了好几天,把那些典籍收拾清理,一一造册,准备将来奏明圣上,运回应天修史之用。

大都平定之后,徐达出榜安民,大意是:我军奉大明洪武皇帝之命,挥兵北上,驱逐统治我中华百年的匈奴异族。自此之后,我汉族不再沦为匈奴、色目之下的三等贱民,扬眉吐气,重做主人。至于羁留我境的蒙古等族人,只要其不再欺压汉人,奉公守法,我亦大度容之。各族人民均安己业,毋得滋事生扰。庶几市廛繁荣,百业兴旺,人民安泰。

这通布告虽然是针对老百姓的,但元朝的蒙汉官吏,见明军并未滥杀滥捕,几天后也都从各自躲藏的地方出来自首,徐达亦令其各安原职,服从明军指派的地方行政长官领导,维持地方秩序。

至于经过战事惊扰的老百姓,看到明军的布告后,果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们看到过去作威作福的蒙古人都销声匿迹了,偶尔碰到一两个都是低着头匆匆而过,这可是近一百年来没有过的事。他们在私下里议论:过去听说的南边那个朱元璋果然了不起,他的军队这么会打仗,纪律又这么严明,看来祖祖辈辈盼着的改朝换代,到咱这一代果然要实现了。

大都城里的买卖人怀着试探的心情,首先只打开了半边门面,果然既没有士兵闯进来强索财物,也没有路人哄抢事件发生,于是他们的疑虑消除了,高兴地把整个门面都敞开来,摆出了各种新进货物。街上推车、挑担做小买卖的也渐渐多起来,不过一两天,大都的街市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与喧闹。

大都既平,徐达一面遣将飞赴应天报捷,一面按照朱元璋原定战略部署,派傅友德、薛显、曹良臣、顾时诸将率兵夺取古北口等边关隘口。徐达指示他们夺取边隘后可出关北巡百里,但不得深入沙漠追击敌人。

朱元璋在应天得到攻占大都的捷报,心中的喜悦可想而知:终于把元朝的皇帝老儿赶出去了,现在自己已成为中国国土上唯一的皇帝。自然,他也清醒地认识到顺帝虽然已逃到上都那个他们原来发迹的地方,但他的政府建制还在,西北还有扩廓帖木儿、李思齐、张良弼等大量仍然效忠于元室的军队。要消灭那些剽悍的军队仍是极为艰难的任务。

朱元璋极为憎恨大都这个地名,他已定都南京应天,又以开封为北京,并准备敕封他的老家凤阳为中都,北方还要什么都?因此他下诏改大都为北平府,在它周围设置六个卫,令都督孙兴祖率三万人守之。而徐达仍率大军继续西征,完成他心中未竟之大业。

扩廓和关中三将的覆灭

元顺帝下诏封扩廓帖木儿为总制天下兵马的左丞相。扩廓竖起勤王复国的大旗杀奔大都。徐达“围魏救赵”,回救太原的扩廓只剩下十八骑。李思齐天明时在城头竖起了白旗。张良臣父子满身血污泥水,往日的横蛮狡诈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元顺帝在明军兵临城下之时,其实只有两种选择:一是北逃塞外,把小朝廷安在祖宗发迹的上都,以图东山再起;另一种选择就是亲自率领臣民与明军决一死战,保卫大都。经过仔细掂量之后,他选择了前者。因为他深知,纵使自己有决心与大都共存亡,他的臣下,那些整天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蒙古将军,还能带兵打仗吗?朝廷重臣、最高军事长官知枢密院事黑厮就第一个提出了逃跑的建议。指望这些人抗击如狼似虎的明军,难免城破国亡,靖康之耻重演,自己将像徽、钦二帝一样被掳去南方,做亡国之君!

他在决心北逃之前,依然把复兴国家重返大都的希望寄托在盘踞西北的扩廓帖木儿、李思齐、张良弼等人身上。尤其是扩廓帖木儿,他虽是汉人出身,但他对皇室的忠诚不亚于任何一个蒙古人。

顺帝在出逃前,没有忘记派信使给扩廓帖木儿送去一道诏书。在这道诏书里,他诚恳地自责过去优柔寡断听信谗言,对扩廓不够充分信任。现在他已断然处决了扩廓的死敌、篡政乱宫的孛罗帖木儿,决心从此将总制天下兵马的权力,永远交付给他最忠诚勇敢的臣子左丞相扩廓帖木儿。希望他以祖宗社稷为重,率兵夺回大都,为复兴伟大的元帝国建立不朽的功勋。

扩廓帖木儿原名王保保,是元平章察罕帖木儿的外甥,从小被他收为养子,带在身边南征北战。察罕遇害后顺帝即在军中拜扩廓为太尉、中书平章政事,继续统辖察罕军。因此他自视为纯正的蒙古人,对元室忠诚不贰。

收到顺帝的诏书,老皇帝的幡然悔悟使他深为感动,将过去顺帝曾下诏褫夺他兵权之事全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他立刻号令三军,点齐十万兵马,把勤王复国的大旗高高竖起,连夜出榆林,兵发雁门关,杀奔大都而去。

徐达攻占大都之后,按照朱元璋的战略部署,挟战胜之余威,率师西征。因为,一直盘踞西北的扩廓帖木儿和李思齐、张良弼等部元军最精悍的军队,始终是朱元璋的一块心病。他们一天未被消灭,西北大片的土地一天未能纳入大明的版图,他在皇帝的宝座上就会惶惶不安,如坐针毡。

西征军分两路向山西进军,常遇春顺利攻下保定、中山、真定,冯胜、汤和率军下怀庆,穿越太行山,攻泽、潞两州。但在泽州城下,遭遇扩廓派来驰救的猛将杨札儿,被他大败一场。

西征军受了挫折,扩廓帖木儿收到杨札儿的报捷,不禁冷笑一声:看来徐达、常遇春也不过尔尔!于是,他就放心地整兵出雁门关,经保安州攻打大都去了。

得知扩廓帖木儿去攻大都的消息,徐达召众将计议,有些将领恐北平有失,建议分兵驰救。徐达镇定地说:“北平有孙都督在,前有居庸关阻隔,后有百丈坚城,定能抵挡得住。此番扩廓帖木儿倾全力而出,他的老巢太原必然空虚无多少兵力,我若乘其不备,直捣太原,使其进不得战,退不可守。这在兵法上叫作批亢捣虚之计,古人的‘围魏救赵’亦如此。扩廓若还救太原,回兵已来不及了。那时他进退失利,必然为我所擒获。”

众将皆叹服主帅的分析精确,计议已定,徐达亲率大军主力经由井陉、阳城,攻占重镇榆次,直扑太原城下。

扩廓帖木儿带着他的勤王之师到达保安州,他的先头部队已侦知前面居庸关明军有重兵把守。但他也是个善啃硬骨头的悍将,立即下令做好强行攻关的准备。

正在这时,明军在徐达的率领下进逼太原的消息陆续传来。扩廓留在太原的守兵确实没有多少,而且那里留有他与所有部将的家属和财物。未待他作出决定,那些部将们就都已鼓噪起来。

“皇帝老儿撒丫子一溜烟跑了,却叫我们去给他收复都城。一座居庸关都难过去,大都是那么好打下的?”

“我们还是先顾一下自己的窝吧!我一家老小都还在太原城里,若是生生让明军掳去了,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丞相,赶快回军去救太原之险吧!”

扩廓帖木儿从小在养父教导下,熟读兵法,他也明知徐达这是围魏救赵之计,为了大家的妻儿老小,明知是计也得往里钻呀!再说,自己能不能攻下大都还是没影的事。

于是,他不待诸将再请求,立刻做出了决定:连夜拔寨而起,后军改作前军,火速返回太原。他恐大军行动迟缓,还派了一名得力的将领,率一万名骑兵先行。并叮嘱他如遇明军阻挡,必须不顾伤亡奋力冲入城中,增援守城部队。待他亲率的大军都到时,内外夹击明军,克敌制胜。

徐达率军到达太原城下,还未完成部署,忽见有骑兵冲杀过来,他知这是扩廓帖木儿部回救太原来了,当时情况不明,只见敌军是清一色的骑兵部队,其目的是往太原入城的方向冲去。徐达心想:若让扩廓的援军进了城,将会对明军攻城部队形成夹击之势。

当时正是黄昏,暮霭将临之际,徐达果断地命令傅友德、薛显各率五百精骑从斜刺里杀出,将敌人的骑兵冲为三段。

双方的骑兵在干涸的汾河上战斗多时,直至夜色完全笼罩了平原。对方的骑兵主将也不清楚明军到底有多少,恐落入明军埋伏,远远望见黑魆魆的城墙也不敢往前去了,后退了一步,在太原城西扎下营来,并派遣一队骑兵循原路去迎接扩廓帖木儿的大部队。

扩廓的主力四五万人也于夜半赶到,于是皆扎营城西。扩廓传令各营休整兵力,准备天明即与明军决战。

双方剑拔弩张,一场恶战不可避免。

徐达手下有一员年轻将领郭英,按说他还是朱元璋的小舅子。朱元璋尚未发迹时到他家去,他父亲郭山甫是个极会相面的人,他一见朱元璋就称他将来贵不可言。于是老人叫他的两个儿子郭兴和郭英跟随朱元璋渡江,还将爱女许配朱元璋做侍妾,这就是后来著名的宁妃。

郭英因为年仅十八岁,朱元璋留为亲兵,每晚值宿帐中,并亲昵地叫他“郭四”。征武昌时,陈友谅的一员降将突然持枪闯入朱元璋大帐,谋刺朱元璋,朱元璋情急大喊:“郭四快来救我!”郭英冲入帐中,拔出宝剑与刺客格斗,直至将其杀死。朱元璋感激地脱下自己的战袍赏给了他。以后,郭英因战功累累晋级,当上了指挥佥事,成了大将军徐达手下的一名得力战将。

当晚,郭英所部扎营在山上。深夜他出来观察敌情,遥望敌营的灯火,见其布营零乱疏散,毫无章法。马匹也放在外面任其四处觅草吃。观察完毕,他回营把这些情况禀告副帅常遇春说:“敌兵虽多,人马疲乏,立营也很散乱,如我们乘夜去劫营,定能制胜。”常遇春当即去与徐达商量,徐达高兴地说:“郭英这孩子很有头脑,是个将才!”

明军指挥部正在筹划劫营之事,忽然士兵们从大帐外绑进来一个探子。徐达正要下令推出去砍了,那探子高叫他是奉主将豁鼻马之命前来约降的。徐达接过降书来看,原来这豁鼻马本是孛罗帖木儿的重要将领之一,孛罗被顺帝诱杀后,他走投无路,只得投奔扩廓。但扩廓帖木儿对这种投机分子素来看不起,将他降职使用。豁鼻马怀恨在心,于是趁现在两兵相接的机会,下决心脱离扩廓,叛归明军,并愿作内应。

徐达令将来人好好安置后,与常遇春商量此事。

常遇春道:“王保保素来诡计多端,这莫非是他诈降之计,我们要谨防上当。”

徐达道:“豁鼻马原非王保保嫡系,这一点应属可信。况且蒙古将领作战崇尚勇猛,诡计不多。我们回信可许他归降,也不告知我们劫营的计划,只让他在双方对垒中反戈一击即可。”

常遇春再无异议,遂进一步商量好劫营计划。

初冬时节的晋中平原早已下过了几场雪,天寒地冻,朔风呼呼。扩廓帖木儿刚刚巡视完军营回到大帐,他卸下带甲的战袍,换上一袭汉人的狐皮大氅。大帐里早已生起熊熊的炭火,比外面暖和多了。

巡视军营的结果令他很不满意,数万人经过一天半夜的长途奔袭,早已人困马乏,大家胡乱扎好营,外面装模作样搁几个哨兵,吃过饭后倒头便睡。当他巡视经过各个军营时,听得帐篷里一片鼾声。许多马匹没有人照料,散放在野地里觅草吃。

这些都让他不满。他是个治军很严厉的统帅,搁在平时他就要用鞭子打那些失职的下属了。但是现在不能,首先是自己犯了战略性的错误。在皇帝已经弃都而逃的情况下,凭着他的赦诏一时冲动,就千里迢迢地企图收复大都,结果反叫人家抄了老巢!

大帐里点起了照明的油灯,他那两个美丽多姿的侍女知道他有深夜读书的习惯。这次战略性的失误他更要从兵法上找找原因,于是他拿起随身携带的《孙子兵法》仔细阅读着,力图从那些艰深的文字中印证自己的失误。

夜,静悄悄的,他读着读着兵法,似乎有些困倦,书几次掉到桌上。那两个伺候茶酒的侍女也站在两旁不时打瞌睡。但他强撑着又拿起书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听到远处的军营有人马喧嚣。“不好!”他的瞌睡顿时惊醒,他本能地抓起身边的佩剑,“有人劫营了!”

大约三鼓时分,早已作好准备的郭英率领三百精骑轻悄悄地接近敌营,直到他们砍翻那几个正在瞌睡的哨兵,敌人的营帐里仍是鼾声一片。郭英一个手势,战士们齐声呐喊,冲进了敌营各个营帐,见人就砍,见帐篷就烧,霎时间火光冲天,杀声遍野!

这时,常遇春率领的后续部队也散开队形扑向敌营。正在这时,忽见敌营中也有一支蒙古骑兵呐喊杀到。这是元军中唯一有准备的部队,常遇春正准备迎敌,忽见那一彪军人人颈际都围着一条白毛巾,为首的正是那个面相奇特的豁鼻马!

豁鼻马打了一个暗号,带领明军直向扩廓帖木儿的大营杀去。

这时,从睡梦中惊醒的元军见四面火起,不知有多少明军杀到,纷纷弃营而逃,见到明军就跪地投降,不做任何抵抗。往往几个明军战士往营帐上投一个火把,营帐里的元军就统统爬出来,高举双手投降。

等到扩廓穿好战靴袍甲赶出帐来时,外面只见四处奔逃的元军。他愤怒地挥剑砍倒了两个,仍然无济于事。他的部将都不见了,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眼看大队的明军呐喊着朝他这个方向杀来,“活捉王保保”的喊声清晰可闻。他意识到可能被人出卖了,于是只好聚拢自己营帐中的卫队,他数一数刚好十八骑。

这些人都是跟随他久经血战的精英,有了他们我扩廓帖木儿还会东山再起!于是他不再留恋这个已经失控的战场了,他在马上用嘶哑的声音高喊一声:“跟我来!”

十八骑马踏过火光灼天的战场,避开了后面的追兵,以极快的速度向东北方向疾驰而去。

天渐渐亮了,东方的地平线现出了鱼肚白。徐达派部将打扫战场,这次夜战除少数敌将乘乱逃逸外,共俘获元军将士四万人,缴获战马四万余匹。那些逃逸的敌将大多是趁乱潜回了太原城内与自己的妻儿老小会合。徐达趁热打铁,天明即向城内射去了谕降书。

太原守军势单力薄,被明军俘获的扩廓部将也一一到城下劝降。告诉他们扩廓帖木儿只剩十八骑逃走了,于是守军完全绝望了,只得举起白旗献城投降。

后来,常遇春还率轻骑去追击向东逃跑的扩廓帖木儿。因为朱元璋屡屡称赞扩廓帖木儿如何了得,使他很不服气。

“狗日的王保保,你逃到天边老子也要追上你,除非你跳到东海里喂鳖!”

可是他没料到的是,扩廓帖木儿知道有人追击,他往东逃了一阵,忽然拐了一个大弯,经由晋北地区往甘肃去了,让常遇春扑了一个空。而且,甘肃还有元军部队,他可倚仗皇帝颁给他总制天下兵马的诏书,在那里重整旗鼓。

太原既下,徐达乘胜攻取晋北重镇大同。同时令冯胜、傅友德等分兵前往猗氏、平阳、介休诸县。没有了扩廓帖木儿军队的保护,这些郡县的元朝政权立刻土崩瓦解。有的在明军到达时即于城头举起白旗,有的由守卫县衙的元军士兵将元朝的官吏缚送军前。

至洪武元年腊月底,山西全境皆平。捷报传到应天,朱元璋派使臣携来御酒、文绮、金帛劳军,徐达和他的将领们在太原过了一个欢乐的春节。

洪武二年春天,徐达奉朱元璋之命,进图关陕。这时,没有了扩廓帖木儿的牵制,关中诸将倒还能团结起来,他们公推李思齐为统帅。李思齐驻兵凤翔,张良弼驻庆阳,而孔兴、脱烈伯等分驻鹿台、奉元,互为掎角之势。

朱元璋为了尽量减少伤亡,曾多次谕降李思齐,均未得到回报。在这次战役开始之前,他再一次寄给他一封谕降书。

前者朕遣使通问,至今未还。岂所使非人,忤足下而留之欤?抑元使适至,不能隐而杀之?若然,亦事势之常,大丈夫当磊磊落落,岂以小嫌介意哉?夫坚甲利兵,深沟高垒,必欲竭力抗我军,不知竟欲何为?昔足下在秦中,兵众地险,虽有张思道,专尚诈力,孔兴等自为保守,扩廓以兵出没其间,然皆非勍敌。足下不以此时图秦自王,已失其机。今中原全为我有,与足下为掎角者,皆披靡窜伏,足下以孤军相持,徒伤物命,终无所益,厚德者岂为是哉?朕知足下凤翔不守,则必深入沙漠以图后举。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倘中原之众,以塞地荒凉,一旦变生肘腋,妻孥不能相保矣。且足下本汝南之英,祖宗坟墓所在,深思远虑,独不及此乎?诚能以信相许,幡然来归,当以汉窦融之礼相报,否则非朕所知也。

李思齐看到这封信,心里有些动摇。扩廓那么强悍,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强大的明军岂是自己能阻抗得了的?朱元璋既然应许以窦融之礼待我,至少妻儿老小下半世衣食无忧了。但李思齐有个养子赵琦,也是他手下悍将,他坚决不主张降明。他说朱元璋对投降的元朝宗室很客气,因为人家把江山让给他了;但对汉族降将特别苛刻、鄙视,认为你没骨气,你看哪一个有什么好下场?我们实在撑不住了还可以西逃到吐蕃去,在那里占山为王。朱元璋总不能追到外国去吧?

李思齐正在迟疑不决中,徐达的大军已渡过黄河,进入陕西境内。兵至鹿台,孔兴、脱烈伯闻风而逃,奉元(今咸阳)城的守将哈麻图在明军尚未到达时即弃城而逃,结果被乡下的民兵杀死。

明军占领奉元后,常遇春率部直取李思齐盘踞的凤翔。李思齐不敢与常遇春硬碰硬,他听从赵琦之言,连夜带领部队和家小逃往临洮。因为那里靠近吐蕃边境,若有不测可以实施他的外逃计划。

徐达随后也到达凤翔。这一年关中闹大饥荒,徐达传达朱元璋的命令,饥民每户赈米两石,由河南湖北调运粮食充之。这样一来,关中民心完全倒向明军这一边,负隅顽抗的元军各部,更加得不到老百姓的同情和支持,他们的零散部队,往往受到乡下民兵的袭击。徐达率领的各路大军层层逼进,更使他们惶惶不可终日。

徐达在凤翔召开了军事会议,商讨下一步的军事部署。有的将领说:“李思齐现在已逃往临洮,张良弼尚踞庆阳。临洮远,庆阳近,张良弼的军力和才智不如李思齐,应该先把庆阳这钉子拔了,再集中力量去攻临洮。”

徐达听大家说完,不慌不忙地说:“按常理应该先近后远,先易后难。但据我所知,庆阳城地势险峻,恐难轻易攻下,如果我们在那里耽搁太多时间,则李思齐在临洮待久了必然根基稳固。临洮这地方西通番戎,北界河湟,李思齐根基稳了为害匪浅。若乘他初去那里,我们即以重兵攻击之,他若不西逃,只有束手就擒。只要攻下临洮,其他地方就容易了。”

大家都觉得主帅讲得有道理,于是议定由指挥金兴旺据守凤翔,徐达自率大军西出甘肃向临洮进军。

大军顺利地攻克秦州、宁远,至巩昌。这时,徐达分遣顾时、戴德去攻兰州,冯胜率军奔袭临洮。兰州没费多少力气就拿下了,冯胜到达临洮城下时,李思齐作出了一个固守的架势,在城外挖了深壕,严阵以待,似乎要与明军决一死战。

可是当李思齐晚上巡视城防工事回来,家里却传出令人震惊的消息。原来他的养子赵琦趁他不在时,将家中的珍宝金银席卷一空,连他的两个宠姬也一并拐走,逃往城外的深山幽谷中去了。

李思齐气极大骂:“这畜生要我到临洮来,原来早就打了坏主意!”这时他万念俱灰,眼看着明军悍将冯胜率领的军队黑压压扑城而来,自己到此不久,连吐蕃在哪个方向都不清楚,何谈外逃?若待整军拼命抵敌明军,城破家亡只是一二日之事。到那时,那个凶悍嗜杀的冯胜会饶得过我吗?

他在睡榻上翻来覆去地想了一晚,又让丫环剔亮了灯,把朱元璋那封谕降书拿出来看了又看。终于长叹几声,下了决心,天明时在城头竖起了白旗。

正准备拂晓攻城的冯胜见李思齐举旗乞降,啐骂一句:“这老小子倒还识趣,你要是在凤翔就降了多好,省得老子追到这里来!”

李思齐怀里揣着那封谕降书战战兢兢地匍匐道旁,迎接胜利者入城。冯胜倒还是大度地把他扶了起来,道一声:“将军受惊了。”李思齐连声:“惭愧,惭愧!”

冯胜将李思齐送往徐达军前,对他这样级别的降将徐达也不敢自专,随即遣将将他解送南京。朱元璋以战胜者的姿态奚落他几句后,却也以礼相待,赏了他一个江西省行省左丞的官衔。当然与其他投诚者一样,这只是个留居京城不用赴任的虚衔。

解决了李思齐,要集中力量对付张良弼兄弟了。果如徐达所料,庆阳城虽小,但所处地势险峻,一时难以拿下,且多生变故,使明军折损了不少兵将。

当徐达领兵出萧关,攻占平凉城,逼近庆阳的时候,狡猾的张良弼叫弟弟张良臣守城,自己去宁夏搬援兵。当时宁夏确是还有忠于元朝的许多兵马,可他没有想到他的死对头扩廓帖木儿虽然兵败,但仗着顺帝敕赐总制天下兵马的权柄,把甘肃宁夏元军统统置于麾下。张良弼刚刚进入宁夏境内,就被他活捉了去。至于扩廓怎样处置这个跟他打了几年仗的死敌,那就不得而知了。

张良臣见其兄一去不回头,徐达又兵临城下,还用箭将谕降书射上城头,叫他识趣点早点投降,以免大军攻进城来玉石皆焚。一日之后张良臣遣使出城,表示愿献城投降,还假惺惺地提出些条件,要保证城中将士及其家属人身财产安全等。

徐达答应了张良臣的条件,派都督薛显入城接受投降慰谕军民。薛显进城时,张良臣带领文武官员夹道相迎,匍匐马前,态度极为恭顺。

薛显入城之前,徐达告诫他说:“张氏兄弟是极为狡诈的人,凡事要小心些。”薛显因此留了个心眼,受降完毕他以城内地方逼仄为由,将他带的五千兵马驻扎在城门之外。

狡诈的张良臣果然是诈降,他原想诱使薛显将兵马驻扎城中,至夜间关闭城门劫杀,先挫明军一阵。他见薛显没有上当,将兵马在城外安营,仍不甘心,待到夜深人静时,他偷偷打开三面城门,领兵杀向薛显营地。

幸亏薛显派出的哨兵警惕,及早发出信号,薛显从睡梦中惊起,上马执枪带领五千兵马奋勇冲出敌军重围。因为夜间昏黑,仓促应战,待撤回大营检点人马,几乎折损了一半。薛显又羞又恨,拔出剑来就要自刎,被众将死死拦住。

徐达咬牙恨恨地说:“张良臣你这贼子,他日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于是,他安排了周密的部署,令顾时、冯胜、傅友德、陈德等几员大将率部急趋庆阳城下,将庆阳团团围住。但果如他所料,庆阳城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且张良臣早在城中贮备了充足的粮草。那时扩廓帖木儿已开始四处袭击明军所占的城池,元丞相也速等部也在觊觎进攻北平,朱元璋不得不将常遇春调往北平御敌。张良臣的如意算盘是,徐达在庆阳久攻不下,可能会知难而退。

徐达以无比的耐性,围攻庆阳数月。张良臣数次企图突围,出东门被顾时堵住,不得不撤回城里;出西门又被冯胜截杀,几乎全军覆没。他派出到兰州、宁夏求援的人,不到半路就被明军擒获。

眼看城里兵员骤减,粮草也日见枯竭。士兵们已经开始捕杀城中小儿为食了。张良臣手下有位偏将叫姚晖,他私下里与几个要好的军官一起议论道:“我们张帅诈降伤了明军数千人,那徐达对他恨入骨髓,必欲杀之而后快。眼下城中粮尽援绝,破城只在旦夕。我等岂甘与张良臣垫背同死?”

于是,他用箭将降书射入北门外的明军阵中,约定拂晓时分开城门纳降。徐达得到这个信息,将兵马集中于北门外。果然天刚蒙蒙亮时,姚晖递给城外明军一个暗号,宽大的城门骤然大开,早有准备的明军一拥而入,齐声喊杀,在姚晖的士兵带领下,直扑张良臣住的府衙。

府衙虽布有重兵守卫,但那些饿得有气无力的士兵,哪里抵挡得住猛虎下山般的明军,一刹那工夫都成了刀下鬼。张良臣在他七个养子的保护下仓皇往府衙后院撤退。他那七个养子号称“七条枪”,平日十分了得,但在这种情况下枪也举不起来了,腿也打颤了。这时明军已冲入府衙,四面喊杀之声不绝于耳。张良臣情急之下,带着七个养子跳进后院花园中一个半干枯的深井,各自贴着井壁凝神屏气躲藏起来。

明军攻入后院,在花园中四处搜索不见人影。但见那口枯井沿似有人践踏的痕迹,士兵们在井口喊了几声“出来”,见没有人答应,一个弓弩手跑过来,弯身搭箭朝井底射去。只听得井底有人“哎哟”一声。士兵们齐声高呼“井下有人!张良臣躲在井底下了”。

这时,都督佥事薛显赶到后院,士兵们向他报告张良臣藏在井底。薛显一想起张贼诈降使他损兵折将,恨得牙龈发痒,恨不得下令将他一通乱箭射死,再用石头将井口填死。但一想这样怎么向大将军交差呢?于是命令士兵用钩镰枪将张良臣父子一个个从井底钩了上来,押送到徐达面前。

这时,张良臣父子已是满身血污和泥水,往日的横蛮狡诈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徐达素对降将能贯彻朱元璋的优抚政策。但眼前这个让他围困数月的狡诈之徒再也不能轻轻放过了。

于是他义正辞严地历数张良臣的七大罪状之后,喝令立即将张良臣父子八人推出斩首。于是狡诈的张良臣从此只能到地狱里施其诈术,而那威风凛凛的“七条枪”也变成“七条鬼”了。

常遇春军中染暴病身亡

常遇春抄了顺帝的老巢,元顺帝连夜带着他的小朝廷逃往和林。常遇春身染无名暴疾,一代名将遽然辞世!朱元璋遣使赴军中拜李文忠为征西将军。望着那黑魆魆的山林,李文忠心里不踏实。脱列伯全军覆没,李文忠亲自为他解缚。擒他的正是这位明军主帅。

元顺帝逃往了上都开平,这个元世祖忽必烈称帝时定的都城,自从世祖进驻大都九十年以来就没有做过元朝的都城了,本来就很简陋的宫室早已破败不堪,以至顺帝的小朝廷初来时只能在帐篷里安身。这使过惯了穷极奢华生活的顺帝极不适应,他无时不在怀念大都的繁华和灯红酒绿,宫廷中的锦衣玉食、霓裳歌舞。他还有些不服气,就在离大都不远的地方,他还有丞相也速和大将江文清的十多万军队。扩廓帖木儿虽然桀骜不驯,但只要笼络得法,他始终会忠于皇室的。有了这些力量,何愁大都不能收复?

于是,他暂时舍弃了木工车床和宫殿模型那些玩意儿,督令他的大臣和将军们乘徐达大军西征的有利时机,赶紧集中兵力收复大都。

于是,正当徐达在庆阳城下鏖战正酣的时候,北平府周围明军防守力量薄弱的几个县镇相继失守,元丞相也速的大军直逼通州城下。

驻守北平的孙兴祖、华云龙天天用六百里加急向朱元璋禀告军情。

北平告急!

这时,西征军远袭临洮,李思齐被迫投降。张良臣凭借庆阳坚固的城防仍在负隅顽抗。朱元璋立即调常遇春率部驰救北平,另调浙江行省平章李文忠为偏将军,常、李二员大将共率军九万,去解北平之危。

元丞相也速见势不妙,为保存实力,迅速撤兵出山海关。李文忠离京时,即得到朱元璋指示,令他相机行事,如未遇元朝重兵阻挠,可直捣上都,擒获元主,彻底毁灭蒙古人复国的希望。常遇春是个猛张飞,这个指示正合他的心愿,于是二人见也速逃窜,立即驱兵北上追赶。在锦州打了一仗,元将江文清全军覆没。

这时,元丞相也速兵屯全宁。这里已深入内蒙腹地西拉沐沦河流域,也速摸准了明军的习惯,朱元璋不许他的军队深入蒙古腹地。因此他在这里休整很放松,战马都放到草原上去吃草,士兵们也趁机钻进附近的蒙古包寻快活去了。以致常遇春和李文忠率数万步骑突然来袭时,也速仓促应战,哪有不败之理?他折损了二万多名兵将,自己也只好夹着尾巴逃往沙漠深处去了。

常遇春、李文忠乘战胜之余威,进攻大兴州,守将闻风弃城而逃。这里离上都已经不远了,常遇春兴奋地说:“这回我们要抄了顺帝老儿的老巢!”于是全军马不停蹄,渡过闪电河,直扑元上都开平府。

元顺帝早已得到大兴州溃兵报告明军来袭的消息,得知来将是常遇春,他叫苦不迭: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他可没有徐达那么讲政策,不管你皇帝宗主,给他逮着就有你的苦吃。至于后宫的王妃公主们,难免遭其凌辱。

于是,他不得不连夜带着他的小朝廷往和林方向逃奔。和林在沙漠深处的鄂尔浑河上游,是他的先祖窝阔台汗建都的地方。这一次奔逃他不得不又遗弃了一批辎重。连他那心爱的木工车床也没法带去了,大概他心里也知道,未来几年他再也没心思弄那些玩意儿了。

在路上,顺帝懊恼地说:“朕连上都也待不住了,一下子回到老祖宗发迹的地方。朕这一辈子是不行了。看什么时候我的哪一辈子孙中又能出一个铁木真窝阔台那样的英雄,带领他的铁骑打回中原去?”

常遇春得知元顺帝逃窜,亲率轻骑追赶了数十里远,撵上了那些给顺帝掩护断后的人。元宗王庆生、平章鼎珠被擒获,当即被他斩了。投降士卒达万人,缴获车万辆,马三千匹,牛五万头。有了这些缴获,常遇春高兴地还军,没有再向前追击。

常遇春、李文忠北征获得全胜,朱元璋令他们回军往西,协助徐达攻下庆阳,对付扩廓帖木儿。此时正是洪武二年七月下旬,大军南行至一叫柳河川的地方。辽河平原上空的太阳火辣辣地照在头上,因为打了胜仗凯旋,将领们一路谈笑风生。突然,常遇春在马上双手抱头,连呼:“痛,痛!”差点从马上栽倒下来。

李文忠忙命卫士将他扶下马,躺在一棵大树的阴凉处歇息。开始还以为他中了暑,命随军郎中给他刮痧,掐人中,忙乱了好一阵,仍未见好,常遇春痛得在地上不住地翻滚,面色煞白,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要知常遇春是一名以猛勇著称的铮铮铁汉,战斗中往往身先士卒,冲锋在前。攻宁国时被敌人的箭矢射中面颊,他拔出箭矢,血流满面地带领士兵冲锋,直至战斗结束。些微一点病痛是打不倒他的。李文忠忙令就地安营,将常遇春扶入帐中。

这时,常遇春知道自己身染无名暴疾,不仅全身疼痛不已,就连以前医愈的刀箭创伤,也无端溃裂开来。这时他脸色蜡黄,连呼痛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仰着头大口大口地呼气。

他知自己已不久于人世了,忙将李文忠叫到跟前,断断续续地将当前军事要务嘱托给他。年轻的李文忠噙着眼泪,不住地点头。最后,只听见他喉咙里咕噜咕噜几声,脑袋一歪,双睛暴凸,一代名将就此辞世而去!

常遇春勇猛过人,冲锋陷阵,无往而不胜。他虽没研习过兵法,但用兵暗合古法。他曾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将十万兵能横行天下,因此军中称他“常十万”。他的暴卒对朱元璋是个沉重的打击。朱元璋接到噩耗非常震惊。因为常遇春随他征战甚久,立功甚多,在军中的地位仅次于徐达。从此以后,徐、常二将缺一,好似断了他的一只臂膀。在天下战争还没结束的时候,他能不痛惜吗?

当常遇春的遗体被送回京都时,朱元璋仿照宋太祖礼葬赵普的故事,亲至龙江祭奠。赐葬钟山原,追封他为开平王,谥忠武,配享太庙,极尽尊荣之至。他同时遣使至军中,传旨令李文忠代常遇春之职,升任征北副将军,率师与徐达会合,攻下庆阳。

李文忠是朱元璋的外甥,十二岁时母亲死后随父亲李贞投奔朱元璋,辗转于军中。朱元璋和马皇后都很喜欢他,抚为义子。十九岁时命他带领亲军,以后屡立战功,成为独当一面的年轻将领。

这次常遇春暴卒,朱元璋遣使赴军中拜他为征西副将军,率领这支大军西去与大将军徐达会合。甫一统军,他以纪律严明著称,令行禁止,绝无徇私宽宥之处。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使那些年长于他的手下部将绝对服从他的命令。

大军行至山西境内,前面的哨探得知,元将脱列伯、孔兴正在围攻大同。防守力量薄弱的大同岌岌可危。李文忠忖度:关中四将虽然互有矛盾,但在危急时仍互相支援。脱列伯他们企图用这种办法牵制徐达以解庆阳之危。

他当即召集手下将领,商量改变行军路线,挥军北上直趋大同。有的将领说:“皇上治军素严,他命我们赶赴庆阳,不违其令为好,免犯专擅之罪。”当时军中职位最高的将领是左丞赵庸,李文忠对他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我们的行为有利于国家,专擅又何妨呢!目前大同危急,若我们熟视无睹,一定要皇上发令才驰援,岂不会贻误战机?令其陷入敌手?”赵庸是个有经验的将领,点头同意他的看法。

于是,李文忠率军由代郡出雁门关,到了一个叫马邑的地方,突然,元平章刘帖木儿的数千骑兵冲杀过来。李文忠见敌阵就那点人,在马上冷笑一声:“找死!”旋即布下阵式,将那数千骑兵裹在阵中,钩镰齐举,箭矢骤下,不到一个时辰工夫,将敌军消灭殆尽,那仓皇失措跌落马下的刘帖木儿也被生擒活捉。

初战获胜,李文忠率军继续前进。到了白杨门,因天色已近傍晚,且突然下起雨来,雨中还夹着冰雹雪粒。时值八月,夏末秋初即降冰雪,确是奇事。大军不得不选择高处之地安营扎寨。

扎营之处附近即一林木茂密的山岭。望着那黑魆魆的山林,李文忠心里不踏实,于是带着自己的亲兵循着山间小径上山察看。他看得很仔细,山径上似有人马践踏的痕迹,他立即回营召集诸将,告诉他们说:“此地山岭上有敌军活动痕迹,我们在此驻营,若遇伏兵,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他当即下令全军从原地拔营而起,往前走了五里,才选择有利地形阻水立寨。

李文忠告诫全军将领:“我军初到,这里的敌军不管是脱列伯还是孔兴所部,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战将,必然乘我立足未稳夜间前来劫寨。饬令全军只准据寨严守,不准出战,违者军法从事!”

深夜,果然有敌军兵马前来劫营,这边早有准备,营门闭得紧紧的,只待元军接近,箭矢火炮如飞蝗般射去。元军知营中早有防备,只得悻悻退走。

闹腾了一夜,很快就东方发白。李文忠下令各营兵将吃饱后抓紧休息,只派出昨晚未曾御敌的两营精锐前去挑战元军。

元军统帅正是脱列伯,他见明军数千骑趁他们正在晨炊之际前来挑战,忙整军应战。元军人多势众,明军渐渐不支,但李文忠稳稳地坐在中军帐中,并不发兵去支援。

直到战了两个时辰之后,李文忠徐徐地站起来,跨上他的追风驹,一声号令,亲率两翼重兵一齐杀出。此时元军已经鏖战了半日,又没有好好吃上一顿饭,人饥马乏,哪里耐得住这支生力军的冲击,纷纷抱头鼠窜,只恨爹娘没给自己生一双翅膀。实在跑不动的面对明军刺棱棱的长枪,亮闪闪的大刀,不想做刀下鬼的就只好跪地投降了。

脱列伯见部队溃败,自己再怎么也无法止住,眼看大势已去。忙令身边的十余骑亲兵保护他向北窜逃。谁知此时明军已从四面八方杀来,将他们包饺子似地团团围住,身边的卫士也一个个倒下。这时,一位年轻将领跃马骤至,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来者的模样,那员将领一枪刺中他的马首,那马眼睛被刺瞎了,顿时马蹶前蹄,把他掀翻在地。明军一拥而上,把他绑了个结实。

剩余的元军见主帅被擒,再也无心恋战了,于是尽皆跪地乞降。李文忠命令不许滥杀无辜,派人收集降卒,共有一万余人,马匹辎重不计其数。

脱列伯全军覆没,回营后,李文忠亲自为他解缚,这时脱列伯才看清,擒他的正是这位明军主帅。后来,脱列伯被解至南京,朱元璋同样待他十分优厚,给了他一个行省佥事的虚衔,让他在南京安度晚年。

与脱列伯一同攻打大同的孔兴,见脱列伯被擒,自己兵力弱于脱列伯,显然不是李文忠的对手,于是脚底涂油,走为上计。他率部北撤至绥德,于惶惶中被他的几个部将杀死,携了他的首级投降明军。

李思齐、张良臣、脱列伯、孔兴等“关中四将”死的死,降的降,扩廓帖木儿孤立无援,元朝廷想要收复大都的希望彻底破灭了。